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才搬过来不久,十分简陋,说句不好听的,连牛棚子都不如。二十几平方,两张床,李父李母挤在一张床上,奶奶带着李默,与三岁的小妹挤在另一张床上,外面则是小堂屋,摆了桌椅与坛坛罐罐后,什么空间也没有了。
而且墙壁还开了缝,一到冬天,那个北风吹,雪花飘……还有下雨,不得不到处用盆子接雨水。这光景,放在生产力极差的汉唐宋,都能算是贫下中农。
不过几年后李家盖起了瓦房,十几年后,李家又盖起了楼房,李家的变化,正好见证了未来二十年国家的变化。
“小默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奶奶担心地大声问。
“奶奶,奶奶,”李默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
前世他这一生穷也好,富也罢,不能怪别人,自己种的什么花结什么果,但扪心自问,自己不欠别人什么,唯独欠的就是奶奶的恩情与亲情。
“奶奶,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你病好啦?”
“好啦。”
也没有好,是李默强行回来的。
前世不懂,只看到父母棍棒的一面,没有看到父母劳心的一面。就像他小时候,看了多少回病,花了家中多少钱,这也是负担。能省几毛钱是几毛钱吧。
奶奶又用手摸李默的脑门,看李默的烧有没有退。
…………
“小妹,别闹。”李默端着稀饭说。
李庄现在的伙食是两稀一干,早晚吃的是稀饭,只有中午才能吃干饭。副食多是腌制的辣椒,或者是臭咸菜。
至于鱼肉,一年罕见到几回,也不是真心吃不起,肉是真心吃不起的,但还有鱼。
曹镇地区是鱼米之乡,不仅圩外傍依着大河,圩内更是沟塘交错。
沟不是下水沟,有的沟能宽达四五十米,深达近十米。
塘也不是巴掌大的池塘,有的大池塘面积能达到上百亩。
但一个大集体,好像使得农民一起变成了黑蜀黍,智商整下降了三十个点,鱼就在哪里,没有人去捕,沟塘在哪里,没有人想到养殖。
几年后大家伙食稍稍改变,实际也没有改变多少,以至于李默到了发育之时,一顿能吃四五碗干饭,还是那种大碗。那时李默成绩开始下降,父母亲看到他饭量大,便惩罚他,轻则打骂,重则不让他吃饭。于是李默心里产生更大的抵触,成绩越来越差。不识字,只好用这种粗暴的手段了。
不但如此,吃水更是问题,现在农村到处都在用六六粉、敌敌畏,然后这些农药一起流到沟塘里。农民吃的就是这些沟塘的水,许多人便生了癌症,就像李默所在的生产队,四个小村子,三十几户人家,在李默记忆里,就有四个人得了癌症或肿瘤死了。直到几年后,大家条件好了起来,家家打了水井,食用水经过泥土层层过滤,十几年后,又通上自来水,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善。
对于这种极其糟糕的生活,李默抱着书从陈医生家回来时,便准备好了。
他现在是回想着前世所能记得起来的大事件,这些事件不是信息,而是财富,记得多少事件,很可能意味着他未来能获得多少财富。
但被调皮捣蛋的妹妹打断了。
吃过饭,父母亲与奶奶带着小妹下田劳动,现在还是……大集体!
家中只剩下李默一个人了。
至于六岁的李默安不安全,没有人操这个心的。现在孩子多,不稀罕,也没有功夫去管,家家都是这样。即便时不时传来有小孩子被淹死的消息,也没有引起任何人警惕。
李默瞅了瞅,便离开了家,也不关门。
这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年代。不是大家道德上升到了这种高度,而是路上没有什么可拾的,家中也没有什么可遗的……
“改变命运,从今天开始。”李默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