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像被我击中要害泄气的说:“我派出最好的三名专家,包括你的好同学汉威博士在内,深入他们之中去调查,你是否想知道他们的遭遇?”
看着我射出的好奇的眼光,这个处在权力高峰的大人物喟然叹道:“你的好同学失了踪,其他两人自杀,而每一个被捕的教徒,都拥有不需任何外力而自我死亡的方法,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说到这里,声音逐渐消沉,低回不已,首次显露出对超越理解的事物的怵然惊惧。
我心底里掠过一阵寒意,这并没有写入交到我手上的机密资料里。
“这才是你邀请我来的原因。”
厉时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微微一笑:“我虽不反对你的帮助,但提名人却不是我,而是她。”
“她?”
“嘟!”
台上的传声器响起秘书小姐温柔的声音:“大将!准慧专使刚抵达这里。”
“准慧”两个字像闪电般刺进我的神经去,在脑内爆响一个惊雷,我的心脏无助的剧烈跳动起来。
厉时的声音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来:“请专使近来。”
我的手心沁出汗珠,完全漠视温暖适度的室内空气。
有力墙设备,可抵挡激光的合成超金属门缩往两旁,露出进入的通道。
一位全身军服、英气凛凛的金发美女昂然步入。
果然是她。
依然是那样骄傲和带着高度压迫感的夺人艳色,长而媚的眼睛闪现使人不敢正视的光彩,挺直有力的腰肢,恰如其份的支撑起她的自负和信心。
准慧!
一个我最钟爱也最痛恨的女子,七年前我二十六岁时她弃我而去,带走了这冰冷世界的唯一温暖,夺去了这没有色彩的天地里唯一的霞彩。她不是嫁给元帅的一名军事顾问吗?想不道她目下已是元帅的专使,对政治权力的野心,应可满足吧!
准慧左手平举道:“元帅万安!”
厉时举手回应:“元帅万安!”
准慧明媚一笑,使人眼前一亮,道:“大将你好,元帅命我向你问好。”
两人寒暄几句后,准慧明亮深邃的美目彩虹般横跨到我那里,淡然自若说:“单杰圣士,今次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更上一层楼的名誉、地位和权力,都来到你掌心之内,只要把手合拢,一切都是你的。”
在这一刻前数不清的日子里,在无人的孤寂黑夜,我曾千万次地诅咒自己、诅咒她;痛恨自己、痛恨她。但当她现在活色生香地站在我伸手可触的近处,我原本充满爱恨的脑袋只是一片空白和茫然,找不到一丝恨意,反而充满对爱的期待,难道我的自尊早在当年哀求她留下时,已经消磨殆尽?
“单杰圣士!”
我从她的叫声惊醒过来,拙劣的道:“是是的,我明白!”我提醒自己今天的我再不是一个普通的科研工作员,而是拥有超然地位的圣庙圣士,可恨的是无论我怎样提醒自己,在她面前却总像矮去一截。
厉时插嘴:“好!让我们工作吧。”
两对眼光全集中在我的身上。
说实在的,我的镇定和思考全给准慧的出现打乱,能想到的东西并不多,勉为其难地道:“我要到囚室内和她谈谈。”
准慧询问似地望向厉时,征求他的意见。
厉时毫不犹豫地道:“单杰圣士是联邦里精神心理学的权威,他想怎样做我都全力支持,何况他还是唯一拥有‘心灵对流’能力的人。”
我心中暗赞一声,厉时这种疑人勿用、用人不疑的态度,正是他成功的一个条件,但我也知道若令他不满意,他的狠辣手段也没有多少人受得起。
离开厉时的办公室,我和准慧并肩在空寂的巨大廊道走着,除了我们的呼吸外,只有脚步声和它们的回响。
我轻声说:“应称呼你作什麽夫人?”
准慧眼往前望,冷冷道:“我离婚了!”
我呆了一呆,心中掠过连自己也感到痛恨的希望。
为何我还如此迷恋她。
准慧以保持距离的语调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办好公事,才谈其他。”
七年前死去的心,霎时活跃起来,她既推荐我负起这样重要的工作,是否对我仍大有情意,刚才那些话,是否表示做好公事,便可爱火重燃?一阵自卑自怜,由心中涌起,使我沉浸在哀愁的情绪里,原本以为这七年的折磨,足使我变成铁石心肠,岂知仍是如此不堪一击,这些年来我在研究上废寝忘食,戮力耕耘,大半因为想争回一口气,不要让她看扁了。
一切全为了个抛弃我的女子。
想到她火辣辣的诱人**和善解人意,心脏的核心处像一堆烧红的火炭。
在廊道的尽处,我们停下来,面对我们的是一道紧闭的门。
准慧将左手按在“门锁扫描镜”上,厚达一尺的合成金属门分中退往两旁。
她说:“现在只有四个人能打开这道门,就是你、我、厉时和他的头号手下简严,元帅下了命令,要将她和所有人隔离,以避免宗教细菌瘟疫般继续扩散。”
我同意地点头,在联邦国出现前的人类历史里,宗教无可否认是纷争的祸源之一,而历史亦证明一旦宗教开始扩散,将没有任何政治力量能将她铲除。
准慧步入门内,我紧随其后,她的军服紧窄合度,将她曼妙的身段表露无遗,只是背影已使男人口涎欲滴。
门在身后合拢。
我也立时看到她。
这是一间与囚室比邻的观察室,两室间只有一幅墙壁般大的单面视镜,通过视镜和隐藏的传音系统,可以一丝不漏的监察囚室内的动静,却不让对方知道。
准慧美目扫向我:“专家!你可以进去和她谈心,记着我和厉时会看到和听到一切,而每一个细节也被记录起来。”
我当然知道,可是她还要提醒我,那是否,表示她仍关心我,在意我。
走到囚室的门前,我停下来,望着冰冷的金属门缓缓问:“情治局的特别行动组抓起她时,有没有引起暴动?”
她健康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接到拘捕令时,一言不发站起来跟拘捕她的人走,当时她身旁静坐了十多名跟随者,全都默默无言,我们宁愿他们暴动,好使有清剿他们的借口。”
我恍然大悟。
联邦政府最头痛是抓不到他们痛脚。
这些人既不让政府知道信仰的内容,又不作任何反抗,使在表面上讲求“法治”的联邦政府入手无从。
元帅虽握有无上的权力,但他的权力却来自军方的支持,假设他不问情由抓起几万人,推上断头台,必会激起民愤,那时军方里觊觎其位之辈如厉时等,会乘机将他推翻,取而代之,当然,这“宗教”亦会从此消失。
所以我目下的工作,就是利用我对精神心理的认识,找出他们的罪证,再以万民景仰的圣士身份,在联邦法庭上指控他们,做总统的刽子手。
我沉声问:“她叫什麽名字?”在交到我手上的资料里,她只以“囚徒一号”的字样出现。
准慧道:“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她的背景来历,她并不在户籍册上,但她的追随者都唤她作‘梦女’。”
梦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