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兽人族回来,至今已经数月有余,事务所也在陆陆续续的一直工作,一直在为这千疮百孔的人间排忧解难。
只是这数月之间,羽蒙好像都没有看见小狮子的影子。
平日里,他为人比较安静,冷艳是他的代名词,所以几日不见他很正常,但是长此以来都没有再见到他,不由得让她心里产生一些疑问,但出于对事务所各位同事工作的理解,她之前并没有急着去询问。
就好像灵儿当初被派去寻找周小米一样,也是在许久之后,羽蒙才知道她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但是这日子慢慢的闲下来,她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旁边埋守在一大堆事物里面的邹正。
其实只是闲谈,目的,也是为了让邹正好好的休息一下。
邹正虽然说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而且作为事务所的老大,他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忙碌,但既然他愿意为了自己的事业拼命,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羽蒙有时候觉得自愧,确实,他邹正,担当得起这天地主人的称号!
不管关于他的起源是来自于人间长老的传说,还是来自于战神的传说,他实实在在的就是现在人间的主人。
这是事实。
亲眼可见的事实。
他的能力比他的身份,更先一步的摆到事务所的面前,让人不得不服他的所作所为。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事务所愿意踏踏实实的跟在邹正背后维持维度秩序正确运转的根本原因所在。
羽蒙放下手里的半本言情小说,转过头瞟了一眼邹正,把椅子挪到邹正对面的空地方,趴在桌子上问他:“小狮子是去办什么事儿去了吗?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的踪影?”她问起来的腔调很散漫,就像是漫不经心的询问一样,根本听不出来自己八卦的心思。
邹正估摸着她也是太无聊了。
“你是想问这个,还是想问其他的啊?”羽蒙一听,有些发懵,不知道邹正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一细想,又大概明白了几分。
自上次邹正离开事务所去第七维度之后,羽蒙和小萝莉一同前往过曾经的住处,可是他们分明发现,原本人居的地方变成了一座荒原,她不清楚那是为了什么,而且在房间所遇到的那些,真的说跟邹正没有关系的话,她不相信,但是如果邹正真的有心害她,她又能做什么呢?
在所有事情面前,她都显得那么被动。
宏才的出轨,隐瞒,自己的死亡,究竟该怎么解释?她不知道,也没办法搞清楚所有。
如果真的要去问他,大概会挑一个良辰吉日,做好被剖心,被拒绝,被敷衍的准备。
然后在问完以后,还要准备一个出气的地方,来调整自己的内分泌紊乱。
所以,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局,自己做不了决定,对方不是想到时机来告诉自己的话,自己就没有过问的权利。
过了这么久,她自己也想清楚了。
之前的血梅,人走兽人族,你说她不想去问一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可是谁给她机会呢?等待她的就是残酷的事实,如果还要她去过问,那就真的太残忍了。
很多时候,我们本就不愿意接受事实,因为事实大部分情况下给人带来的都是悲伤,我们何必要去自己找不痛快呢,活得好好的轻松自在不好吗?
“是你做的吗?”羽蒙笃定一口气,缓缓开口,说完,她一双眼睛盯着邹正的脸,丝毫不避讳他随后投来的目光,两目相对,相对无言。
羽蒙没有从邹正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心虚,但是自己渐渐的觉得自己这样问起来有些不礼貌,有些唐突,便收敛了一下语气,“我是说,你知情吗?”
邹正摇摇头,没有说话,手里的文件还在继续翻阅。
“我会给你答复的,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小狮子的事情,以后我会同你讲,你放心,我不会隐瞒你,也没有必要隐瞒,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间,我希望你能理解。”
邹正说话的语气很轻,甚至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汇报工作一样,坦然无畏。
邹正,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从邹正这里得到冷脸之后,羽蒙大致也觉得有些烦了,正巧昨晚约了宏才,二人决定出去散散心。
车子在事务所的门前停下来,宏才接上了羽蒙,二人就去了菏泽最大的游乐场。
羽蒙不是一个小孩子,带爱人去游乐场散心这种想法,大概是每个恋爱中的男孩子都会犯的错误,其实女生哪里会真的喜欢跟一个男人去游乐场玩呢,若非是真的有童心,是丝毫hold不住的。
她宁可跟人喝喝茶,聊聊天,散散步,但是对方既然这样说了,也直接这样做了,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当初是你自己说了随便的,说了随便的人是没有权利拒绝别人随后的安排的,这是羽蒙给自己的提醒。
如果说了随便还要讲理,那你就真的太无理了。
是这样。
羽蒙站在游乐场门外,刚刚从车库走上来,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和宏才走进了游乐场。
游乐场的门口有个小丑玩偶,一张嘴撕到两只耳朵边上,白色的粉底,奇异的妆面,看起来十分的诡异,羽蒙并不能从中看出任何的童真和趣味,只是小孩子们围着他转,将它当成一个玩偶一般欣赏,让人觉得慎得慌。
也许是在事务所那样阴阳不分的地方待的太久了,她见到什么东西,都觉得不真实,都觉得怪惊悚。
所以,当那个小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她,把她吓得突然挽住了旁身边宏才的胳膊。
宏才没有反应过来,自以为是女孩子主动,便顺势牵上了她的手,两人继续去游玩项目。
为了省事儿,两人直接买了一张全场票,无论什么都可以随便玩儿的那种,无需再去排队,价格也不贵,况且,邹正那张卡还在她的手里,她想怎么花都可以,因为无论怎么花,好像以她现在的消费能力,也花不完那张卡里的钱,这个大款傍的好哇,这个楼也跳的好哇!
她看看身旁的宏才,似乎很满意的在心里点了个头,也不知是福是祸,但现在既然向着好的方向,那自然是福了。
嗯对,她又在心里点了个一个头,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从走进游乐场,一直到漫步的间隙,四周有许多的玩偶,他们大多扮成童话角色,好的,坏的都有。也许是出于自我想象力的原因,羽蒙总觉得四周的那些玩偶都在瞪着她,但是一转身望过去,又好像没有,四周像是很多双目光注视一样,她甚至觉得,只要那些注视她的目光有形,她会瞬间粉身碎骨。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靠着宏才更近一些,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甚至有些希望邹正就在身边,但他大概是不会过来了。
别说宏才还在这边,就是宏才不在这边,他也是不可能一个人过来陪着一个女孩子逛游乐场的,羽蒙这样认为。
但管不了了,既然她望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那大概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吧。
这样想着,她也就安了心,跟着宏才一起,开始了游乐场里面的项目。
她不是娇弱的性格,在游玩的时候也没有像宏才事先所料想的那样扑进自己的怀里惊叫,两人寡然无味的进行着游戏项目,一直到恋人口中最向往的摩天轮。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游乐场是小孩子才会来的地方,但是摩天轮却是象征着爱情的东西。
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赋予它这样的形象,一直到现在,可能还是大多数情侣表白的场所。
缓缓的,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进摩天轮里面,系好安全带,摩天轮启动。
有传言说,只要在摩天轮的最高处和最爱的人许下一个心愿,那么两人便会不离不弃,恩爱一生,不知道为什么,坐上摩天轮的羽蒙却并没有这些矫情的想法,而且,在他身边的宏才,她也只当是完成任务一般迎合着他的安排。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心思出了什么错,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以前很爱他呀,可是为什么现却不那么心动了?算了,不要想了,既然是出来散心的,就好好的玩一场,把心里的那些糟糕心思都消散干净才是重要任务,不能白白的增加更多的烦恼,那就倒不如不出来更好。
即便是坐上摩天轮的羽蒙,在空中的时候,似乎也能感受到之前在地面上时所感受到的那些目光,这让她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她望向身边的宏才,依然笑盈盈的,没有丝毫的异样。
环顾四周,羽蒙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定不是幻觉。
她突然觉得更加不安,想要停下来,手足无措的,竟然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这把身边的宏才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我想出去,我想下去,我想回去,你别拦着我。”
“不行,马上就结束了,你现在,你快系上,既然启动了,就是停不了的。”
“什么停不了?为什么停不了?我要下去,我不想在这里,我好难受。”
“你难受?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宏才刚刚的一张笑脸,突然变得很严肃,也开始察觉到了异样。
整个游乐场传来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和这里——空中两人的惊悚显得格格不入。
突然一声巨响,巨大的摩天轮卡在了半空中。
刚刚那一声响,是摩天轮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一个巨大的圆环跌落在了地上,整体并没有因此就直接倒向地面,而是像原先一样,以一个规整的圆形立在地面上,而此刻,羽蒙和宏才处在最上方。
向下望去,所有的人都憋着一口气,不敢随意晃动。
大概大家都明白,若任何一个人轻举妄动,那位于摩天轮上端的大部分人,都可能因此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屏息,不只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即便是处在下方的那些人,也是如此。
羽蒙这下彻底被吓得有些发抖了。
一些可怕的笑声不断的冲入她的耳中。
笑声,小孩子的笑声,嬉闹声追逐,似乎有几十个小孩子叽叽喳喳不停的在她耳朵边说话,她痛苦的捧着自己的脑袋,但又因为害怕,不敢发出更多的动静,身体不住的微微颤抖,身边的宏才看着这样的羽蒙,一时也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好。
他虽是兽人族,可以控制元素,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要怎么控制?一旦出手,整个摩天轮都会成为一盘沙,届时,所有人面临的结果会更加的糟糕,所以此刻,他们只能等待救援,只是,羽蒙的情况,让他在一旁看着,实在是有些揪心。
他不像邹正他们一样有更多的能力,也无法洞穿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在一旁亲手亲脚地安抚她,说些缓解她情绪的话。
但却并不能起到作用,羽蒙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一瞬间,她竟然晕倒了过去。
摩天轮在她倒下的时候发发出呜呜的声音,继而整体晃动了一下,但好在没有造成更大的危险。
宏才将她接在自己怀里,满眼都是着急的神色。
这游乐场所,总不该出事了,才会维修一回吧,一眨眼就到了天黑,摩天轮还是照旧立在空中。
本来摩天轮出事的时候就是接近下午,等了一两个小时,救援队伍才出现在面前,搭好救援平台,之后就已经接近夜晚了。
游乐场其他的人都已经被驱逐出去,只剩下救援的人和整个摩天轮上的乘客。
偌大的游乐场,也只有他们这一块地方灯火通明,似乎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
羽蒙还在昏睡中。
宏才脸上的担忧也从来没有卸下过。
只是,能怎么办呢?还是要等。
救援的人员在摩天轮底部先加固整个摩天轮的基座,好让摩天轮能在短时间内不向地面砸去,然后才开始准备搭救援梯上去,把所有的游客都接下来,这之间又要好长一段时间。
这之间,宏才自己也闭上了双眼。
是夜,夜华如水,如墨一般黑的夜晚。
这样的夜晚,人们每天都能见着一回。
人们适应着昼出夜歇的规律,人间过活,这一夜,既是计时,也是转换,转换什么呢?转换的是生理。
白天,所有的人醒来开始工作,生活,而夜晚,他们睡去,剩下的那些东西才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游荡起来。
模模糊糊中,羽蒙竟然又醒了过来。
她睁开双眼,突然瞳孔被放得巨大,这是哪里?
整个如墨色一般的夜晚,她还在原先的摩天轮上,而身边的宏才失去了踪迹。
往下看,暗暗的灯光下,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游乐场只有她一人处在摩天轮的顶端。
都来不及想着去找宏才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将我一个人遗忘着在这里,而且,她突然又想到,之前耳边的那些嬉闹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脑后不断的冒冷汗,她闭上眼睛,再睁开。
这也不是梦。
该怎么办,自救吗?
可是,这摩天轮所处的境况极其危险,若她轻举妄动,保不齐会更先的到达地面,造成二次死亡。
虽说还有被邹正救活的可能性,但是她经过一次自杀身亡,对死亡充满的恐惧,是寻常人所想不到的。
你要她再试一次,她没有那个勇气。
就是怂。
寻常人经历一次生死,或许会比她更怂。
她也算见过鬼怪的人,可是之后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就算知道所有,你还会是止不住的恐惧。
她发现自己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不是宏才,而是邹正,她甚至对于宏才离他而去,没有那么浓烈的恨意,而是想着,邹正能尽快来到自己身边,有他在,即便自己处在这摩天轮顶端,她也不会如此的害怕。
她想说话,颤颤巍巍的喊救命,没有一个人搭理她,自己的回声,竟然又在游乐场厂里传回来。
怎么可能?
游乐场虽大,但毕竟不可能听到回声,是什么声音?
突然让她头皮发麻,白天里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再一次的降临。
眼睛,无数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