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笔下不停,口中却道:“你这老货今年多少岁了?”
梁师成闻言一愣,忙答道:“回禀陛下,奴今年六十有五。”
赵佶此时才放下笔,开口说道:“既然六十有五了,便回家中养老去吧,你有这检校太傅的俸禄,城中也有大宅,养老已然足够。今夜便收拾东西回去吧。”
梁师成大惊失色,连忙拜倒说道:“陛下,老奴惶恐,自小入宫,兢兢业业,还请陛下恕罪啊!”
赵佶提笔又写,口中只道:“你不需谢罪,在宫中一辈子伺候人,如今年长了,回家享受几日被人伺候的日子吧。”
梁师成已然涕泪俱下,又道:“陛下,老奴腿脚还算灵便,还能伺候陛下一些时日,还请陛下。。。。”
便是梁师成话语还未说完,赵佶拿起手中黄色锦帛已经站起身来,口中说道:“那这圣旨拿去加盖了大印之后一起带回去,你与王黼家宅相通,也是方便,便把这圣旨带给王黼吧,也算你为朕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圣旨就不要示于旁人了。”
梁师成闻言,连忙起身去接圣旨,口中千言万语却是说不不出来。
待得接过圣旨,瞟得一眼其中文字,瘦金体书:
尚书台右仆射王黼,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治国有功,于民有益,正值壮年,奈何身患重疾,不能事公,请辞国事。国家多事之秋,时值用人之际,朕欲以社稷之重夺个人之情,又有于心不忍,臣工效死于国,亦是朕之悲哀。三思五想,忍痛允之,愿卿早日康泰,以再用朝堂。。。。
梁师成还未看完,赵佶已然又道:“走吧,回去享福去吧。”
梁师成心中大骇,今日不仅自己忽然被赶出了宫门,连带王黼也要丢失了权职,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快带王黼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圣旨之意,便是暗示王黼主动来请辞,暗示也许并不贴切,已经是明示了。圣旨之文,赵佶倒是念及了一些旧情,给王黼留了面子,也是帝王之道,臣工请辞,皇帝按惯例也是要挽留一番的。
赵佶语毕,转身而走,便是梁师成还有话要说,赵佶已然不想再听。
梁师成心如乱麻,拿着圣旨却是并不去加盖大印,而是狂奔出宫去寻王黼,便是要与王黼商量对策。
却是这圣旨已下,哪里还容得两人还有多少应对之策。
便是此事连童贯蔡京等待都还不知晓。赵佶显然也是最近对王黼颇为厌烦,直到见到王黼与梁师成两人家宅忽然开了一个小门相通,如同一家,此事才彻底爆发。上位之人,最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手下之人把自己当傻子忽悠,更何况一个皇帝哪里能容忍内侍宦官与外官权相如此勾连。
待得王黼大殿之上请辞之时,郑智已然起身往河间府而去,河间府还聚有几万兵马。种师道已经带着亲兵往西北而去,到得黄河之滨,还有三百万贯钱粮等候种师道一并带去秦凤。
西军又起,只是如今西军,再也不复当年雄风。即便种师道带着巨资而回,打开府库,收拢马匹,举帅旗再招旧部。饥肠辘辘几年的这些厮杀汉,又哪里能再回到原来。
西北贫瘠,并非只是说词,漫天黄土黄沙,又能刨出多少活命的粮食。相对富庶的关中之地,又岂能到得了军汉手中。
河间府城便是河间城,河间名字的由来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河间者,两河之间也,有水之地必然产粮,也就是相对富庶之地。
河间府往北就是雄州(雄县),雄州乃辽宋榷场之所在,商榷商榷,商与榷意思相同。榷场也就是商场,雄州也就是辽宋两国官方认定的贸易之地。
雄州更是辽宋战争时候,宋朝主要的军事大本营之一。河间府自然就是雁门关以东最重要的军事后勤基地。
北地除了雄州,沿线便是各个边境小军州,从西到东,广信军、安肃军、保定军,信安军。一个小军州便代表了一支军队,百年前,这些有名号的军队皆是百战精兵,如今早已成了老弱病残。
再往东就是沧州北地的大小堡寨,直到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