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继续前进,燕青也上马跟随。待得吴用看完密信,思虑片刻开口说道:“相公,此事不好解决,西北养不活这么多士卒,又怕失了地受官家责备。两难啊。”
郑智听言也不说话,心中反复思虑。这件事情的两难已是一目了然,事情的解决办法也只有一个,便是拖,但是拖也不能简单去拖,否则西北几人必然要获罪。
怎么拖,这就是一个问题了。拖下去,粮草怎么解决,这也是一个问题。
吴用见得郑智不言不语,又道:“相公,西北缺粮,又到冬季,粮草之事一直靠相公支援。与其如此,不若就让西北卸甲,士卒们这几个月也领了一些军饷,各回原籍之后,倒不至于真的饿死。也给相公省去一大压力。”
吴用心思也并没有什么错,此时简单站在郑智角度上来分析,西北卸甲当真也是为郑智省去了许多麻烦。
但是郑智内心之中却不是这么个想法,这个糜烂大宋,本来就没有多少能打的军队,先不谈士卒的生存问题,也不说是否仁义。就说这支刚刚吃饱了几个月、恢复了几成战力的强军,就这么烟消云散了,郑智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何况这支强军如今对自己更多了几分尊重,便是这种事情也来信西北请示自己的意见,郑智便更不愿意西北卸甲这种事情再度发生了。
想了许久,郑智忽然开口道:“快马回信过去,就写六个字,辽人蚕食迫战!”
吴用闻言,心中稍一思虑,已然听懂。郑智这六个字的意思就是让西军与北方草原上的部落开战,草原上的部落虽然不是契丹人,但是名义上都是受到辽国统制管辖的,虽然这些部落并不一定听从辽人的命令,但也是名义上的辽国人。
西军与草原部落开战的原因就是郑智说的六个字,是草原人蚕食西夏土地,被迫开战。
这个理由送到东京,自然是可以延缓卸甲之事的,但是这个理由也要付出代价,倒不是打仗的代价,而是粮饷的代价。
吴用忧虑此事,开口问道:“相公,西军粮饷怕是不好解决啊?东京可不会送粮饷去西北。”
粮食不比金属或者钱财,金属与钱财是可以一代一代积累的,积累千年都可以。大宋的铁与钱,绝大多数并非大宋朝生产的,而是整个千年历史慢慢积累下来的。一块生铁,今日可以是刀,十年后可以是锅,百年后还可以是锄头,千年后可能又成了兵器,虽然有锈蚀的轻微消耗,但是金属这种贵重之物大多保存得当,也是可以千年反复使用。
但是粮食不同,不能久存,几年的存粮就已经不能果腹了,粮食不是积累品,而是年年种植收获的东西。这种东西,便有局限性,有时候甚至是有钱也难以大量买到的。
就像如今,江南两浙的大粮仓刚刚经历战乱与搜刮,粮食产量急剧下降,只要不到明年收获的季节,粮食便是越来越少,真有可能花钱都不一定能大量买到。
“此信指明折可求亲启,折相公老成持重,心中必能计较清楚,刘正彦锐意进取,必然会按照此法行事。如今西军马匹有多,西南有吐蕃诸部,西边有回纥人,北有草原蛮人。这一两个月,经略府再多支援一些粮草过去,其余的,便让他们纵兵劫掠,一个部落之牲畜,便可轻易让大军吃上一两个月。”郑智想得极为透彻,游牧之民,粮食匮乏的原因是不能杀鸡取卵,不能到了冬天就把自己的牲畜都宰杀了吃掉,反而要保证牲畜种群的旺盛,但是西军没有这个限制。
往北往南往西,吃遍游牧。吃了游牧部落的牲畜,不论有没有屠杀之事,对于这些部落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郑智想法简单,与其这般等候粮食,不如纵马肆虐而去,辽人如今自顾不暇,草原上又是散沙一样的部落,这些从来都没有进过草原的军汉们,此时便往草原而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汉唐之时,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大宋再做,也是无妨。人不能让惯性的思维局限住,折可求得了郑智的这几个字,必然也会醍醐灌顶一般。这件事情,一是勇气,欺骗朝廷的勇气,二是打破固有的思维模式。
“相公此法乃绝顶之策也,学生自愧不如,实在佩服。”吴用心中也是惊讶,更有佩服,对于吴用来说,还是思维格局的局限,不如郑智的便是不能站在更高层次看待世界,而是还局限在大宋这一亩三分地,心中更多的还是想着朝堂官家与郑智的河北。
几百年胡人南下,从晋之后,到得如今,胡人在军事上从来都是优势地位,不论是五胡十六国,还是如今的契丹。汉人都在防守的位置之上,草原上则是一次一次崛起新的强大力量,主动往草原进军,除了唐以外,几百年来,大多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