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家老,烦请通报一声,涿县刘备求见公孙长史。”白居不易在大门前向昨天那位老仆极恭敬地一拱手,没过多久他便被带进了公孙府的书房,不禁暗自感叹果然人熟好办事。
进入书房之前白居不易已经望见公孙瓒正坐在案前表情怪异地阅览一卷竹简——他眉头挤作一团,面部似乎都因为厌恶而有些扭曲了,但仍极其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竹简,慢慢地从上到下、从右到左地转动着脑袋,让人感觉他真是个有求知欲的厌学者。直到老仆禀报一声,他才立马放下竹简,瞬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起身来迎刘备,“刘兄在书馆一切可好?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有何要求尽管提出,伯圭定将竭尽全力满足刘兄!”
“谢过公孙兄,在下别无他求,前日送至书馆之婢女,像极在下一位故人,望公孙兄割爱于备,不胜感激。”
“婢女?”公孙瓒一脸疑惑地看了看白居不易,随即便大声呼唤奴仆,其间竟相隔不到十秒,这反应速度着实让白居不易吃了一惊。静静地听着门外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响了一阵,方才的老仆匆匆进门,神色微微有些紧张。
“前日送至书馆之婢女为何又要了回来?不知先生乃府上贵客邪?”公孙瓒声色俱厉地叱问道,这陡然暴起冲天的气场,完全不像出自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庶出少爷,白居不易一度恍惚,怀疑眼前这位究竟是公孙瓒还是公孙瓒他爸。
“要了回来?老奴……不……不知啊……”老仆除了慌张地用衣袖揩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便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了。
公孙瓒紧接着问道:“是哪个婢女?”
“回老爷,乃前日到府的官奴,名唤阿巧,年十四,见其生得俊俏伶俐,老奴便带往书馆服侍贵客……至于何人将其带回,现在何处,老奴并未见闻……”老仆身子躬得俨然扑在地上了似的,白居不易在一旁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刚要开口替他说两句好话,那边公孙瓒便肃然言道:“令阿碧传府上一十三名家丁赶至大堂,汝速去武库将吾之佩剑取来。”话还没说完,公孙瓒已像一阵风一般走过刘备身边,正当白居不易以为他会直接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神色恭敬地向着白居不易拱手后潇洒地一开掌道:“先生请移步寒舍大堂,不消一刻钟,何人造次,便见分晓!”
白居不易震惊得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应答,当他想到合适的言语时公孙瓒已然转过身去大步流星朝书房外走去,白居不易只能吞下那些无谓的台词,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为了我一个书师这么大动干戈?这公孙瓒不是影帝转世吧?”白居不易暗自嘀咕道。
白居不易故作镇定地坐在客席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游戏时间约莫过了不到五分钟,十三个白衣家丁便陆续来到大堂,分两排跪在离公孙瓒案几大约三米远的地方,每个人都低着脑袋,有的跪着没到两分钟便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老仆也赶在人都来齐之前捧着一柄带鞘长剑从侧门小跑而入。此剑剑鞘朴素,没有太多彩饰,剑柄也简单至极,很难想象是日后威震整个塞北的白马将军之心爱佩剑。不过此时毕竟只是长史,低调若此便也能理解了。
公孙瓒右手一握剑身,未作片刻停顿,“啪”的一声便将长剑拍在了案几之上,“何人强闯书馆带走了婢女阿巧,老实交代!”
白居不易明显感到身前的十几个七尺男儿都被吓了一激灵,他自己也赶忙正坐起来,免得在这帮人尤其是公孙瓒面前丢了面子。此时此刻,他心里已非常明白,眼前这位老兄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单纯的马控,但不幸的是,此时的自己身上还有点可耻的懵懂无知。
有近二十个男人聚集的公孙府大堂此时竟静得落针可闻,气压低得令白居不易的心都有些砰砰乱跳,尽管公孙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此刻对他如何的。
毫无征兆的“锵”的一声,原本晨光熹微柔和的大厅突然闪过一片寒光,紧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踏得地板咚咚咚响了三声,又续以一声“嚓”的闷响,就像那锦帛撕裂、绫罗中开,随后便骤然爆发出一阵钻心剜骨的惨叫声。白居不易抬头去看时才发现最边上的一个家丁此时正捂着自己鲜血狂流的脑袋一侧,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