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脸上居然有些淡淡的笑意：“早说嘛，我去向父皇请旨就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p>

眼看穆远施施然登辇而去，长孙葵望向梁竟，却见对方的嘴角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不禁开口低问：“师爷您看这事？”</p>

“殿下自有分寸，毋须担心。”</p>

梁竟猜出了穆远的用意，可他不会挑明，穆远生性多疑，不会喜欢这么容易揣摩出他的心意的手下。</p>

说穿了，穆远此次的举动，跟放弃太子之位异曲同工，就是让皇上和太子以为他任性荒唐，内心无丘壑，行事无法度，总之，是个对他们的权势地位没有任何威胁的散漫皇子，然后对他放松警惕。</p>

见长孙葵仍是满脸疑惑，提醒他道：“你只要把殿下以前说的话好好想想，就什么都明白了。”殿下自己狡黠如狐，凶狠如狼，却喜欢用些正直纯良的手下，如长孙葵。</p>

穆远上午去，下午才回，顶着一头墨汁，坐在辇舆里惬意地闭着眼，穿宫过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便说：“君父赐，不敢辞。”</p>

那是楚昭帝在愤怒中用毛笔掷向他留下的痕迹。</p>

苍澜宫人愕然相迎，顾兴和赵贵惶惶然：“殿下，这是怎么啦？”</p>

穆远下得辇舆，抖抖袍子，不在意地说：“没事，洗洗就干净了，你们该庆幸，主子我只是挨了毛笔，没挨砚台。”</p>

顾兴最关心的是：“那旨意有没有讨来？”没旨意，几头挨训的可是苦命的他。</p>

穆远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灿灿的东西掷过去，笑得有几分得意：“自然是讨来了，讨不来旨意，我就赖在那儿不走。”</p>

宫女们捧来盥洗用具和干净衣物，穆远由着她们忙碌，心里嘲讽地想：他的父皇，一方面忌惮儿子有出息，怕儿子背着他培植势力；一方面又看不惯儿子玩世不恭。既防儿子如贼，又想扮慈父。他便投其所好，以顽劣形象亲近，果然大受宠爱，仅仅两个月就成功地排挤了二皇兄。别看父皇老是一付恨他恨到咬牙的样子，只要他一天不去，父皇就会派人召唤。说起来，当皇帝的，是这世间最寂寞的人，所以，批阅奏章的空隙，跟顽劣儿子斗嘴吵架，是难得的消闲。</p>

穆远知道自己的性情，再如何伪装，也做不来像二皇兄那样“温良恭俭的孝子”，或像四、六皇弟那样以棋琴书画娱人娱己的“谦谦君子”。思前想后，他还是装浪荡子比较适合，这不，连指婚都乖乖接受了，下个月就往家里陆陆续续抬女人。</p>

正妃庾氏是镇守海疆的庾大将军之女，本是二皇兄极力笼络的对象，父皇却指给了他。刚才顶着墨汁回来的路上，遇到二皇兄，说的几句恭贺辞简直酸倒牙，真是个蠢货，在父皇身边守了十几年，都没悟透这一点：太子之位与军权是不可兼得的！父皇若非年过五旬，已纳了太多嫔妃，早把这庾氏弄进宫了，正是看他荒唐不长进，这才指给了他。</p>

至于另外两位，姜颀是顾忌母妃的面子应下的。说来说去，他的三位新娘，惟有容悦才是他自个儿的心愿，母妃本不同意，他在父皇面前装深情，在母妃那儿则以景国为饵，费尽口舌才把事情搞定。</p>

他做到这一步容易吗？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竟敢给他落跑！现在婚旨已下，聘礼之类让顾兴去和内务府协商，他是不是该出门一趟，把那死女人抓回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