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相当不平稳的我没有给出什么解释,只是强求贝丝好好跟随。
贝丝看向我的眼神甚是无奈。为了救我,她与我一同陷入虫子的包围之中。沙沙的渗人怪叫与以惊人速度接近的爬行动作都使她绝望。可此等绝境之中,她并无选择。跟上本地人的我,是她放弃了独自逃生后,余下的唯一机会。
我一边奔跑,一边对比着附近的环境。所幸,与我当年离开时变化不大。尽管处于危险的未知生物包围圈中,可与我们相对接近的虫子只剩下两只。这代表着我们不仅有逃跑的可能性,更有逆转猎人和猎物身份的机会。
我强行稳下颤抖的双手,瞄准了位于我们二人左方的异虫的头顶,打出了又一发子弹。
因月色所提供的照明不足,加上自身并未恢复到正常状态。射出的子弹并没有穿入它头上的肿瘤,不过是没入身侧而已。可强大的冲击力仍使它巨大的躯体如泄气般倒于地面扭动不停,持续碰撞着四周的树木。我没有去理会右后方虫子那刺耳的声音和加速追赶时和地上花草摩擦的擦擦声。我只管拖起贝丝的手,带领她逃命于熟悉的林间小路。
我们就这样奔跑着,仿佛忘却了一切。眼中只有曾经安置汽车的目的地,脑海中只有无尽的恐惧。我并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但总归是成功跑到了我们开来的警车旁边。
奇怪的是,在我们跑出村子附近那一圈茂密的林间后,虫子追赶的移动声音已是完全消失。我们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能活着回到了汽车所在处。在确认了安全后,我的身心在一瞬间放松下来,浑身就和脱力一般,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我无力趴在车窗上,脑中止不住去想那邪恶的生物。丑陋不堪的外表,反常的运动能力。它的存在,无一不冲击着我曾经对世界的认识。我不知自己活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因我深信这恐怖的身影会于今后的每个深夜把我从美好的梦乡中无情唤醒。
“我们……现在就离开吧!!就我和你!!两个人!”
贝丝抱着头部,近乎崩溃一般在车门边蜷缩着身体。她强撑着与我相近,那随时可能崩溃的精神,仿佛是在乞求一般看向了我。
她睁大明亮的双眼,用着女性独有的柔美哀求着我。凭良心说,在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一夜后,谁又会不想与美丽的女性一同逃跑至远方,互相安慰、狂欢,直到每天的太阳落下。
相信当初的我亦是愿意的,但我并无选择离开。
我不断质问自己,面对这样出乎想象的危险,自己真的不该逃避吗?或许早上那个女人没说错,被恶魔所诅咒之地的恐怖我已亲身了解。那仿佛破坏代名词的虫子足以毁灭镇上的一切,可它们并非无坚不摧之物……
吉夫、皮尔、头儿……
我已失去了一个家,但还剩下一个,一个我所不舍的小镇。现在的我可以作出选择,是和身边的女孩一同逃离这片黑夜,或是,带走我所剩无几的家人……
我停下了胡思乱想,在迷茫之下仿若确认了想法。
“我们要走,全部人都要。我们回去告诉他们情况,愿意相信我们的人就一起离开小镇吧……或者我们可以通知上级,等到军队来处理。我们必须回去一趟,贝丝……”
“尼德……”
“贝丝!就一会!让我们回去通知一声!”
“你还是老样子,从未改变。”
至此,她再无回应过我,只剩下无声的抽泣。
我对贝斯深感抱歉。她又回到了以往那不擅沟通的模样,长长的睫毛下收藏着我仍未看懂的情绪。也许曾经的我们只是以自己的偏见去看待这个女孩,从未真正尝试去好好理解她。
面对着她那不情愿,但仍然随着我想法的委屈表情,我竟感到过意不去。可已决定的事不会改变。我只希望尽可能救下我的朋友们,毕竟他们已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接下来的过程就只是经过了惊吓的我们开着警车,用着我可控范围内的最高速一路开回镇上。
警车的警笛不再鸣响,沉默的二人于那同样沉默的黑夜中狂奔。哪怕早上那么一秒,我们也盼望着离开这可怖的野岭之地。异虫的怪叫在驶车离开森林时从未停止,那沙哑的悲叫仿若梦魇,一直震撼着我的每根神经。在崩溃的边缘,我们驶向了太阳的升起。近乎同时,虫子的叫声于一瞬消失。
可这远未是结束,只是另一个引着我走向邪恶存在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