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万人撩你,不如一人懂(1 / 2)

 如果能暖和点就好了。如果再暖和点,我的泪水应该就会非常应景地落下来。但现在,它们在我眼眶里打了个转儿,又被了冻回去。

剩下的两行清水鼻涕外挂,也没法擦,纸巾全落在火车上了。

塔木德!!!心情不爽的时候来上句脏话,真塔-木-德-那叫一个爽。

来江城之前,我想着此时四月的南方应该是已经非常暖和了,来的时候,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外套,带了几件换洗衣裳。所以,你能想到现在此刻,在面对江城长驱直入的凌冽江风时我有多冷。

安博在我刚下火车的时候就给我发了条短信,他问我:“平安到否?”是小心翼翼的口气。

我当时没有立即回复,他第二条信息又来了。这次他问我,“一切还好吗?”

我低头编了几行字,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想了想,还是只简单回了个“好”字。

离开昭城出发来这里的时候,他没有到车站送我。我知道,他从我接到复试通知单的那天开始,就有点不太开心。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以我大四那年研究生备考时吊儿郎当的学习状态,居然也能收到国内排名非常靠前的江厦大学文学研究院的复试通知,简直是nb开挂,撞狗s运也不带撞得这么好的。

这令他十分不可思议,也让他感到十分伤心。我知道,其实早在他认识我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我也规划到他的bj梦里了。只有我知道,他为这个梦想准备了有多久。即便面对我爸当年不怒自威的威慑和吓唬,还有充满诱惑力的“高薪昭城就业”,他也不为所动,并且一刻都没有停止想让我跟他一毕业就去闯天闯地的梦想。

安博学的是英语专业,最爱欧美文学。大一那年春天,我们同时应邀参加昭城的青年诗会,在会上他的发言和朗诵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还意外得知他竟然跟我是同校校友。

会后诗会举办方组织所有与会人员在一个著名景区游园玩耍。不巧的是,那个春天北方雨水连绵,在游园半途中,雨水猝不及防而来,越下越急。我用斜跨的布包挡过头顶遮雨,还是显得十分狼狈。

在我着急四顾想,找个避雨之处的时候,突然却觉得雨小了许多。一把伞伸过我的头顶,我从被雨水打湿的近视眼镜镜后面,看到了比我高出很多的瘦瘦的安博,他穿着件黑色的衬衣,似乎有点害羞,他问我:“没带伞?”是温柔又害羞的语气。

他的声音非常迷人。我转过头,定睛看到这么大一个哥,还巨帅,一瞬间红了脸。我把举着的书包放下来,冲他笑了下,说谢谢。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给我,示意我擦一擦眼镜片上的水。

后来那个下午在游园中的赏玩,他都十分有绅士风度地陪着我,一直帮我举伞,也十分尊重我的意见。对于我想去的那几个不是那么有名的景点,他都表示十分乐意奉陪。我对安博的好感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那个下午,游园里除了参加诗会的寥寥行人,竟然褪去了平日里的喧嚣欢闹,难得的十分幽寂静美。安博在我身边,我们并肩走过一座很长的不知叫什么名字的白石桥,就像走过一段遥远泛黄的古典时光。

安博会写诗,但我没料到他居然是昭城诗歌圈里写得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不是昭城本地人,他说他最想去的地方是bj,说那里是一个能发生奇迹的地方。

当时的我,一直从未远离过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以为世界也就是昭城那么大一点而已了,所以只顾埋头于自己的小世界,没有丝毫的探索心。

我那时虽然也写几句诗歌,都是酸不啦叽的。说实在的,我自己都瞧不上我写的那些歪诗。该有多么废柴的诗刊编辑,才能看上我写的诗,让我也能雨露均沾,偶尔在实体刊物上发上两首。但我当时真的从来没听过在昭城大学的外文系里,居然还潜藏着这样一位高手,更不知道他写诗已经写到如此流弊的地步,诗名早已传出了校外。

其实对于这种青春诗会,我一向都不是很喜欢。类似的文艺活动,无非都是互相吹nb的多,真正出nb作品的少。很多时候,我都是能躲则躲。但这次的青年诗会,因为与我所在的昭城大学有合作,说起来昭城大学还算是主办方之一,所以各个学院各自派出一两名学生代表去参加。安博是代表外语学院,我代表文学院。

游园诗会结束后,在返校的大巴上,他竟专门与别人换了座位,特意找过来,与我挨着坐。这个举动,真是让我意外又窃喜。

他一定也对我十分有好感,不然怎么会特意与别人换了座位来找我呢?我愣了一下,秒懂安博是个表面看似高冷,实则有着一颗闷骚的内心。他好像也看出了我看出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又有那么几分尴尬。

坐的这么近,撩点啥呢?哦不,是聊点啥呢?

安博一开始好像没话找话。他聊了他最近在看的书、最欣赏的诗人作家,也批评了他的和我的写作问题,还有他近期的写作计划,不拉不拉的,老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侧过来45度的脸,真是要帅到爆炸。但我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在他说话时,我就闪躲着把目光放低,落在他一动一动的喉结上,啊,好性感的喉结。

安博谈吐温文尔雅,他坐过来以后,只跟我谈文学和诗歌,他不过分贬低我十分看好、而他却觉得非常一般的作家,也不刻意抬高他所欣赏的前辈和自己已经取得的诗名。这点令十分爱挑刺儿的我非常欣赏。

当他终于笑着问我:“你多说说你吧。”我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在你面前的就是我”。

那天的确是我一直在问他很多问题,谈论我自己极少。难怪他会这样问。他似乎感觉到他总是在回答,却无法知道我更多的细节。但他听完我说的这句“在你面前的就是我”,愣了一下,立马竖起大拇指说:“原来你才是世外高人。”

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这句话,像一首西方十四行诗的开头,在那个瞬间击中了他。我冲他眨眨眼,意思是他这会儿才知道老子也不是瞎混的,有点太迟钝了。但后来,安博跟我在一起以后,他却非说我在厚厚的眼镜片后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简直比他还要装逼。

即便如此,那个下雨的下午,的确还是让人觉得非常愉快。

不过,回到学校后,我和安博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确切地说,是谁也没有主动去联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