在路上,周小白想到自己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座师,心道:这得买点什么礼品吧,不然去人家那白吃饭,这不合礼数啊。这其实是他受到前世送礼观念的影响,在此时的明朝,赴鹿鸣宴根本不要带什么东西的。
好在周小白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送金、送银都是要被人笑话的,还会惹得座师不喜,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买一坛美酒带去,这样自己既不失礼,也不会让座师难堪。
来到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楼,进得楼来,周小白问道:“店家,你这里最好的酒,值得几两银子?”那掌柜的是一个生意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了大主顾了,忙介绍道:“我这里的好酒可多了,这最好的,要数埋在地里三十年的女儿红。”周小白听了,心道:这酒有年头了,可以啊,就吩咐掌柜带自己去看看。
掌柜将周小白带到后院,命小二挖开了地上,只见底下整整齐齐的码好了几十坛美酒,周小白随手挑了一坛,就要打开来看。掌柜道:“举人老爷,这使不得,这酒都是泥封的,打开了你如何拿走?”周小白一想也对,揭开了封,座师他老人家或许还以为是喝过的呢,也并不好。
但是自己毕竟不知道这三十年的女儿红究竟是什么样子,便开口问道:“掌柜的,我这是要送人的,若是酒不好,怎么说?”掌柜的笑道:“举人老爷,我这里的酒可是宝贝,你若是要看,就需要给两坛的钱。”周小白想了想,感觉人家说的有道理,又问了价钱,不过才二两银子,心道:也不贵啊,就买了两坛。
付了银子,打开来一坛,只见这里面的酒颜色就如琥珀一般,闻起来醇香之极,周小白是爱酒之人,看到美酒自然要喝上一杯。掌柜的便让小二拿了一个碗过来,倒了一小碗,周小白拿起来喝了一口,入口绵软浓香可口,也并不是很辛辣,让人喝了,只感觉神清气爽,周小白忍不住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心下满意,便让周桐付了钱,将那没开封的那坛用草绳绑定好了,提了就要出门。
周小白吩咐掌柜道:“另一坛酒钱我已经出了,存放在你这里,明日来取。”掌柜忙道了声:“好咧,举人老爷不需要来自取了,你报上府邸在哪里,我明日让人送来。”周小白听了,便笑着将何教谕家的住址告诉了掌柜的,自己转身离开了酒楼。
出了酒楼,周桐道:“老爷,一坛酒就要二两银子,这可好贵啊。”周小白笑道:“物有所值,你知道为什么贵的东西大家都说好贵吗?”周桐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周小白笑道:“好贵,好贵,东西好了自然就贵啊,所以叫好贵。”周桐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老爷你真有学问啊。”
两人到了应天府衙门口,看守的兵丁见到周小白是一身举人打扮,知道他是赴宴而来,连忙请了进去。到了后衙,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都是中试的举人。
见到周小白来了,众人都是喊了起来:“这位看年纪,就是解元公了吧?”苏凌此时也是穿了身团领深青的袍子,坐在厅内,刚才自己进门已经被众人误会过一次了,见到周小白来了,对着周围人道:“这才是解元公呢!”众人一听,一个一个过来作揖道:“周兄真是学识出众,文采斐然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不如啊。”
周小白连忙一个一个回礼道:“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得了解元,众位仁兄学识渊博,小弟以后还要多多向在座诸位请教啊,还望诸位不吝赐教。”众人见他说的客气,心下都是有些好感。
这时,走过来一个周小白认识的人,对着周小白就跪下去道:“恩公,愚兄在这里拜谢你了。”周小白一看,这不是吴臻吗?连忙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吴臻道:“恩公,自从你教了我吃梨子的法子,我一天要吃二十个梨子,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戏耍于我,没想吃了三天,咳嗽就好了许多。我吃到今日,感觉病都已经好了,愚兄能捡回来这条命,都是靠你啊。”
周小白摆了摆手,笑道:“诶,此乃是佐行兄命里带来的富贵,不是小弟的功劳。”吴臻道:“恩公此言差矣,若非恩公,我别说能考中亚魁,只怕早已是身死此地,恩公的大恩大德,日后定当厚报。”
寒暄完了,众人又说了一些话,见到时辰差不多到了,都是各自坐回了自己位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侍卫进门喊道:“太子少保,京师户部尚书黄大人到……”众人连忙跪拜在地迎接。
侍卫们保着太子少保、京师户部尚书黄福进了大厅,何教谕也是紧随其后进了大厅之中。
黄福身穿一身大红的官袍,官袍下摆绣着径宽五寸的大朵花纹,身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祥云仙鹤,头戴乌沙,腰缠玉带,正是一个从一品大员的打扮。相比之下,何教谕依旧是穿了身青色官袍,显得很是小家子气。
黄福是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他慢慢走进来后,便笑呵呵道:“诸位都是本次中试的举子,今日本官设鹿鸣宴正是为了招待尔等,无须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叩拜道:“多谢大人!”便纷纷站起了身子。
按照惯例,生员们都是按照名次排好的,为首一人正是周小白。黄福见到了周小白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本次秋闱的解元了,你写的《易经》经义,实在是很难得啊,本官看了也是受益匪浅。”
周小白道:“不过是偶感而发,此文若有稍许能入得大人法眼之处,便是我的幸事了。”黄福笑道:“年轻人不必过谦,写的好就是好,本官点你为解元,就是看出了你的才气。”说到这里,回头指着何教谕道:“何教谕是你的恩师,糊名拆封之后,他还不同意点你为解元呢。”
何教谕笑道:“黄大人,你如此偏爱我的学生,下官是副考,定然要反对的。”黄福笑道:“自古举贤不避亲仇,考试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何况考举人也是先点了名次,才会拆了糊名,哪里能够随意的更改?”何教谕道:“黄大人说的是,下官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