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种天真的猜测……你是认真的吗?”柏邶晃荡着手中的热饮,面色在饮料的作用下变得赧红,“我当然希望天顶山有朝一日能向猎人世界开放自己的力量,不过龙人族以‘中立’为信条,理论上不会站在人类或怪物的任何一边,当然也永远不会为了保护人类而大动干戈的。隆姆兄弟是大陆顶尖的猎人,也同样让他们变成了龙人中的异类。在天顶山那些高高在上的纯血种眼里,我们和怪物向来没什么区别。”
白衣猎人再喝了一口饮料,口舌明显变得含糊起来:“他们的族员名为游历,实则从下山的第一天起就带上了‘监察者’和‘调停者’的使命,以当时‘族长令’的颁布者的设想,不管是兽潮临城还是自然灾害,那些在人类的地域生活的族员都不需要抬头看上一眼,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就好。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作为强大的第三方,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人龙战争统统扼杀在萌芽里。”
“这也是你从遗迹的石板上了解到的吗?”罗平阳用水化了些干粮,小口小口地朝麦格尼尼喂着。
“都是历代书士的记录和研究成果,只要有心的话,执事级别以上的官员、高阶猎人和书士都能轻易得到这些。”白衣猎人耸耸肩,“最隐晦的秘密往往都埋藏在历史之中,你们只是从不关心它罢了。”
…………
陆盈盈在面前的架子上奋力翻找着,激动之下手肘碰倒了一排典籍。厚重的古书乒乓落地,小书士却浑然未觉,口中仍朝身后的卢修说着什么:“斯特凡的观点没能流传下来,多半是书中的内容太过晦涩的缘故。我曾经在一些野史中读到过类似的论述,不过一直都当成是传说故事一笑了之。”
“我还记得一些他们的观点——龙人一族手中掌握着寻觅天灾的手段。他们的子民藉此在两个大陆上选址定居,就是为了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人龙之间加以制衡,防止战争再起……”女孩在书堆中翻倒了半晌,终于还是懊恼地转过身来,“见鬼,我把它们当成消遣读物,都留在洛克拉克了。”
“我不明白,”卢修尽量抚平被自己揉皱的那页纸,费力地解读着字里行间的意义,“就算按照前辈在书中的猜测,天顶山果真是为了维持战后的平衡,游历的龙人如今散落在大陆各处,像麦格村长一样势单力孤,又能做到什么?”
“如果大学士所言非虚,那些龙人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战争将起时出现在战场上就好了。”陆盈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女孩轻拍了拍卢修坚实的胸膛,“每个龙人都是强大的战士不假,但比那更让人忌惮的是他们龙人的身份。”
…………
“无论古龙种和人类中哪一方率先挑起争端,都要考虑到龙人可能倒向另一方的后果,这是天顶山再简单不过,却行之有效的策略了。”柏邶的眼中泛起层层迷雾,“他叫麦格尼尼是吧?这个名字可是比那头蓝色的飞龙种还要强大得多武器。”
“不,这根本说不通。”安菲尼斯眯着眼睛,仿佛这样盯着柏邶的脸就能读出对方是否在说谎一样,“龙魇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在整个新大陆战斗,挑衅过的古龙种早已超过了双手之数,但从来没见哪个龙人出面阻止过。以我们曾经的战绩,天顶山恐怕早就和人类势不两立了。”
“噢……小安菲。”柏邶夸张地一笑,“我并不是要打击你,也没想过否定过往的累累战绩,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在驻扎新大陆的龙人族眼中,当年龙魇的实力连威胁到古龙种的资格都没有——我们从来都不是最强的猎人,只是每一次都能幸运地从天灾手上逃掉而已。”
在古龙种的操纵下,雪山上的天气温暖如春,安菲尼斯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现在,这份见鬼的契约就变成我和阿阳的麻烦了。我们可不想好不容易解决掉一个敌人,转眼间却招来了另一批更强的。”
“工会记录在案的古龙种里,你们偏偏选中了麒麟和峯山龙,就是这个缘故吧。”罗平阳冷声道。
独角兽习惯于超长距离迁徙,死神之眸能够自主选择战机和战场,有充足的空间躲开龙人族的监视。至于峯山龙——丰收祭俨然变成了新大陆狩猎文化的一部分,在整个洛克拉克的关注下,没人会想到有一天人类真的会对那头巨鲸打出致命的龙击枪。然而如今莫林不得不在龙人看管的地盘上朝古龙种出手,叛逃者把“麻烦”挂在嘴边也就不足为奇了。
“作为西奇国留在此处的符号,他必须活着,又不能妨碍到我们所做的事,阿林为此可是头疼了好久……好在我们终于还是找到了两全的办法。”柏邶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倾倒下去,他嗅了嗅自己手上的热饮,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什么办法?”安菲尼斯赶忙高声问道,将叛逃者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述说中。
“回想一下先前的战斗,第一个朝那头最古者攻击的正是麦格尼尼吧?”白衣猎人收敛了疑色,略显得意地说道,“现在挑起这场战争的种族中,也有龙人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