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房门规律响了三声。
闻澄枫从门上剪影能够分辨出是陆彦,应道:“门没锁,进。”
陆彦在床上躺了数天后,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好歹是能正常行走活动了。他一进门就紧张兮兮地凑到闻澄枫跟前:“主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闻澄枫走到桌边坐下,平静倒了杯茶。
“那狗皇帝!”陆彦一掌重重拍在桌面,盏中茶水顿时溅得有半臂高,又重新落回杯中,一滴未洒。
“之前金銮殿上就不说人话,这次冬至宴又把你召过去,准没安好心!要不是我这伤实在拖累,属下刚才绝对提刀冲到广阳殿,把主子带出来!”他义愤填膺骂道,“还有那个蛇蝎心肠的长公主,一肚子坏水,她……”
“陆彦。”闻澄枫骤然开口,沉声打断了他的气势汹汹,“你身上的伤是长公主派太医给治的。”
“啊?”陆彦一时没理解他跳跃的话题。
闻澄枫道:“受人恩惠还恶语相向,是白眼狼行为。”
陆彦呆站在原地,开始琢磨起这句话。他是个粗人,从小在塞外黄沙中摸爬滚打长大,不大懂读书人那些弯弯绕绕的道理。但主子的意思,应该是想说长公主算他半个小恩人,而他骂自己的小恩人,不厚道。
反应慢半拍的陆彦点点头,那就不骂长公主了,于是他火力全开把矛头重新指向越帝:“狗皇帝脑子长在了屁`眼上,里面装的除了屎就是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主子您,属下今晚就潜进他寝宫,把狗头砍下来泄愤!”
男人骂完还真就风风火火地抬步出门,准备把刺杀提上日程。
“陆彦,回来。”闻澄枫习惯了这人万年不改的莽撞毛病,及时出言制止住他,把人喊回来说道,“狗皇帝确实没安好心,但我也确实没事。”
“主子真的没事?”陆彦犹豫不信。
他至今清楚记得,半年前他和主子被俘虏带上金銮殿,越帝一声令下就命人将闻澄枫关进了铁笼子里,那种关狮虎凶兽的铁笼子,把人当成畜`生对待。这是对一国皇子莫大的羞辱,可越帝却还觉得不够,又让太监剪下一截闻澄枫的头发,说那是暗红血色的不详之物,而剪发则是为了祛除晦气。
去他娘的祛晦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狗皇帝怎么敢!
陆彦只要一想起当时的事就火冒三丈,以狗皇帝的尿性,他没办法不担心自家主子今天赴鸿门宴会遭遇什么。
而这晌闻澄枫语气肯定地回答他:“算是逢凶化吉,真的没事。”
陆彦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抠脚大汉一个,并没有发觉主子说起“逢凶化吉”四个字时,嗓音里含了一点很淡的笑意。又听见自家主子续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闻澄枫脸上满满都是疑惑:“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啊?”陆彦挠了挠头,不明白主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奇怪问题,如实道,“没有啊。”
闻澄枫得到他这个回答,越发困扰地皱起了眉头,“那……和我对视,会让你觉得想逃跑吗?”
“不会啊,主子你今天怎么尽问些不着边的问题。”为此,陆彦只能想出一种可能性,“是不是狗皇帝……”
“陆彦。”闻澄枫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执迷追问,“抛开前两个问题不谈,如果有一个人很怕我,那么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害怕?”
陆彦觉得头顶都要被挠秃了,主子今天真的很奇怪。提的问题奇怪,说话语气也很奇怪,不对不对,主子自从被废去太子身份来到军营,就一直沉默寡言,被俘来南越皇宫后沉闷得更甚,突然讲这么多话就已经够古怪了。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而且以他的榆木脑袋分析,陆彦道:“有人怕主子这不是好事嘛?说明主子不怒自威,省得南越那些狗奴才时不时都来踩我们两脚。”
闻澄枫听着面前糙汉叽里呱啦一大堆没用废话,顿时觉得心烦意乱。
他脑海里无端就浮现出虞清梧好几次偷偷看他,然后仓皇闪躲的模样,像是奶猫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却才轻轻碰到他掌心,就连忙缩了回去,留下一串酥痒直击心底。
闻澄枫猛地想到了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
“诶,主子?”陆彦还陷在一头雾水里,就看见主子忽然打开门,任由寒风灌了满屋,而转眼人影已经小跑这远离他的视线,“主子你干什么去?”
闻澄枫头也不回地道:“包饺子。”
既然虞清梧怕他,那他就表现的顺从一些,总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