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蝉鸣叽叽喳喳,萦绕在锦州城内的小街上,小街上坐落着五行八作的店铺,一家名为“汉方道德堂”的药铺内,有一灰布褂子的少年正在配方抓药。少年的父亲是本地郎中,一大早就带着少年的哥哥出诊去了,留下他照顾着店铺。
抓药的是城内商贾的丫鬟,名叫花妞。这户商人姓许,做的皮毛交易,便是将黑河附近的貂毛、狐皮等贩卖于大明朝的山海关内,有时也随手带些麝香、人参、鹿茸等贵重药材。道德堂内简单药材都有储存,若有贵细需要,也往此人家寻一些。寻的少时,许老爷也不计较,就送于他家。
“形孤哥哥,莫大叔他们何时回来?我家老爷有些剩下的人参碎须,想赠与你们。“
“谢谢许老爷惦记着小号,爹爹和大哥一早就去城外瞧病,估摸着晚些才能回来,等回来时,一定前去拜谢。”莫形孤赶紧礼貌对答。
“形孤大哥,你说有趣不?你们兄弟俩都生的俊俏好看,为啥到现在也没找个合适的女子相配?莫非是想娶上个王公贵女吗?”这花妞平时深得许家宠爱,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个顾及,一个大姑娘家却没有问这种话的。
莫形孤一下脸就涨的绯红,连忙低下头躲开花妞的眼神,慌忙着将柜台上的“四物汤”困扎打包交于花妞。
“花姐姐别取笑我了,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岂敢奢望太多。”
花妞笑眯眯的接过草药,拿手帕娇媚的扫了一形孤的脸颊,说了声“你脸红什么呀。?“便轻扭着步伐走出了药铺,留下了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和一些胭脂香味。
太阳快落山时,乌云骤起,疾风忽至,眼看着就要下雨。可莫老郎中还未归来,莫形孤有些焦急。担心两人冒雨赶路,恐怕要中风寒。接近戌时,屋外已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仍旧等不着父亲与大哥,形孤焦急的在店内来回踱步。突然见一身影跌跌撞撞的栽向屋内,吓得他心头一颤,稳下心神后,瞧见一人浑身湿透,栽倒在地,混在雨水中的还有大量的血水,看打扮显然不是自家人。那人服饰紧称利落,是短衣襟,小打扮,与杏林之人自然大不相同。
莫形孤翻开流血的几处,均是利刃所伤,可仔细查看,这些伤口已经发紫,可还是不住的向外渗血,显然是此人受伤时间不短,因为路上急于奔跑,造成血气翻腾,伤口才不停渗血。可奇怪的是伤口形状居然一模一样,都是左深右浅的划伤。
不速之客已经昏迷,莫形孤长期跟随父亲行医,晓得人命关天,这人如若再不施救,肯定熬不过一个时辰了,就使出浑身力气,将其拖进屋内,放在问诊的病榻上。
男子被平方于床榻之上,只见他脸色惨白,散乱着头发垂到了胸前,就是手中一柄宝剑紧攥着不放。形孤先给他诊了下脉搏,又翻看了眼睛,判定为外伤引起的失血过多,便拿出家中自配的金创药,涂抹于伤口包扎。又去外屋配了一副“三七伤药汤”,因男子不能动弹,故研磨成粉,慢慢灌下。
门外木板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形孤在忙碌中听到了父亲兄长归来的动静,莫郎中进屋后发现店内有个病人,就询问此人何患。形孤急忙用棉被遮住宝剑,解释道只是一般外伤患者,自己已处理完毕,因天下大雨,留他过上一夜。父亲因劳累了一天,也无心再去追问,就吩咐小儿子把人照料好,如救治费力、徒劳费工,就等雨停了把人送出店外。说罢就与大哥各自休息去了。
一连过了几日,陌生病人在形孤的照料之下,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人也渐渐的苏醒,就是有时候昏迷中还胡言乱语,隐约听到些“青莲寨、报仇‘’之类的话,莫形孤也没去多想。就是父亲一直问此人的诊金如何,形孤只能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支取一些,谎称是病人来时带的银两。
经过几日细心的照料,陌生人终于能勉强坐了起来,这日就与形孤交谈。
‘’恩公,救命大恩,此生不忘。只是现在我身无长物,不能立即报谢。“那人双目垂泪,得知被就后对形孤感恩戴德。
“侠客严重了,行医济世,也属我等分内之事,更何况你老兄命行垂危,就是换作一般路人,若有能力,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不知道侠客爷怎么称呼?缘何深受重伤?“
“小兄弟侠义心肠,就我出了鬼门关,我也应据实相告。”
此人名叫王天来,是九华山清莲寨的少寨主,也是老寨主的九代单传。因王家就此一子,打小就培养文墨武功,哪知道王天来自小不爱读书识字,倒是对武义格外热衷。每每布置“四书五经“等功课,总是推诿不做。可是一旦爹爹教导武功,有时竟连吃饭睡觉都能不记得了,父亲倒也是欣喜,常对家人亲朋道:像我像我。
王父师出名门,是九华剑派的第二代的掌门人,其师父是“一气贯长虹“朱真言,曾凭借七十二路”无常剑法“名动江湖,晚年时在九华山创立了九华剑派,收了两个入门弟子,一是王天来的父亲王客卿,另一个是二徒弟龚自悠。老掌门过世后,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徒弟客卿,大徒弟也不负众望,除了发展弟子门人外,又在九华山建立了”清莲寨“。寨中除了本门子弟,还有些被仇家追杀、被官府通缉的江湖之士。王掌门经常统领群雄下山劫掠官商,号称替天行道。
因王天来从小得父亲细心培养,十七八岁之时,功夫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再加上山寨陆续有高人进出,这个指点几句,那个点拨数招,功夫更是与日俱增。
天来时常与父亲切磋武功,老寨主每次必定用尽全力,稍不留神,就会被儿子占了上风,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如此了得,忧的是自己日薄西山。
“父亲,这七十二路无常剑我最近练的有些奇怪,总觉得每练到一处刺招,真气不能随剑招涌出,似乎使不出足够的内劲。“说完使出一招”流星赶月。“剑气随剑端直射飞出,旁边的树木竟也轻晃了数下。
“孩子,武学之道,在于勤学苦练,内功心法口诀,需每日不停背诵。当炉火纯青之时,和剑招自然融汇,才能威力无比,你不要急于求成才好。“
儿子觉得甚有道理,就不自觉的得背起了第一式心法口诀:
“道游诸天走心脉,气海稍陈中气在。”
又练了第一式的剑招“泉水披晖点路间。”总觉得内力不能融会贯通,暗自想到:这剑法还得苦练才是。
一日清晨,老寨主与众人刚在聚义厅坐下,就有探子来报:“据廖城县内兄弟禀报,前些日子我们寨内被俘虏的义士共计三十三人,正在发往辽西锦州途中。因大明边关战事吃紧,四处都在加铸城墙,寨内兄弟都被派去做了苦力。”
“父亲,儿子愿带兄弟们前去营救。想必以孩儿的武功,官府中人无一可敌!”王天来一马当先地站出来。
前几日,老寨主曾带几十弟兄到廖成县内做买卖,不料东窗事发,被县城内官兵发现,老寨主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下,才得逃出县城,结果有三十多名兄弟被生擒,其中王老当家的护卫李鸣也在其中。近来几日,寨中之人均在打听,看这些人将如何处置。
“少寨主,莫慌。可研习下形式再做决议。”寨内有一文人名叫白九儿,是山上的军师智囊。但凡寨内大事小情,老寨主王客卿尽皆请教。因为此人穿着打扮为羽扇纶巾,所以人送外号“小孔明。”
“据白九儿所闻,老当家的随身护卫李鸣兄弟,就是塔山寨主的外甥,这塔山山寨,又恰逢在锦州城外,是入城的必经之路。如少寨主轻装简从,加快行程,在官府之前赶到塔山,向那寨主诉说情由,他必没有袖手旁观之理。那时你们兵合一处,在山沟丘壑中埋伏敌军,以逸待劳,当收奇效。”
众人听后啧啧点头。
“先生言之有理,可若那塔山寨主不予帮忙,我等弟兄岂不是深陷囹圄,与此同时,也耽搁了最佳的营救时机?’’王客卿稳坐厅中黄木交椅,手捻长须垂询。
小孔明将扇子落于胸前,微微一欠身,“寨主所言极是,白九儿考虑不周,是否可让少寨主多带些金银厚礼,到了塔山,也彰显了我等诚意,想那塔山寨主,也份属绿林同道,在辽西地区颇有名望,既有亲外甥落难,又有少寨主携重金前往,必然不想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倘若寨主冒然率众下山,沿路皆有官兵不说,恐大队人马到时,三十余名弟兄已经被禁城内,到时也束手无策。”
“军师说的在理!我愿意随少当家前往!我也愿辅佐少寨主!“聚义厅内一时人声鼎沸。
王天来再次向父亲请战。
“天来我儿,以你现今的武功造诣,对付百余人官兵,为父并不担心,唯恐你江湖经验不足,途中着了小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