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那家伙是数学家呢。”莫莫说。“全是文章。”</p>

知秋觉得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少了，他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这一叠文件越翻越薄。</p>

“这儿什么都没有，”莫莫说，“跟数学没关系，只有一些日期，一些基本的数字，但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线索。”</p>

知秋翻到最后一页，叹了口气，跟前面的一样，那还是篇文章。</p>

“一本薄书。”莫莫皱着眉头说。</p>

知秋点点头。</p>

“狗屁，我们就这么说。”</p>

狗屁，知秋想。玻璃上映出的他的影子仿佛在嘲弄他似的，就跟今天早晨从他的凸窗里瞪着他的那个影子一样。一个逐渐变老的鬼。“这儿一定有什么东西的，”他说道，嘶哑的声音里流露出的绝望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个记号就在这儿的某个地方。我知道的！”</p>

“也许你把d3搞错了？”</p>

知秋回过头来瞪着她。</p>

“好吧，”她附和道，“d3绝对没问题。但也许这条线索不是跟数学相关的呢？”</p>

“纯语言。它会是别的什么呢？”</p>

“会是艺术吗？”</p>

“不过这本书里没有图形或者图片。”</p>

“我只知道纯语言指的是意大利语以外的什么东西。数学似乎比较合理。”</p>

“我同意。”</p>

知秋不愿这么快就认输。“数学肯定是手写的。这里头对数学的表达肯定是文字描述而不是方程式。”</p>

“要把这本书都读完得花些时间呢。”</p>

“我们缺的正是时间，得分工完成。”知秋将这一叠书稿翻回到最前面。“以我的意大利语足以识数。”他用刮刀把这沓资料像分纸牌一样分开，把前六页送到莫莫跟前。“就在这里，我肯定。”</p>

莫莫顺手接下翻开第一页。</p>

“用刮刀！”知秋说着，从托盘里又抓过一把刮刀给她。“用刮刀。”</p>

“我戴着手套呢。”她嘟囔了一句，“能损害多少？”</p>

“用就是了。”</p>

莫莫拿起刮刀。“你觉得我现在感觉如何？”</p>

“紧张吗？”</p>

“不是。是呼吸急促。”</p>

知秋也确定无疑地感觉到了。空气消耗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他明白他们得抓紧。档案中的谜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但他常常需要稍微多点时间来解谜。知秋二话不说，埋头开始翻译他那沓资料的第一页。</p>

快出来，该死的！快出来！</p>

在万城之城地下的某处，那个黑影沿着一道石坡潜入了地道。这条古老的通道里只点着火把，空气很热，烟气很重。前面传来成年人惊恐的呼叫声，他们徒劳地惊叫着，喊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p>

他拐了个弯看到他们，几个人还跟他离开时一样——那四个老人。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关在一个带有斑斑锈迹的铁栅栏的石屋里面。</p>

“你想怎么样？”其中一个人操着法语质问他。</p>

“求求你！”另一个人说着德语，“放我们走！”</p>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人用英语问他，带着点西班牙口音。</p>

“闭嘴。”这个刺耳的声音喝令道，带着斩钉截铁的口气。</p>

第四个俘虏是个意大利人，他冷静镇定。若有所思，端详着俘虏他们的那人的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肯定自己看到了地狱。神啊，救救我们吧，他想。</p>

杀手看了看手表后盯着这些俘虏。“嘿，”他说，“你们谁先来？”</p>

十号档案室里，知秋一边扫视着眼前的笔记，一边用意大利语数着数。千……百……一。二，三……五十。我要一个数字！任何一个都可以，该死的！</p>

他读到这一页的末尾时，抬起刮刀准备翻页。当他试图将刀子插入下一页时，他失手了，手已经握不稳刀子了。几分钟后。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早把刀仍在一边直接用手翻页了。哎哟，他心里嘀咕着，隐隐约约觉得有罪。由于缺氧，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看来我以后会在档案管理员的地狱里受煎熬。</p>

“快到时间了。”莫莫看到知秋用手翻页时她憋着气说。她放下刀也学他那样。</p>

“怎么样？”</p>

莫莫摇摇头。“没有一个像纯数学的东西。我在游览……但一个都不像线索。”</p>

知秋继续翻译他的资料，越翻越艰难。他的意大利语水平充其量只能说马马虎虎，细小的字体和古文表达使他的进展更为缓慢。莫莫逼知秋先看到最后一页，她看完她那沓之后露出一脸的沮丧。她蹲下来开始更仔细地检查。</p>

知秋看完最后一页，嘴里小声骂着，他打量着莫莫，只见她愁容满面，正眯起眼睛看她那沓资料其中一页上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他问。</p>

莫莫头也不抬一下。“你那些资料上有脚注吗？”</p>

“我没注意。怎么了？”</p>

“这一页上有一个脚注，不太明显，在一个折缝里。”</p>

知秋尽力去看她正在看的东西，但只认出稿纸右上角的页码，是第五页。他沉吟片刻，找出巧合，但即使确实有巧合，彼此的联系也太模糊了。第五页。五，毕达哥拉斯，五角星，坑爹派。知秋想知道坑爹派是否会选择第五页隐藏他们的线索。在笼罩着他俩的红雾中，知秋感到一线微弱的希望。“脚注是跟数学有关的吗？”</p>

莫莫摇摇头。“是文字，只有一行，字体很小，几乎认不出来。”</p>

他的希望又消失了。“应该是数学的。纯语言。”</p>

“是，我知道。”她犹豫了，“不过，我觉得你需要听听这个。”知秋觉察到了她兴奋的口气。</p>

“快念。”</p>

莫莫斜着眼睛看着稿子念这行字。“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p>

知秋一点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什么？”</p>

莫莫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p>

“通向光明的路？”知秋不由得挺直了身体。</p>

“就是这么写的。通向光明的路。”</p>

知秋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感到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他不知道这句话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能想到这句话直接提及光明之路。通向光明的，神对你的考验。他的脑子就像一个被劣质燃料驱动着旋转的发动机一样。“你确定没翻错吗？”</p>

莫莫支支吾吾地，“事实上……”她带着奇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严格地讲，这不叫翻译。这句话就是用英语写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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