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见了，和郑老太太商量着该让曦姐儿学着认字了。</p>

郑老太太把这事记在了心上，想着凝姐儿、歆姐儿、巧姐儿年纪也差不多，等过些日子不如一块请了女师傅。歆姐儿特殊些，不过听不见不影响绣花画画，也全当给孩子找个乐子。</p>

四月里，正式出了孝期。</p>

只是老太爷、老太太们喜欢素净些，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p>

郑氏费了番心思请了个女师傅，还未开堂授课，屏翠园里来了消息，歆姐儿病了。</p>

歆姐儿这病来得突然，好端端地起了热，查大夫去看了两回，一开始还以为是换季时不小心受了寒，过几日再看，瞧出些不对劲来，再细细诊断，才发现歆姐儿是出痘了。</p>

几个孩子平日里常常一道玩耍，一听这消息，各个都唬了一跳。</p>

亏得运道好，除了歆姐儿，哪个都没有染上。</p>

歆姐儿院子里，挑了一众出过痘的丫鬟伺候。夏奂卿小时候没有出过痘，但她担心女儿，哪里肯离开半步。歆姐儿听不见，因此也学不会说话，难受时只会嘤嘤哭泣，高妈妈去瞧了一回，心疼得不得了。</p>

何老太太原本就气恼刘家人，这回更是压不住火气：“我们夏家那么多孩子，会出痘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就他们刘家，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听不见已经是害了姐儿一生了，还出痘！这要是留下些疙瘩疤痕，以后还怎么见人？全是他们家惹过来的毛病！”</p>

歆姐儿在屋里养了两个月，确定是好透了才出来见人。</p>

夏奂卿本就纤瘦，此时更是瘦了一整圈。眼看着起了秋风，郑老太太请了个从前在宫里伺候过的女官，替几个孩子调理身子。</p>

原本是耐心等过年的，谁知凝姐儿突然染了风寒。</p>

沈妈妈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躺了半个月，凝姐儿的病全靠黄姨娘伺候着。</p>

自从杨氏没了，黄姨娘也不喜欢在夏黎卿跟前转悠，满心都只有两个小主子，贴身衣服全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见凝姐儿病得厉害，黄姨娘不肯假于人手，事事亲力亲为，衣不解带照顾着。</p>

等沈妈妈下了床，黄姨娘已经撑不住了。</p>

偏偏这一年的秋冬交替特别反复，一会热如夏日，一会冷似寒冬，黄姨娘身子本就算不得好，经不住如此，刚过了腊八就没了。</p>

臻璇听了噩耗愣了许久，她还记得那年在采芙院里见到黄姨娘，她就是这么个亲力亲为的性子，明明有很多丫鬟婆子，杨氏屋里的事情还是她这个做了姨娘的尽心操持着，而等杨氏去后，为了响哥儿和凝姐儿的将来哭着求到了天一院里的黄姨娘的模样，也依旧清晰如昨日。</p>

年节里自然是不用开课的。</p>

曦姐儿岁数到底小了，静不住，认一个时辰的字就再也静不下来了。臻璇也不逼她，陪着她耍玩。</p>

上元节时，家中挂了彩灯，前几年因着老祖宗孝期，家中不挂这些，今年开了禁，孩子又多，夏景卿亲自去采买了些好看的，挂了起来。</p>

便是还未到亮灯时，各式各样造型的花灯还是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p>

臻璇陪着郑老太太说话，昀哥儿歇了午觉，奶娘带着曦姐儿去看灯，只等着夜里一家人坐下来用饭。</p>

冬日里天暗得早，臻璇瞧了眼天色，笑着与郑老太太道：“快到点灯时候了，我先去瞧瞧曦姐儿。”</p>

郑老太太笑着应了。</p>

臻璇刚出了听风苑，就见步月快步过来，见了她，步月福身行礼。</p>

“曦姐儿呢？”臻璇问道。</p>

步月低声道：“在园子里，凝姐儿、歆姐儿都在一道。”</p>

走到半途，遇见来接歆姐儿的夏奂卿，姑嫂两人一道走，等进了园子，就听见了曦姐儿的哭声。</p>

臻璇心里一紧，赶忙过去，见曦姐儿被奶娘搂在怀里，歆姐儿一脸煞白站在一旁，而凝姐儿站在正中，白净的小脸阴郁。</p>

单看这模样，臻璇估摸着是几个孩子争执了。</p>

年纪相仿的孩子一道玩耍，偶有争吵都是正常的，他们又不记仇，这会儿哭得呼天抢地，下一秒又抱到一块玩去了，这种情况最忌讳的是做长辈的什么都不问就先偏袒上了。</p>

臻璇安慰了曦姐儿一番，见她只顾着哭，问不出什么来，便蹲下身，握着凝姐儿的手，柔声问：“与叔母说说，这么怎么了？”</p>

凝姐儿嘟着嘴，不肯应声。</p>

一旁沈妈妈也着急，道：“二奶奶，姐儿三个刚还玩得好好的，突然凝姐儿就推了曦姐儿一下……”</p>

沈妈妈倒也没偏袒，只是凝姐儿为何突然动手，她也实在不清楚。</p>

臻璇又问了凝姐儿一声，凝姐儿依旧不说话。</p>

歆姐儿有些害怕，拉了拉夏奂卿的衣角，叫她母亲一把搂在了怀里。</p>

曦姐儿也伸出了手，要臻璇抱。</p>

臻璇松开了凝姐儿，转身把曦姐儿抱了起来，突然见凝姐儿的眼眶湿了。</p>

“为什么你们都有娘我没有？为什么你爹疼你我爹不喜欢我？”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凝姐儿的小手拽得紧紧的，又看着歆姐儿，哭喊道，“为什么你听不见你娘没有不要你？为什么我听得见会说话，我爹就是不理我？为什么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