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山海拔相当于泰山，清虚观建在峰顶。站在山脚看上去，云遮雾障，最糟糕的是，没一条像样的路。</p>

据说是怕太多人上山，污染了龙脉之地的灵气，别说缆索，连石阶都没有，攀爬确实存在一定的难度。</p>

那样崎岖陡峭的山路，饶是有武功，连纵带爬到达山顶时，容悦还是浑身无力，衣服早汗透了，山风一吹，遍体生寒，两条腿更跟灌了铅一样。随小道童进客院后，只想快点安置。</p>

清虚观的客院是个二进的院子，典型的四合院结构，前后都是五间正房，外加十几间厢房。他们一行被迎入后院，从前院经过时，迎面走来一群人，容悦一眼就瞥见了几张似曾熟悉的面孔，不禁咬住下唇，攥紧衣袖。</p>

那是穆远的手下，里面有试图为她开脱的青衫文士，也有把她装进麻袋丢入河里的帮凶。</p>

虽然她戴着帽帷，那些人认出了穆坤和其他几个侍从，目光颇为不善，双方沉默而又敌视地擦身而过。</p>

直到在自己的房间坐下，容悦的心口兀自砰砰乱跳，看穆坤走进来，蹙眉道：“师傅，我们怎么能跟这些人住在一个院子里。”</p>

穆坤为难地说：“初来乍到，只能客随主便，今晚先将就一下，等明天见了你师伯再做打算。”</p>

容悦诧异地问：“您也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师伯？”</p>

穆坤不能确实：“也许晚饭后就能见吧，我已拜托小道童明彻禀明玄清道长了。”</p>

“这里的掌门澄虚真人呢？他不管事吗？”</p>

“为师已问过明彻，他说掌门前几天下山去了，估计就这两天会回来，现在是真人的大徒弟玄清道长暂代其事，这会儿正在客堂接待三皇子。”</p>

“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因为心情恶劣，容悦没好气地说：“修道之人不是应该以平等心对待一切众生吗？怎么这种远离尘嚣的地方，待客也分三六九等，只因他是皇子就卖力巴结，把我们撇一边无所谓，可凭什么连您见亲兄弟都不能拔冗安排一下。”</p>

“别乱说”，穆坤压低嗓音教导徒儿：“做客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三皇子比我们先来，道长理应先接待他。至于你师伯，明彻说他身体极虚，这个时候已经吃药睡下了，要等明早醒来才能见客。”</p>

容悦无法可想，满腔郁卒，闷闷地说：“师伯需要稀罕难觅的药材救命，三皇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在山上有眼线？”</p>

穆坤道：“他半个月前来过一趟。”</p>

容悦忽然了悟：“您之所以要在山脚停留一晚，是因为跟他有约？”</p>

穆坤摇头：“那倒没有，是进客栈后才收到他传来的纸条，就晚上要见为师。”</p>

“那他让人往我房里吹迷香，后来又放冷箭，其实是警告我，不要碍了他的事？”</p>

提起那一晚，穆坤面有愧色：“为师的确有意让他等一等，好挫挫他的锐气，所以教你的内容比较多，挨得比较晚。以为他即便恼火，也只会冲着我来，却没想到连累了你。”</p>

容悦轻叹：“连累倒不至于，穆远会对付我，是容徽想杀我，他不过顺手帮盟友解决一只小蟑螂而已。”</p>

穆坤哑然失笑，同时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用得很贴切。在穆远心目中，女人大概真的跟老鼠蟑螂差不多吧，尤其自己的爱徒，更是打不死的蟑螂，让穆远见一次踩一次。</p>

笑过之后，他出言安抚：“你放心，在这里穆远不敢随便杀人。清虚观是楚溟国的皇家道院，主殿供着太上老君，侧殿供着四尊龙神，那是龙脉守护神，穆远不敢在这里开杀戒的。”</p>

“师傅您误会了，我不是怕他，就算被他装进麻袋扔进河里，我也没怕过。我只是极端讨厌这个人！他给我感觉，就像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看一眼就能寒毛倒竖，若碰一下，只怕恶心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我不想住在这里，也不是怕他，而是怕跟这种恶心的爬虫类动物住在一起，会连饭都吃不下去。”</p>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穆坤开口：“何苦故意让他的人听见这些，他本来就……”</p>

“本来就讨厌我，几次三番欲置我于死地，我骂不骂他，有差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