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天，吴城树穿了一件休闲外套，亲自陪徐小青去搭公车，他们在别墅山脚下搭乘第一辆，出了北郊再换另一班。

一路上徐小青小心记下所有公交站的名字，以及经过的重要建筑物名称，吴城树全程无话，在徐小青写下“福门站”时，拿过她的笔，把“福”字更正为“阜”字。

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吴宗玺，那家伙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吴城树也没强求，告诉徐小青：“你没军训，宿舍空位不多，今天上午才能办好，你中午记得去舍管主任那一趟。”

“好，我记住了。”徐小青挺紧张，吴城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薄荷味的。说：“紧张，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颗。”

徐小青道了谢，把糖收进书包时听见吴城树后边的一句：“这方法很管用，是徐老师教我的。”

徐老师，自然是徐小青的父亲。

徐小青对着他笑了笑，吴城树看她的眼神似乎很空，隔了两分钟都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她说什么，又或者他本性如此。

徐小青再笑，挥手和他道别，走了挺远回过头，吴城树还站在刚才的地方，那样子似乎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好像在愣神，看不清前路一般。

徐小青有点路痴，或者说陌生地域恐惧症，找到高一6班的时候，早自习班会已经开始了，徐小青站在门前大口喘着气，班级里四排以前的同学都能瞧见她。

班主任是个女的，叫梁芳，她在点名册上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徐小青的名字，最后想到教案里夹着的一张纸：“哦，你是外省补考入学的那个吧？对，是徐小青。”

徐小青发现，应这一句话简介，班级里半数人的目光落向自己时，是皱着眉头的。外省！还是补考！徐小青心想，这下可完了。

梁芳巡视了半天，对她说：“你去唐敏佳身边坐。”

徐小青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班级里有两个空位，这时候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女生朝她挥了挥手，这便是唐敏佳。她很热情，自我介绍前先问：“我也是外地人，你是哪个省过来的？”

徐小青踌躇了一下，“洹州”两个字就在唇齿里打转，她不知道这个地名是否被允许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犹豫是不是来源于内心的焦虑。她没有说话，于是开学的第一印象就被别人冠以“微冷”的评价。

上课之前，徐小青隐约觉得有一个阴鸷的目光总围绕在自己的周围，徐小青向四周瞧去，猛然发现前一排靠窗的女生有一些眼熟，随后徐小青马上意识到，这个姑娘就是那天在成衣店与自己交手的女生。

唐敏佳说：“咱班主任对外地人有偏见，坐在后边的都是外地的。”

“那边靠窗的女孩儿也是外地人？”

唐敏佳认了半天，说：“她是李妍欣，勉强算是晏州人，外来务工的那种，你懂得。”

徐小青没做评价，她悄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吴宗玺。第三节课刚开始上课，班主任老师突然来了教室，唐敏佳当时捂着胸口，瞪大眼睛瞧着门口嚷嚷：“他们俩怎么来六班了？”

尖锐的声音在教室里十分突兀，但是谁都没有追究她，因为全班同学几乎和她一样的激动，甚至包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徐小青瞧向门口，一个是吴宗玺，她并不吃惊，另外一个，样貌气质与其大体雷同，也像吴宗玺一样搬着课桌等在门口。

徐小青小心问同桌：“那是谁？”

唐敏佳用“你真无知”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吴宗玺和沈让啊。”

这两人后来被安排到了班级最后一排，对于突然转班这件事，吴宗玺给出的解释是“打赌打输了”，沈让比吴宗玺开朗许多，直言：“我这是夫唱妇随。”

这个过程中，徐小青一直低着头，对于吴宗玺，徐小青一直有着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班级里不乏这二人的初中同学，一节课过后，坐在最前面的一个长发女生就凑了过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中了魔咒，这下子心里平衡了。”

吴宗玺好像没听见女生的话，沈让却换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姿势，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我刚还以为看走眼了，真是你，你怎么也来六班了？”

“我初三出了个车祸，休学半年。”女生拿起沈让桌上的杂志翻了两下，大大方方的在上面留了电话号码。“我有新东方的前排票，要的话告诉我。”

沈让说：“算了吧，你看我俩谁像是去辅导班的？”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很给面子的照着电话号码拨过去，女生的手机很快就响了。

唐敏佳看到这段儿，皱了眉眼悄声对徐小青说：“那是许璐，她爸爸是树人集团的高层，妈妈是树人集团的财会，以前是附中初中部的，这人又假又傲，特把自己当盘菜。”

“哦。”徐小青不知道怎么搭唐敏佳的话，每每遇到这种口舌上的共享，徐小青就会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