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呢”马甲青年讪笑起来,低头调整下帽子,答,“这至少要工作三年以上才能在城堡工作呢,我还远远没有这资格。”
“啊。”白胖子点了点头,依旧没看这青年,反而望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出神了。
霎时安静,马甲青年始终小心地观察着对方;只觉这人确是很有气场的,不管是站坐还是走动,总有一种让人不敢喘气的微妙感,让人恨不得低头,恨不得缩起脖子听对方的训话。
愈发紧绷的身躯泛起酸痛感,叔叔依旧没迈入阳光与风内。
马甲青年吞咽口口水,悄悄横步靠墙更近一些,燥着胆子,努力显得自然地向椅上人问:“阁下…您……”他声音有些抖,“您是我们小加尔大人的客人么?您…您看起来真年轻。”
被问的人没出声。
马甲青年暗自攥紧了手,再等几秒,最后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是小加尔。”
突如其来的问钻入耳中。
马甲青年当即抬眼,很不好意思的笑笑,再挪到木桌边上,拿起烟,划亮火柴给自己点上。
“这是对我们的少主人加尔-克里曼沙的称谓。”他一面吸烟一面答,神情动作都自然不少,“我们伟大的加尔大公只有这一位继承人,所以我们经常称呼他为小加尔,是从上面一层层传下来的呢。”
这守卫可能当真喜欢聊天吧。
劣质香烟的气味钻入鼻腔,加尔-克里曼沙伸手在鼻前扇扇,取出一根雪茄抛过去,进而安静的等,时不时听仆人口里的城堡样子。
“您知道吗?”马甲青年在接到雪茄后更加来劲了,笑嘻嘻把手里香烟灭了火留下来,再靠住墙壁,学着这位贵客之前的样子点燃雪茄;立马咳嗽起来,肺部被杀得不轻,“您,您不晓咳,咳咳!您不晓得啊,最近走动祝贺我们小加尔大人的宾客可有很多呢,一天最起码有四五条飞龙入城堡,那些运礼物的马车大片大片的,前两天直接堵了队,从城堡调了几位武者侍从才安排妥当。”
“祝贺?”加尔-克里曼沙抬起头,戴满宝戒的肥手还夹着烟蒂,没有丢弃的意思,“我昨天刚来,城堡里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你不知道吗?”马甲青年逐渐感受到了雪茄的醇厚,“我们小加尔大人呀……”他眨眨眼,笑得喜庆,“马上就要迎来重要的喜事了,这些宾客还只是一小部分,您要是在这里多住几天,就能看见大场面了。”
话音随烟灰一起落下。
坐在木椅上的加尔-克里曼沙慢慢眯起眼睛,继续朝仆人问:“你说的喜事又是什么?”
“嗯”马甲青年抽口雪茄,好生缓缓,“噗”地吐口烟答,“当然是小加尔大人要订婚了呀,您连这个,”
身体忽然抖一下,马甲青年倏然闭紧嘴,当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同雪茄都点灭在墙边,收起所有搓搓脸颊,挺腰站定,成为哑巴守卫。
可惜火线已经燃起了。
木椅嘎吱摇晃一声,加尔-克里曼沙的肥胖身躯给予年轻守卫如山麓般的厚重压力——仅是一个眉头微皱的动作,就让后者打湿背脊,整张脸都紫红到要熟透。
“把刚才,”加尔-克里曼沙已经张开了嘴。
红顶小屋的门忽然打开,现出一个通体制服的中年守卫;瞪着眼粗着脖,就要训斥侄儿,连带扫眼其边上的锦衣胖子。
“扑通!”双膝跪在木板上的声音十足清晰,于马甲青年的瞠目结舌里,于微风喧闹的燥热里。
气氛彻底凝固。
中年守卫忽然一声“主人”,惹得马甲青年双腿一软,失去所有心气地斜瘫在墙边,装着胖子模样的眼瞳震颤,一时间情绪混杂,大脑彻底宕机了。
整个加尔庄园只有两人能接住这样的称谓。马甲青年到底也只算是一层一层一层隔下来隔到山底的微末蚂蚁,敢情这次却抽了少主人的一根烟,还与对方说了一大通关于少主人自己的私密事……
心瓣膜都在裂开了。
马甲青年闭目冷到发抖。
可整个庄园的继承者根本不在乎这点细碎事,走到中年守卫面前,俯视对方道:“我时间不多,你把每天收信上去的人的名字写给我,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剩。”
“诶,诶!”中年守卫猛地点头两下,砸得木地板嗡嗡声,再起身,走到窗下木桌熟练拉开抽屉取出名册和笔纸,站着弯腰书写;手抖,不过不影响墨渍挥发。
马甲青年还在惊恐看着自己。
加尔-克里曼沙理都不理,兴许能让自己上心的人和事只余下那一些,以后也会只少不多了。
中年守卫的书写很快。他伸手接过这张名单,又看眼这对叔侄,直接迈步朝门外走,独自越过带有野草飞舞的风,最终停在阳光下,沉默半响,发出平静声音:“把大管家以下的所有管家和执事都召集起来,另外把这片石墙的工作名册给我,十五分钟之内办完这两件事。”
旁边不远处又刮起一阵风。
恍惚间草坪震颤,是一条深绿地龙拉着豪华车厢往这个方向疾驰,并泛起辕座上执事的呼唤:“主人,我们该回去了主人!早茶已经准备好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呵。”加尔-克里曼沙听见这个名字就想笑,收敛大多神情,冷着眼往前,去念那本越富贵越难念的家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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