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数十辆坦克已经进入隘区，大喊一声：放！</p>
德造山炮齐轰，这一轮轰击方向是截尾，日军队尾的数辆坦克立刻被击中，并堵住了自家退路。</p>
随后大炮转移方向，再斩首。</p>
一头一尾下来，最后的程序才是击腹。</p>
除山炮外，川军自带的迫击炮、步机枪、手榴弹也一起朝隘区ZY倾斜，一时间，弹如雨点，震耳欲聋。</p>
日军被围在ZY的大多是坦克装甲车和山野炮，移动不灵，见两边皆被堵住，只能依傍路边的山岩死角进行躲避。</p>
可是这时刘兆藜却暴露出了一个漏洞，有一个倾斜的小道，竟然无兵扼守。</p>
百密却有一疏，这次第，正应了三国上的一句话：敌军如此，虽十面埋伏，吾何惧哉！</p>
日军特种部队遂向小道突破。</p>
行得二三里地，到一陡坡，上面铺满了谷草。</p>
假如这些谷草出现在隘区，鬼子们即使没看过《三国演义》，也一定会予以提防，可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夺路而逃的时候，谁还有那份闲心低头去看看地面上究竟铺了多少草。</p>
既然是“火攻博望”，但火一直都没出现过，这显然是不正常的。</p>
炮战之后要上演火攻。</p>
事实证明，刘兆藜没有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漏”，只是因为这段戏需要他“漏”，观众强烈要求看火攻，敬业的都必须返场加演。</p>
返场的这段戏，在《三国演义》里也很有名，叫做“火烧上方谷”。</p>
陡坡两旁，埋伏着川军的迫击炮和机关枪，此时忽然向谷草进行猛烈射击。</p>
你不射坦克，射谷草干什么，能射出火来？</p>
这可不是一般的谷草，事前都喷了煤油，一射之后，立刻燃起大火，顿时火势熊熊，烟雾弥空。</p>
炮攻加火攻，第18师团的特种部队损失惨重，仅坦克就被击毁1辆，山野炮4门被缴，4门被毁，仅少数坦克和炮车拼死冲过火海逃脱。</p>
刘兆藜凭此一战立下声名，外战业绩在川军众将中独占鳌头。</p>
一天下来，唐式遵神采飞扬，两员战将，郭勋祺持平，刘兆藜大胜，在刘湘那里交代得过去了。</p>
不爽的却是郭勋祺：怎么会让刘兆藜盖过风头呢？</p>
我不是持平，应该是打胜！</p>
他让各团报歼敌数字，准备写个报告给唐式遵，结果没有一个团报得上来，都是极其笼统的“敌伤亡惨重”。至于什么日军番号，敌将姓名，一概不知。</p>
日军作战，除非是完全地被你包围歼灭，所有死尸都是要拖回去的，伤兵更是不会留在战场之上，所以我们对他们的统计皆为“估计”、“大约”，很少能精确得起来。</p>
川人实在，大多不善作假，郭勋祺这边没法自圆其说，刘兆藜那边却早已是铁板钉钉：炸毁缴获的东西一目了然，死尸一目了然，甚至还俘虏了六个日军官兵。</p>
郭勋祺很生气，气死了。</p>
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爬起来给各团团长一人挂一电话，告诉他们：活捉日本官兵，予以重赏。</p>
你们多少给我抓一个活的回来，老爷我自己掏钱赏你们。</p>
抓活鬼子，成了郭勋祺始终难解的心结。</p>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又把手下一干团营长叫过来训话。</p>
你们昨天打的那叫什么仗，竟然没有俘虏，连日军番号和主将都不知道，这是打的混仗！</p>
团营长们都是一愣，表情十分困惑。</p>
这要求也太高了吧，谁不知道，鬼子很难俘虏，难道打退日军，守住阵地还不行？</p>
成天混在一起，郭勋祺对他这些部下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也一清二楚，于是下了断论：打仗，光打退敌人是不能算数的。</p>
大家都傻呆呆地盯着他，那你说，怎么才能算数呢。</p>
郭勋祺大手一挥——俘虏敌人，夺得武器，算数！</p>
可是这个难度越来越大，对郭勋祺是这样，对刘兆藜也是如此。</p>
那一天仗之所以能打得那么漂亮，细究起来原因很多，包括第18师团是个新编师团，包括这个师团轻敌冒进，包括川军首战士气高昂，但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炮兵营的帮忙。</p>
大炮就是个活宝贝，谁都离不开。</p>
可让人不爽的是，那个炮兵营长却死活要撤走。</p>
白天立了功，但功劳都是人家的，自己只能做无名英雄，更重要的是，在亲眼目睹战斗的激烈状况之后，心里就打开了鼓。</p>
看起来，这可不是帮忙的问题啊，弄不好一个炮营都得栽里面，到时候如何向上面交代？</p>
忙，我帮了，兄弟之情，也算有了，明天我就得奉命开拔南京。</p>
郭、刘都是一愣，不是说好四天吗，难道再多留一天也不行？</p>
别说一天，半天都不行。尽管川军百般挽留，就差磕头作揖了，但炮营还是开走了。</p>
炮兵一走，仗就不那么好打了。</p>
如果说俘虏日军是理想，眼下郭勋祺却得面对现实，缺了炮兵，要是日军再用坦克来冲击，可如何是好？</p>
在这方面，哼哈二将都不约而同地使出了诸葛孔明的空城计，即把中间的公路让开，摆出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p>
二位的空城计都成功了，因为吃了昨天的亏以后，第18师团根本就不敢再走正面，而宁愿从两翼展开进攻。</p>
两翼也很难对付，但郭勋祺不管这些，他想的还是要抓鬼子。</p>
好消息来了，在打了两三个小时后，部队终于将两三百日军包围于夹沟之内。</p>
这真的是瓮中捉鳖，郭勋祺高兴得手舞足蹈。</p>
格老子，今天我非得亲自到沟里去捞两个日本兵出来，然后带回来仔细研究一下。</p>
此时炊事兵已经把饭端了上来，郭勋祺却乐得连饭也不想吃，带着两个卫士喜滋滋地就往夹沟赶去，那样子跟急着去网兜里收鱼的老渔夫差不多。</p>
一个人太兴奋，就难免大意。</p>
太湖边上，一直隐伏着海军陆战队的狙击手，看到兴冲冲跑出来的这几个人，立刻端起枪瞄准射击。</p>
三八大盖的优点之一，就是射击的准确率很高，但或许是郭勋祺一开心，动作幅度比较大，子弹只击中了郭勋祺的大腿，不过这也够他受的了。</p>
郭勋祺是由卫士背着回去的，而等到他转移到后方时，仍然没有听到抓获鬼子的消息，这真是一件憾事。</p>
第18师团在吴兴碰了壁后，开始将进攻重点转向另一方向——安徽广德。</p>
广德，有一座颇有些年代的古代城楼，城楼上嵌着三个字：鼓角楼。</p>
南宋，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将领登临此楼，指挥与金国女真作战，六战六捷，举国为之轰动，他的名字叫岳飞。</p>
此时，这里又出现了一个英雄人物。</p>
饶国华，四川资阳人，时为川军中将师长。</p>
11月7日，第18师团对饶国华镇守的广德发动全力猛攻。那几天气温骤降，尚穿着夏装的川军官兵冻得浑身哆嗦，只能靠嚼食随身携带的干辣椒来抵御寒冷，而广德前沿又为一片平原，基本无险可守，经三昼夜拼杀，饶国华师伤亡惨重。</p>
11月9日，饶国华担心自己守不住广德，遂连夜乘车到集团军总部谒见唐式遵，请求增加援兵。</p>
唐式遵却正在焦头烂额之中，认为各个点都要守，哪有多余的兵给你，不仅没派援兵，还冲饶国华发了顿火。</p>
回到军营，饶国华深感情况严重，广德已至危急存亡关头，他发出通令：人谁不死，死有重于泰山，我已做好报国准备，阵地在我在，阵地亡我亡。</p>
11月0日，饶国华亲自到前线督战，但当天战斗异常激烈，川军终于支撑不住了。</p>
眼前日军像潮水般涌来，而自己的部队却像潮水般在溃退，乃至到了不听从指挥的程度。</p>
饶国华长叹一声，他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广德城的后方师部。</p>
这位中将师长没有选择逃命，而是给刘湘、唐式遵各写了一封遗书。</p>
诸君还记否，出川时，我们曾共同表达过誓言，失地不复，誓不返川，胜则生，败必死。现在败了，广德即将失陷，但是我会记得当时的誓言，绝不会在敌人面前屈膝示弱，给华夏人丢脸！</p>
失败，并不都是耻辱的象征，只在于你失败之后如何抉择。</p>
饶国华带着卫兵赶到广德机场。</p>
这是华东两大机场之一，除了杭州笕桥机场，就是此处，华夏空军曾多次从这里出发，与日军进行空战并创造过辉煌。</p>
绝不能让它完好地落入日人之手。</p>
饶国华下令，将机场点火焚烧，予以彻底毁坏。</p>
做完这一切，饶国华来到了城门外。</p>
虽然日军已经迫近眼前，但他丝毫不感到害怕。人活世上，不过聚散而已，只是出川时的心愿未了，漫长的冬天却已将来临。</p>
背后就是鼓角楼，是素重气节为人师表的曾巩，是怒发冲冠仰头长啸的岳飞，对不起，我给你们蒙羞了。</p>
饶国华最后看了看这座即将陷入苦难的城池，他没有流泪。</p>
春天不会远了，黑夜也终究无法吞没黎明的曙光。</p>
他盘腿坐下，忽然朝日军即将进入的方向怒目而视，并奋力大呼：德国威廉二世曾那么强大，一战后仍要灭亡，何况你小小日本，看着吧，将来一定会自食其果！</p>
随着一声枪响，将军随即倒下，手里握着自杀用的手枪。</p>
他实践了自己的誓言：城陷，将必同亡。（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