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听完亦是面带笑容:“颐卿宠闺女,会缺她什么。”</p>
笑了会儿,老祖宗又想到了凝姐儿,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担心她,我以前从不觉得黎卿性子拧,谁知道拧起来竟然如此。”</p>
桂嬷嬷心里应和,嘴里只能安慰道:“凝姐儿瞧着比之前好多了,脸上有些肉了。”</p>
剩下的,桂嬷嬷不敢提了。</p>
前些日子张氏寻过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若给夏黎卿再娶个继室,会不会渐渐就从杨氏殒命的阴影里走出来了。</p>
桂嬷嬷没有回答,其实张氏也知道答案,她是病急乱投医,只想求个心安了。</p>
臻璇带着曦姐儿在听风苑里陪郑老太太说话。</p>
郑老太太看多了生死,也没有过分纠结。</p>
玉砌进来时后头还跟着几个婆子,手中捧着各式礼物,玉砌福了福身,道:“老太太,这是京里定远侯府上送来的年礼。”</p>
正和曦姐儿玩闹的夏湖卿闻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p>
玉砌又从中拿出一个小巧乌木盒子,捧到夏湖卿面前:“三小姐,这是给您的。”</p>
夏湖卿一愣,刚想说一句“放下吧”,瞥见郑老太太凝视的目光,她把话咽了下去,双手接过了盒子。</p>
臻璇也凑过去看了一眼。</p>
盒子精致,面上雕刻了盈盈湖面,几片莲叶浮于水面,远处一尾扁舟,舟上有两人,执伞并肩而立。</p>
夏日、湖面、卿卿,以夏湖卿的名字雕刻出来的画面。</p>
盒子底面刻了两个字:符琰。</p>
定远侯长孙符琰。</p>
夏湖卿知道,两家交换的婚书她看过,只是她兴致不高,只匆匆一眼,但这两个字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比刻在这乌木盒子上的更清晰。</p>
夏湖卿和他已经定亲,这样的礼物不算私相授受,却没有料想到,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会这么直白。</p>
直白得仿若他在等待,等待与她牵手游湖、替她执伞挡风雨。</p>
而她自己,从未想过要和他如何生活。</p>
一次都没有想过。</p>
夏湖卿深吸了一口气,郑老太太还在看着她,她不能流露出其他情绪来。</p>
臻璇就坐在夏湖卿边上,自然看到她情绪起伏,伸手握住了那盒子,道:“三妹妹,借我瞧瞧。”</p>
夏湖卿愣神,盒子就叫臻璇拿了过去。</p>
“刻得真不错,外头光线好,我去外头看仔细些。”臻璇说完,见郑老太太点头,便拉着夏湖卿出了屋子。</p>
等呼吸到外面寒冷空气的时候,夏湖卿整个人舒坦了不少。</p>
姑嫂两人略走开了些,寻了个无人的地方。</p>
夏湖卿又把盒子拿了回去,淡淡道:“嫂嫂,你说他在刻这个盒子的时候在想什么?”</p>
明明是被迫娶她的,要不是定远侯为了亲近七皇子和惠昭仪,以定远侯府中小侯爷的身份,京中权贵、官宦人家的女儿,符琰有很多选择,而不是娶一个与京城千山万水的甬州城中皇商人家的庶女。</p>
他是怎么接受的?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准备的这份礼物?</p>
是不得已?是认命?亦或是带了一些期待?</p>
臻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夏湖卿也并不像要臻璇回答,她看着他呈现给她的夏日湖面,道:“传言里,他习武、擅长骑射、性子清冷独行,但这个盒子好像跟那个人截然不同。”</p>
臻璇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听风苑门口传来夏景卿的笑声,还有两三个少年人的说话声。</p>
夏湖卿面上一白,不用转过去看,她也知道是谁在说话。</p>
见臻璇不解,夏湖卿低声道:“是郑氏族里的兄弟们来给祖母拜年。”</p>
臻璇点点头,突然回味过来这话里的意思。</p>
夏湖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那些声音不住传到她耳朵里,明明是寒冷冬日,却浑身发起烫来。</p>
直到泌出了一层薄汗,才知道在这个季节里,她慌乱了不安了,只是听见了那个声音,就已经乱了心神。</p>
明明知道与那个人之间只能是表兄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婚约,可还是会忍不住紧张,忍不住心跳加快。</p>
那个人,和之前相见时变化多少?</p>
这种心境,臻璇能够体会,但这种事只能由夏湖卿自己克服,旁人的点拨意义不大。</p>
夏湖卿直直立了一会,轻轻打开了手中盒子。</p>
盒子里是一根玉簪,没有任何雕刻,玉质干净细腻,平实无华。</p>
不是绚烂步摇,不是繁复珠花,璞玉有璞玉的动人。</p>
只一眼,不仅夏湖卿明白了,臻璇也明白了。</p>
臻璇伸手抱住了夏湖卿,轻轻抚着她的背:“很好,不是吗?”</p>
夏湖卿便是璞玉,而符琰接受了她的平实。</p>
许久,夏湖卿收拾了心情,取出玉簪交到臻璇手中:“嫂嫂,替我插上吧。祖母等着我们回去呢。”(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