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认为真的是千秋去年在北燕那上窜下跳,再加上我也从中浑水摸鱼的缘故,徐厚聪这才得以受到重用?如果那样想的话,你就错了,因为我那姐夫是杀人无数,但是,他很缺人才,只要看中的人就必定会不拘一格使用。而他曾经打算给刘静玄戴静兰的职位……”
萧敬先突然一顿,随即嘴角上翘了一个弧度:“不是什么禁军左中右将军之类听上去好听,其实不过看门狗的角色。我那个姐夫根本就没有逼着刘静玄和戴静兰与故国作战的意思,而是打算给他们一个全新的天地。他打算把人放在北燕的东面边境,和女真作战”
听到这里,哪怕周霁月之前一直都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听萧敬先的蛊惑,千万不要被人成功挑拨离间,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冷笑道:“要人给自己卖命冲锋陷阵,敢问北燕皇帝开出的又是何等高官厚禄?”
“一旦建立军功,则封郡王。不用改姓,因为北燕有的是异姓王!”
就算周霁月心志坚毅,可听到如此出乎意料的高爵,她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想当初萧敬先以北燕国舅之尊叛国南投时,大吴皇帝力排众议,仍然封其晋王,这已经在大吴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然而,萧敬先毕竟在北燕身份不同,可刘静玄戴静兰在大吴却不过寻常边将。
对于这样两个被俘之后无奈投降的将领,北燕皇帝竟然能够开出那样高的代价?
周霁月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萧敬先诱入彀中,可理智却又告诉她,萧敬先所言并非没有可能。因为越千秋曾经不止一次对她抱怨过北燕皇帝的心血来潮,捉摸不定,那样一个君主是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更何况,越千秋的养父,那个娶了北燕公主的越小四,不也是郡王吗?
见周霁月没说话,萧敬先就慢悠悠地说:“所以,当时刘静玄和戴静兰竟然没答应,只肯在上京屈就一个闲职,而我那姐夫竟然也没有意见,我觉得很意外。毕竟众所周知,北燕皇帝是个很大方的人,却也是个很果决的人。不肯为他所用,那么就去死,这是他的宗旨。”
听到这里,周霁月终于完全确认,萧敬先确确实实是在暗示,甚至可以说是明示他,刘静玄戴静兰有问题。尽管她从感情上很难接受如此论断,毕竟,她和刘方圆戴展宁幼年不打不相识,如今又相处两年,关系亲近,再加上刘戴又是玄刀堂的前辈,她根本不愿相信此事,可她不得不联想一下如有万一的后果。
心潮剧烈起伏,她面上反而显得万分镇定:“晋王从前不说,为何如今到了霸州却特意点明此事?”
“从前刘静玄如何与我无干,可现在……身在霸州,而且还带着太子殿下,你不觉得若有意外,那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吗?”萧敬先笑吟吟地反看着周霁月,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可没有一口断定刘戴二位真的和北燕有什么关联,你不妨和千秋好好参详。”
眼看萧敬先转身扬长而去,周霁月只觉得心烦意乱,再一次深深体会到,越千秋对萧敬先那妖孽的评价一点都没错。他只不过三言两语就勾起了她的疑虑,而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办法去求证!
她甚至很怀疑,越老太爷和东阳长公主是否知道这些。如果他们知道,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同意皇帝把大吴太子送到霸州来。
曾经历过武人那段最黑暗岁月的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如今的局面发生变化。而且,正因为刘静玄戴静兰敏感的出身和经历,一旦他们真的有什么问题,那将是所有人不能承受之痛!
满心烦躁的周霁月终究是回到了榷场市易司门口,却只见刘零正亲自带着几个亲兵守在了那儿。想到刘静玄之前把大部分亲兵都留在了霸州城,此行多数人都是霸州军出身,可刚刚看他们对榷场官吏和官兵的态度却分明同仇敌忾,她心中感慨刘静玄果然会带兵,随即就大步走上前去。
刘零见周霁月走来,便连忙迎上前去。知道越千秋和周霁月任太子左右卫率,那就绝对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因此也不敢因为她是女子便有所轻视。听到周霁月开口问竺汗青那边是否有消息,斥候搜过榷场周围后是否发现有北燕兵马,他就事无巨细地解说了起来。
“竺小将军的烟火传讯还没回来,但斥候已经回报,榷场周边三里范围之内并无异样。还请周大人放心,要知道,竺小将军深得竺大将军真传,这般小阵仗不会出问题的。”
周霁月微微颔首,随即问知刘静玄还在和冯贞说话,越千秋等人也并未出来,她也不急着进去,索性站在门口和刘零闲话家常。
她任白莲宗宗主多年,威严的时候气势逼人,但和气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她没有越千秋那样坑人的名声,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因此刘零倒是对她没有太大的防备,口风渐渐就有些松。当她问起刘静玄家中日常起居时,他就更没什么防备了。
一来二去,周霁月便得知,除却之前一直丢在金陵的刘方圆之外,刘静玄的妻子还带着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住在霸州城内,生活朴素,深居简出,往日并不参加城内官绅的交际,只偶尔会送东西去同处边境的戴家,据说还一度互许婚事。
正当周霁月想要继续问问联姻的是哪位公子哪位小姐时,突然就觉察到里头有动静,抬头一瞧,却是越千秋兴冲冲地跑了出来,随即二话不说一把拉着她往里走。
等离开刘零老远,又确定四周围没人,越千秋方才松开手,冲着周霁月咧嘴一笑。
“彭会主回头真的得好好给我包一份谢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