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沉了面色。</p>
何小姐看见了,以为老祖宗对这东西不满意,趾高气扬道:“就是乡野农妇绣得也比你的好。”</p>
臻璇没有理会何小姐,与老祖宗道:“这是越娘的一片心意,她拿不稳针,绣得歪扭了些,香囊是紫媛做的,越娘实在顶不住……”</p>
老祖宗眼眶微红,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即便是如今这变了形的针线活,她也认的是出自谁的手。一想到杜越娘那身体还要辛苦做这些,她更是心痛起来,也就对奚落这香囊的何小姐越发不喜了。</p>
越娘这个名字,何小姐耳熟,就是天一院里那个药罐子的妾。她不知道老祖宗对杜越娘有多疼爱,还要再说几句,被何老太太甩了一个眼刀子。</p>
何老太太止住了何小姐,又看向臻璇,见她淡笑着与老祖宗说话,心里不由暗骂:长房一个老狐狸还不够,还添了一个小狐狸,偏偏自家那外甥孙女嘴巴多,着了道了。</p>
臻璇又把锦盒送了上去。</p>
湘翮把卷轴打开,一百个各异的“寿”字展现在眼前。</p>
老祖宗舒了眉头,与桂嬷嬷细细品了,叫湘翮收好。</p>
“琴棋书画都是养性的,多学学是好事,只是千万别累着了。”老祖宗叮嘱完臻璇,与夏湖卿、夏毓卿道,“你们也是,能与颐卿媳妇一般,我也就安心了。”</p>
夏毓卿嘟着嘴,若是寻常时候,她定是要把这被比下去的不满发到臻璇身上去的,可这会儿她最大的眼中钉是那个还站在老祖宗身后的何小姐,白了她一眼,道:“二嫂嫂大家闺秀,自是样样强的。”</p>
周姨娘看在眼里,怕夏毓卿脾性起来了不好收拾,打了个圆场:“二奶奶屋里的大丫鬟把琴棋书画都占了,哪里能不好呀。”</p>
老祖宗一听这话,忍俊不禁,笑着道:“有些道理。”</p>
等夏家晚辈的礼物都送上了,何小姐才让婆子捧了自己的上来,她要做这最后一个。</p>
臻璇看向那打开的锦盒,里头是一个花瓶。</p>
花瓶有半个人高,大肚窄口,上头绘的是狩猎图,猎人满载而归,猎狗嘴里叼着兔子。</p>
桂嬷嬷大惊失色,郑老太太与何老太太亦是满脸严肃。</p>
臻璇不明所以,见老祖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瓶子,半响才慢慢道:“不知者无罪,湘翮,拿出去,别叫我再看到了。”</p>
何小姐摸不到头脑,她到甬州来身上本就没有多少银子,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个贺礼是前日去街上铺子里买的,特地挑了个看起来大的又不太贵的。</p>
见湘翮要拿出去,何小姐拦住了她,道:“为什么?这瓶子哪里不好了?我费心选出来的东西,凭什么不喜欢?凭什么不接受?”</p>
“费心?”湘翮哼笑了一声,推开了何小姐的手,“表小姐要是真的费了一番心思,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能送,什么不能送呢?”</p>
趁着何小姐发愣,湘翮把瓶子连带着锦盒一块搬了出去,在门外高声唤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道:“拿下去砸了。”</p>
砸了?</p>
这般严重?</p>
臻璇回忆那副狩猎图,灵光一闪,推算了一番,恍然大悟。</p>
老祖宗属兔,而那图上,兔子被猎狗叼在了嘴巴里。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作为生辰礼送上来,也难怪会有这般结果。</p>
湘翮回到屋里,与老祖宗道:“老祖宗,时候差不多了,要不要摆了席面?”</p>
老祖宗却摆了摆手:“还不饿,再过一刻钟摆吧。”</p>
等湘翮应下,老祖宗转过头与何老太太道:“身子如何?一会要挪去花厅,脚上还有力气吗?”</p>
何老太太理了理盖在腿上的薄被,道:“还行。查大夫说了,躺得久了就会这样,现在能起来了,就要多走动,才好恢复。”</p>
老祖宗是过来人,深以为然:“不仅要走动,还要多按按腿,不能怕痛就不动了,要不然,就真的动不了了。那时候,都是越娘在身边,扶着我走,给我按腿……哪里晓得,我现在能走能动,她却倒下了。”</p>
话说到这儿,正是个好机会,何老太太把话接了过去,顺着说道:“这冲喜还是有用的,全靠了越娘,老祖宗这两年越来越健朗了,那八字还真没算错。我这外甥孙女的八字,大概与我的也合适吧,她来了之后,我这身体就一点点好起来了,我看啊,要么以后就让她留在我们家里,跟越娘一样。”</p>
果然如此!</p>
臻璇与杨氏交换了眼神,何老太太果真是提出来了。</p>
老祖宗也是早早就看穿了何老太太打得主意,因而才会有那一句“画虎不成反类犬”,臻璇抬眼看老祖宗,她想知道老祖宗会怎么把何老太太给挡回去。</p>
“这怎么行呢。”老祖宗不赞同地看向何老太太,解释道,“越娘出身不好,卖了身。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甥孙女,难道能让她也一样卖身,做个冲喜的妾?这太委屈了,也落了你的脸面,不成不成。”</p>
何老太太一听这话,以为有戏,笑着出主意道:“那就请老祖宗给个体面,叫她做个正房,许给苏卿。”(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