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藏拙,藏锋(2 / 2)

庄妃什么都没说,继续用力地打着,可打着打着,咬紧的牙却松开,眼泪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

庄妃扔了戒尺,一把抱住朱由检。

“你为什么不跟母妃说啊!”

“你怕母妃糊涂,怕提前说破,弄不死李进贵,你以为这宫里就你一个聪明人吗?!”

“傻孩子,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啊!只要你安安稳稳长大,母妃受点气算什么啊!栽赃一幅画,除了落些面子,能逼死咱们娘俩吗?在宫里,让人瞧不起,才能安稳的活下去,因为你对他们没威胁。

都是一个布袋子里的,你露了锋芒,戳破了袋子,就有人要折断你,不懂吗?

你爹忍了那么多年,争了那么多年国本才当上皇帝。

记住——藏拙,藏锋!”

朱由检呆呆地看着庄妃,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娘,孩儿错了,你别哭了,我心疼。”

朱由检肿的跟馒头一样的手指,慌乱地擦着庄妃下眼睑挂着的泪滴,庄妃的睫毛像是笼了一层雾气,就连皱纹里,也藏着哀伤。

“娘也心疼你,知道吗,娘就你这一个宝贝啊。”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而朱由检的泪光里,却闪动着奇异的色彩。

他第一次改变了“未来”,李进贵没能逼索庄妃致死,虽然这对于王朝的命运来说微不足道,但也证明了,“未来”并非不可逆转,自己不一定会成为亡国之君。

“簌”

绛红色的宫灯明灭不定,在客氏的寝殿里,魏忠贤正在啃着驴肉火烧。

“在皇上那没吃饱啊。”

“吃了些,干了一天活,站的腿都酸了,哎,甭说什么珍馐美味,还是这火烧可口。”

“没出息。”

像是寻常夫妻一般,两人聊着家常。不过,这两个同样阴狠毒辣,为了权力走到一起的“对食”,终究不是寻常夫妻,慢慢地,话题就扯到了今天的事情上。

“这事,我回来仔细琢磨,还是不对劲,就算是李进贵要做,怎么能做的这么蠢?”

客印月解了宫装,只着轻纱长裙,锦帐下白皙温润的肩头看的魏忠贤心头一阵火起。

他可是没阉干净的人,要不是凭着这一点优势,也不会当年能把客氏从他的好兄弟手里抢过来。

“检哥儿搞的鬼呗。”

“那你怎么不说?”客印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被人利用的感觉令她非常不爽,若换个人来,客印月定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怎么说?”魏忠贤把最后一小块驴肉火烧咽下肚,含混地说道:“说了也服不了众,反而牵扯的更多,让李进贵去死就行了。不然真掰扯起来,康老太妃要被扯进来,你也要被扯进来,告到皇上那,你这不是让皇上为难嘛。”

“也是。”客印月点了点头,躺在榻上,遮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着:“烦死了,这些破事,天天也不落个清静。对了,东林那帮人怎么样了?”

“还那样,内阁的几位天天拿辞职来威胁皇上,叶向高第五十二次乞骸骨了。哦对,今天廷仗打死了两个清流的臭虫,估计他们能消停一阵子。”

打死两个官员,在魏忠贤的嘴里,就跟磕了两个瓜子差不多,而客印月也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隐藏在两人面皮下的仿佛是两个择人而噬的恶鬼。

“别给皇上添堵了,对付东林党要紧。”客印月沉吟道:“检哥儿随他去吧,只要不惹乱子,这事就算过去了,皇上就这么一个亲人,还是幼弟。”

“我晓得,不过该说不说,检哥儿还挺厉害的,我在他这年纪,还在肃宁街头厮混呢,哪懂这些字体啊、画画啊。”

客印月轻哼了一声,挤兑道:“说的你现在就懂了似的。”

“我不懂,我只懂怎么”

“呼”地一声,绛红色的宫灯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