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是新社会了,他守墓人后代的身份,变成了尊贵的首都市民,他爸爸的爸爸在世时,家里还分了二亩果园,老婆在闹市区那边打工,他本人则开了一个和殡葬有关的小店,就是专门扎花圈,扎纸人。
在十三陵这块儿扎花圈,倒是很符合气氛的。
刘发贵扎花圈的手艺很不错,扎的那纸人更上栩栩如生,被业内人士称之为刘一手,传言他扎的纸人只要点上眼睛,就能轰着纸扎的老黄牛下地耕地……
当然了,这些都是传说,但刘发贵这个花圈店,却成了他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
不过,就像股票有牛市也有熊市那样,进入下半年来,刘发贵的生意就不怎么起色,那间专门盛放花圈的小仓库,堆得满满的。
扎花圈生意不好,当然不能像玩股票碰到熊市那样,跳着脚的大骂埋怨,这年头死的人咋这么少呢?
刘发贵如果真这样做,相信会被人暗中拍板砖的。
所以,他只能把生意不好的郁闷,深深压在心底,整天坐在店门口的躺椅上,遥望着龙虎山(十三陵就在龙虎山中间,号称为左青龙,右白虎,这风水是大大的牛叉),听着收音机,嘴里哼着‘我看那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人的巢穴,待俺杀上……’的调子,在这儿悠然自得。
“发贵,很悠闲呢您!”
一个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的发小。开着一辆豪华奔驰停在了刘发贵面前,胖脸从车窗内伸了出来,笑嘻嘻的说:“嘿嘿,这也不能怪您。要说怪得怪这社会主义。要不是社会安定。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这人能活这么久嘛。您说。对吧?”
不等刘发贵说什么,那发小哈哈大小了几声,一踩油门走了。
“子系中山狼,得志变猖狂。等你那个被你扔到窝棚里住的老娘归天了,来买花圈时,老子非得狠狠宰你你一刀!”
望着远去的轿车,刘发贵狠狠竖了一下中指,正要重新躺在躺椅上时,就看到两辆车,从那边呼呼的开了过来。
老刘也没在意。闭上了眼,再次哼唱起来:“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人的巢穴,待俺杀上前”
吱嘎一声刹车声。打断了刘发贵的好心情,使他有些恼怒的睁开眼,就看到那两辆车停在了他店门口:一辆跑车,一辆箱货。
一个穿着看起来很有品位的小青年,从跑车上蹦了下来,摘下脸上的大墨镜,叫道:“爷们儿,你这里有花圈没?”
看这家伙眼圈发黑,印堂发暗,很懂一些相面的刘发贵,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喜笑颜开,赶紧从躺椅上站起来,笑着问道:“这位爷,要说我这儿别的没有,但就是不缺花圈。”
根据刘发贵的观察,对面这家伙虽说眼圈发黑,一副倒霉样子,可人家面相中却带着一股子煞神都挡不住的富贵,绝对是一等人啊。
干老刘这行的有个规矩,就是碰到客人来买东西时,绝不会过于热情了,要不然会被人误以为幸灾乐祸,要折寿的。
所以老刘绝不会像普通生意老板那样,问来人要多少,多了的话可以按批发价啥的。
不过他没想到的话,年轻人却在看了看各类花圈的价格表后,说话了:“我把你这儿所有的花圈都包圆了,给个批发价!”
刘发贵一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位爷,我观你面相,那可是富贵逼人啊,没必在这方面做二倒手,挣这点小钱吧?”
“废话,刘爷我自然富贵逼人,这还用你说啊?”
刘小龙不耐烦的一摆手,从兜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随手砸在了躺椅上,问道:“这些钱买你所有的花圈,够不够?不够你再说,刘爷这儿还有!”
看着那足有上万的钞票,刘发贵一哆嗦,连声说:“刘爷,够了,足够”
刘小龙打断他的话:“够了就别说话了,赶紧给刘爷往车上搬花圈,动作要速速的,耽误刘爷的大事,可那你试问!”
“好,哥几个跟我来!”
刘发贵虽说不明白刘小龙要这么多花圈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速度很快的抓起那些钱,对几个从箱货上下来的年轻人喊了一嗓子,带着他们急匆匆跑向了仓库。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体格看起来病恹恹的刘发贵,一个人抗了十几个花圈,来到了箱货后面。
就在他准备把花圈扔上车厢内时,才惊讶的发现:里面已经有大半车花圈了。
这人要这么多花圈做什么,不会是要……想到这儿后,刘发贵看向了打电话的刘小龙,有心想问问,却又聪明的闭上了嘴:多嘴最爱惹是非,倒不如闷声发大财啊。
“刘爷,刚才我粗粗算了一下,咱们车上的花圈已经有三百多个了,几乎把这一带的花圈都扫荡干净了,还要不要去东郊那边?我三姨她小叔子的堂弟的街坊妹夫,也是干这行的,他那儿的货应该更多。”
一个年轻人屁颠屁颠的跑到刘小龙面前,一脸的谄媚笑容:能够为刘书记的公子爷做事,绝对是我的荣幸,以后要是王麻子再敢和我争烤地瓜摊位,老子就把刘大少的牌子抬出来,肯定得吓死那小比养的!
“三百多个?差不多了,我们走,时间紧迫啊!”
刘小龙摆了摆手,当先坐上了车子。
年轻人赶紧追上去又问:“刘爷,这些东西送哪儿?”
刘小龙冷笑,吐出了四个字:“皇朝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