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竹盯着她看了片刻，挠头笑道：“走吧，先去我平日里落脚的地方。”

两人步行来到裂缝不远处的一个棚子外，江中早等候在此。

“我需要回冥昭一趟，在你出发前我会赶回来。”

江中说道。

李青竹先是点头，继而等江中要走，又忽然出声叫住，走进了说：“鬼王跟你都进去了，那鬼蜮这边……”

江中微笑道：“你能想到这点，我很高兴。”

他拍了拍李青竹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吧，冥昭远不止你看见的这点底蕴。”

李青竹皱眉道：“那岂不是说，白玉京也一样？”

江中怅然道：“其实一方大势力，就跟咱们修士一样，没有点底牌是活不长久的。你与圣朝赵家有仇，别说是你了，就是鬼王摊上你这事，他也不敢说将赵家连根拔起，所以你还是再忍一忍，以你现在展现出的天赋，你将来会比鬼王及青帝走的更远，没必要现在就图穷匕见。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才是一个复仇者该有的态度，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次试炼的好处拿了且消化了再说。”

“多谢。”

李青竹神情复杂，但这两个字却说得格外认真。

他不仅在感谢江中对他的指点，还在感谢接下来江中的庇护。

江中笑了笑，转身离去。

雪尘将花瓶放好，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李青竹，喃喃问道：“其实你内心很复杂是吗？”

她见李青竹没说话，于是起身趴在李青竹的肩头，耳语道：“你来鬼蜮半真半假对吗？”

李青竹不动声色，还是没说话。

上次雪尘就说她什么都知道，看来她是猜到了些东西，因此李青竹此时也不觉得过分惊讶，更不担心雪尘会出卖他，毕竟他对自己有信心，更相信即使雪尘嚷嚷着他是卧底，鬼王也不会相信。

“你离开的时候，带我走好吗？”

“为什么？”

面对李青竹出乎意料地平静，雪尘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上一次跟李青竹提起这事，只是因为她单纯地想离开鬼蜮这个糟糕的地方，外加利用李青竹的善心，能使她即使离开了这里，依旧能活的很好。可这一次再开口，她内心的想法便稍显复杂了，她觉得应该算是一种对李青竹的依恋，害怕这次试炼没结束，李青竹就会离开鬼蜮，离开她，带着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回到圣朝去，但她仔细想过，自己有没有贪恋或者说是垂涎李青竹给予她的一切？

答案是肯定的。

她不愿失去眼下得到一切，即使换个地方生活。

如果李青竹再次背叛了鬼蜮，那么她会有怎样的遭遇？或许再被打回原形，成为矿场中的一名苦力，都将是最好的结果。她不敢想象，自己再变成一只四处流浪的野猫野狗样子，她回不去了。

这份私心，是她不想让李青竹只晓的。

“只要你答应我，我，我……”雪尘咬了咬嘴唇，目光坚定，“我愿意献出一切。”

李青竹叹息一声，坐在石凳上，沉声说道：“咱们有过交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我也可以尽量保证你的安全，即使我……离开后。可是，带你离开，我……”

“你不想？或者说不愿意？嫌弃我是个累赘？”

雪尘连连发问，继而又赶紧解释，“我也很强的，就算我跟你过去，我对那边来说，对你来说都是有价值的，你不是也说我在符箓一道上的天赋很高吗？你不是要报仇吗，我愿意帮你。你还不知道吧，我刚研究出了一个新东西，就连白玉京的人都吃亏不小呢，我给你看。”

李青竹摇头打断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雪尘呆住。

李青竹解释道：“我先前有让青帝带你走的想法，可惜他拒绝了，可能是顾忌这次两边合作的大局吧。你若是跟我走，你会死。”

雪尘瞪大了双眼。

李青竹不等她说话，再度开口道：“因为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多插手书院及符箓司的原因，只要你跟我保持距离，且自己有冥昭看上的价值，就算我走后，或者死后，他们都不会怎么为难你。最起码，你能衣食无忧地生活，直到你自己真正强大的那一天。”

“那这次呢！”

雪尘的情绪逐渐失控，出声质问，“你为什么还要叫我来？！”

李青竹淡淡地答道：“最后再教你一次。我之所以能在这里拥有如今的地位，只因冥昭需要我的符箓手段，他们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我，那他们的符箓一道就完了。我希望你将来能接替我现在的位置，这是我给你留的退路，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将符箓司赶尽杀绝。当然了，最后一点，我也是为了现在的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

雪尘双眼赤红，带着哭腔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选我？我宁愿不认识你，宁愿还在矿场做苦力，宁愿搏一个将来去眠月楼的机会，我也不想体会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说着，她泪如雨下，一把抱住正要起身离去的李青竹，哀求道，“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习惯再变成野猫野狗，不习惯没有你。”

李青竹愕然，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两人就这样僵在原地。

不远处。

白九望着秦攸宁偷摸兴冲冲地朝那棚子跑去，而后很迅速有转身离去的黯淡背影，远远地看了眼李青竹方向后，有些自嘲地一挑眉，也朝着来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