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兵变总算平息。参与的千余乱兵或杀或擒。</p>

坐在征用的尚书令府书房内，袁沫脸色铁青。四天时间，他已经把中书省经营成铁板一块。本来可以长出口气。哪知徐简这个好外甥如此不省事。继虐杀容朴后，又闯下囚犯越狱甚至部属兵变的大祸，一天一夜内将京城先后蹂躏了两遍！ｓｏｕｄｕ．ｏｒｇ</p>

眼看他眉间杀气渐浓，就要下达命令。高参荣绍庭突然抬手道：“相爷且慢！”</p>

荣绍庭是袁沫亲信幕僚。前清知府任上，正是为救此人，才弄到袁沫丢官，忠诚绝无问题。</p>

袁沫诧异道：“荣先生有何高见？难道是要为这畜生求情？”</p>

荣绍庭拿起一份文件，斟酌语句道：“表少爷闯的这祸，内里或有蹊跷。明公暂收雷霆之怒，看看这份详报里门下所圈的一些关键！”</p>

袁沫对荣绍庭有救命之恩，所以尽管袁沫客气，以师礼待之，荣绍庭却以门人自居。</p>

袁沫惊奇道：“那混蛋除了欺男霸女在行，难道还懂什么谋略布局不成？”</p>

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经荣绍庭涂抹的文书看了起来。袁沫政变能一举成功，当然不会是临时起意，实则经营势力已年深日久。这京兆地盘乃至巡捕房中，到处暗探密布。早在事变刚发，他就已接到急报。事情一了，详报就从各方汇总而来。通过信鸽飞鸟传递，比走正常途径的公文尚要快捷许多。</p>

袁沫沉住气，从头又看了一遍报告。看着看着，他眉心一动，果然现出若有所思的面容。</p>

荣绍庭在旁补充道：“别的不，咱们单看损益。这两件事表面上似对明公声誉有损。实际根本伤不了明公权势半分。反倒是给明公以绝佳理由全城戒严，将对京师的实际控制权交到自己人的手中。顺便还可进行全城搜捕。进一步，则以‘协同叛乱’罪名致人于死命。退一步，又可将‘某些人’的意外死伤归因于逃犯、叛卒之手。”</p>

袁沫脸色阴晴不定，沉吟道：“你的意思，这两件事其实是那畜生暗中推动，为我经营京师、铲除异己提供便利？”他有些难以置信。</p>

荣绍庭头道：“我在报告公文上已逐一标出线索。明公不难发现，这两次事变的破坏其实不大。真正的要害重地可以无一受损。而被烧杀的官衙民宅，只消稍稍注意下受害何人，相爷您就恍然大悟了！”</p>

袁沫何等人物。起初不过是因先入之见，对这个纨裤外甥观感不佳，从没试过换个角度考察。此刻被荣高参一提醒，袁沫顿时明白过来。他倒吸一口冷气道：“此子居然心机深沉，平日倒是我这个姨父走眼了！”</p>

荣绍庭脸上带笑，拱手贺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明公一向忧虑夹袋中人才太少。表少爷如此见识手段，堪授大任。门下为明公贺！”</p>

袁沫犹豫道：“会否只是歪打正着？假如真是他的布置，无端损失上千人马，对他有何益处？”</p>

荣绍庭叹息道：“门下也刚想透此，这才对表少爷之心机魄力赞赏有加！三千巡捕本是秦兴晚的属下。尽管度辽军成军不久，军中也不全是秦兴晚的洪门故旧，咱们又将军中伍长以上全数摒弃。但也难保其中没有漏网之鱼。其士气及服从性更是难有把握。但经过表少爷这么一折腾后，门下敢担保余下之两千人马已彻底姓了徐。徐参将就算率其造反，恐怕他们都只能硬着头皮冲锋陷阵！”</p>

袁沫奇道：“何以见得？”</p>

荣绍庭捡起桌上一把折扇挥了挥，这才从容解道：“第一，此次平叛，主力乃鲸少所属之巡防营。鲸少杀伐果决，亲率亲兵督战。更手斩五名顾及原度辽军袍泽之情，下手迟疑之兵丁。致使部下人人奋勇、个个沾血。经此一变，即使有人串联，原度辽军也再难抱团生事！此其一。</p>

其二，事变后，徐少立即回营主持，他带着两卒火枪兵控住局面，然后勒令未参与叛乱之余部互相告密检举。如无人可告发，自身连坐！惶恐之下余部只能互相乱咬。徐少令其一一签字画押。随后突然翻脸，将检举告发最力之人押上前台，当众宣读了其人诬陷袍泽之词。趁群情激愤，徐少下令被诬之人上前杀死告发者。随即宣布所有未参与事变之将卒，只消亲手砍杀被擒获之叛军，便可豁免一切罪名！结果两千部众人人争先，将擒获的数百叛卒斩成肉酱。此事并已通报全军！相爷以为，徐少拿捏人心之手段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