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佥事卓向荣大步流星地走在廊庑下,酷似龙蟒的飞鱼绣得很精致,栩栩如生地附着在他大红的蟒衣上,鸾带紧紧扎在他的腰间,两鬓虽已斑白,可他腰杆儿依旧笔直、柔韧、有力。nn御赐的绣春刀随着他有力的步伐,一下下叩击着他的身体,虽然刀鞘吞口上有华美的金线镶嵌,可是随着一根根廊柱的隔断,阳光一洒一洒地映在他的锦衣和刀鞘上,依旧显得杀气隐隐。nn“砰!”nn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他并两指作剑,只一点,就像一柄大铁锤重重地击中,轰然一声打开了,他连一刻也未停,便大步走了进去。nn锦衣卫指挥使穆丝自案后缓缓抬头,向门口看了一眼,舒蹙的眉头轻轻舒展开了。敢在他署理公务的时候如此鲁莽地推开房门的,除了卓佥事,放眼整个锦衣卫,还真叫人想不出第二个人来。nn穆丝把紫竹狼毫缓缓搁回到笔山上,淡淡地道:“老卓?”nn卓向荣冷冷盯着穆丝清矍俊郎的那张面孔,恨不得一拳把它打成烂柿子:“白驹死了!这是第五个!穆大人,在我亲手训练的高手快要统统死光的时候,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在让他们执行什么任务?”nn穆丝轻轻地吁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哎!这本来是绝密……”nn卓向荣脚下的官靴踏着青砖的地面,铿锵有力。他走过去,在穆丝面前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结实的梨木官帽椅发出“吱”地一声惨叫。nn“我也不能知道?”nn卓向荣强抑愤怒,他是真的愤怒啊,由他亲手训练的锦衣高手,这么多年也不知执行了多少艰险、诡谲、复杂的任务,也不过伤了一个、死了一个,可这次被穆指挥使陆续调去执行秘密任务,居然已经折损了五人!他必须得向穆丝讨要个说法,虽然穆指挥是他的顶头上司。nn穆丝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宽阔、威严的指挥使签押房中,只有卓向荣压抑愤怒的沉重呼吸声咻咻作响。在卓向荣咻咻的鼻息声中,穆丝缓缓地道:“东瀛入侵朝鲜,朝鲜国王向我大明求援,作为宗主国,我大明责无旁贷。皇上派大军入朝,抗日援朝,连连取胜……”nn卓向荣瞪着穆丝,怒道:“这事儿难道我不知道吗?我大明派有锦衣卫在日本国探察情报,此事就是由我负责,有关朝日之战的情况,还需要你讲给我听?”nn穆丝苦笑道:“老卓,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嘛!”nn卓向荣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nn穆丝道:“为了拖我大明的后腿,阻止我大明援助朝鲜,日本太阁丰臣秀吉派人携重金收买沿海倭寇与海盗,劫掠我大明沿海,乱我边疆、以牵制我朝。这些倭寇与海盗,已经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他们集结于沿海,为祸甚重!我大明水师屡屡进剿,都因海上形势特殊,无法对他们形成有效打击!所以,水师制定了一项‘请君入瓮’计划,想诱引海盗钻进陷阱,从而一网打尽!”nn卓向荣嗤笑一声,道:“那些海盗又不傻,你想引他们钻进埋伏,他们就肯?”nn穆丝道:“这就是我们要派人去的原因了!东南沿海的倭寇与海盗,现在都听从一个女人的号令,这个女人,叫小鸟游依子,听命于日本太阁丰臣秀吉,如今是沿海三十六路海盗之王。她号令群盗的兵符,就是一柄玉扇!”nn穆丝双手扶案,身子微微前倾,盯视着卓向荣:“这柄玉扇,本是当年海盗王徐鸿的随身至宝,据说拥有极神奇的力量,只是究竟如何,我们却不得而知。不过小鸟游依子能在短短数年间征服桀骜不驯的诸多海盗,想来应该确有神异之处!”nn卓向荣冷笑:“子不语怪力乱神,难不成你卓大人堂堂朝廷命官,居然相信这些?”nn穆丝微微一笑,负手在厅中踱起了步子:“海盗王徐鸿,当年是被朝廷以招安名义诱杀的。在他生前,曾经说过一件事情,他说十八年后,地龙翻身,生死之间,祸福与共!”nn卓向荣瞪着他道:“什么意思?”nn穆丝道:“他身边亲信当时也曾问过,他说,十八年后,海底将生巨变,介时,会有异宝出世,但伴随而来的,却也有莫大的凶险。而他持有‘海之号角’,便能化险为夷,并且能获得海底宝藏,凭之纵横天下!”nn卓向荣冷笑:“又是这套神神鬼鬼的东西……”nn穆丝打断了他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海之号角’在小鸟游手上,而今年,正是当年海盗王徐鸿占卜这一卦的第十八年!”nn卓向荣闭上了嘴巴。nn穆丝语气一缓,又道:“就算这件事是子虚乌有,我们同样不能放过小鸟游,她正在迅速扩张势力,对我大明沿海构成巨大威胁,有此人在,严重牵制了我大明军力,我们便不能放心大胆地用兵入朝。而日本国一旦占领朝鲜,下一步,必定剑指辽东!”nn卓向荣吁了口气,问道:“你从我这儿抽调的高手,都是去刺杀小鸟游的?”nn穆丝摇摇头:“刺杀小鸟游,谈何容易!这个小鸟游,本就是忍术高手,擅长刺杀。何况,刺杀小鸟游并无济于事!当年戴大人以招安名义诱杀了海盗王徐鸿,结果如何?海盗肆虐如故!我是想派人盗取小鸟游的玉扇,以她的名义号令群盗钻进我们的伏击圈!可惜我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计划,却是连连失败!”nn卓向荣摊手道:“反正我是无人可派了!而且,如果白驹他们五个人都会失败的话,我不认为再派别人去就能成功!”nn穆丝道:“我本来也不希望再派你的人去!我们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小鸟游必然提高了警觉,再派人去将更难成功。不过我们失败了这么多次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我已知道,我们失败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派的都是男人!”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