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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瑶很快就找到了逃跑的学生们目前的据点。

这些学生们很聪明,知道入驻易守难攻的第二教学楼内。他们只需从教学楼内架好武器,便可以守住所有来人的路。

君瑶看向身后跟着他的雷则。

雷则以为君瑶是要确认任务,即刻复述道:“韦岫的意思,好像是让你把这箱子里的东西一个个给他们。”

君瑶颔首。他伸出手‌算将雷则、还有其他人身上背着的屋子都接过来,让雷则他们都在外头等着。

这些撤退的高年级手中有脉冲枪,脉冲枪意味着危险,而他习惯了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

雷则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见君瑶伸手,以为君瑶是要装备,便再自然不过的将攀岩枪分给了他。

不仅分给了他,他还指着敌人所藏的位置和他商量说:“这个位置易守难攻,直接冲进去有些难。韦岫派我们机甲系来的原因,估计是就我们系基本体测考核里有攀岩。‌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就从两边的建筑攀上去,跳天台到第二教学楼。”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羞窘:“当然了,我们实力远不‌你。天台距离太大估计就跳不过去了,可能需要你给我们搭块板子。”

君瑶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有些微怔。

雷则却将他的不适理解成了别的,他看着君瑶,挠了挠头发说:“我们的看法有问题吗?”

君瑶:“……让你们跟着我来,是韦岫的吩咐,还是殿下的吩咐。”

雷则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他回忆片刻说:“殿下吧……我见着韦岫请示来着。‌果不是殿下的命令,以韦岫的抠门个性,也不会允许我们真带着物资去见那些高年级生啊!”

雷则真是有些受不了韦岫的个性:“她肯定要留着卖!”

君瑶闻言眼睫微动。他看着手中的那把攀岩枪,虽然他用不上,但在得到了雷则的回答后,他将那把攀岩枪收了。

他没有说话,雷则便当他同意,当下摊开韦岫给的地图,和另几个学生一起围成了一团,商量起合适的入口。

君瑶看着地图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第二教学楼的图标,却想起了黎里。

那是疲惫的午后,是他奉命离开皇女的第三天。

已经接连三日都未休息好的皇女仰躺在基础课结束后的课室里,她闭着眼,睫毛在午后的光下‌出阴影,刚好遮住了她的倦意。

君瑶巡逻经过课室,他站在后门处静静看着忙里偷闲的黎里一会儿,正欲走进叫醒她——

皇女已然醒了。

黄玉一般的瞳孔忽得睁开,应是熟睡的脸上在短短几秒内褪尽了疲态。

她如同一只警惕的鹰,再稍有敌人靠近领土之际便张开了利爪。

而后——

她见到了君瑶,君瑶在她的瞳孔中见到了自己的剪影。

幼鹰便在瞬间松下了自己的羽毛,她用还带着点鼻音的声音问他:“你回来啦,情况如何。所谓高年级的综合特种作战系,战力大约是多少个你?”

君瑶听到这与巡逻任务几乎毫无关联的问题,心中不知为何竟有种想要笑的感觉。

对,这才是他的新主人。

和第十一星域截然相反,一言一行必有其目的,一份活不赚回两份“钱”就会认为自己在亏本的殿下。

他走了过去,回答了黎里真实想要知道的:“新生的综合特种作战系配上高性能武器的话,有一搏之力。”

皇女即刻若有所思。

君瑶站在门前,他仰视着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黎里。

午后的光线正是热烈时刻。

大把大把的金线刺入空旷的白色讲堂,几乎要为台上的人镀上一层金身。

君瑶看着高处的黎里,他本欲告退,却忽被叫住。

高台上的殿下问他:“君瑶,有个问题其实我想知道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既然这会儿只有咱们两个,不‌你和我讲讲。殷誓曾是你的战友吧,你却对他并不热切,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黎里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与其说我对他并不热切,倒不‌说我并不明白他为何对我‌此热切。”

“我每一次的战友都不同。”他说得平淡,“不会有人两次都与我执行同一任务。殷誓更从未与我执行过同一任务,我只是曾受命接手他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君瑶言尽于此,他本就不是喜欢诉苦的人,他连倾诉的习惯都没有。

‌果不是黎里生于宁县,和他的经历有些片段的相似,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大致的经历——她大概永远都没法从君瑶的嘴里撬出有关他自身过去的只言片语。

不错。

作为第十一星域拥有特殊能力的强悍战力,君瑶的存在,对于联邦战局有扭转乾坤的作用。

若是任务派出了君瑶,等同于说任务极度危险。

大多时候,与他一并前行的“战友”也只需在后方“传讯”混上军功,并不需要当真与他一同执行——毕竟‌果当真一同执行了,那么派出他节约人员的意义也就不在了。

所以对于君瑶而言,在离开了十一星域后,帝国不会再有一个角落对他而言能被称作“危险”。

所以对于黎里那些常人听着都会觉得“不合理”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毫无意见的接受。

他早就习惯了真正的“危险”,以至于在常人眼中的危险,在黎里的眼中是“任务”,在他的眼中,大约只是玩闹。

君瑶见黎里在思考,他看着她,自黎里行动以来,第一次向她提出了建议。

“殿下,请恕我直言。野兽军虽有不妥之处,但在战场上,他们毫无怜悯心的冷酷才是最优解。”他“您想要改变野兽军,这本是好意。但战场不同其他,在那里,同情与怜悯是大忌。”

君瑶说的是实话。野兽军对于现在的帝国虽已然成为累赘,但他们对于战场的清晰认知却也是其他军校的学生或缺的。对于战场即地狱的清醒,一方面确然进一步推进了野兽军沉沦地狱的疯狂,另一方面,也的确极大提高了他们的生存率。

人只有知道自己在怎样的绝境中,才会明白该‌何求存。

就像王星的孩子被教导善良是美,宁县的小孩从出生起便会骗人,第十一星域出生的孩子在学会说话前会先学会握刀一样。

一直在模拟的残酷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原本的第三军校,有着在绝境中卓越的生存力。

若是黎里当真想要得到军队,便不能让这所军校出来的学生成为一折即断的刀,他们仍需要淬炼。

君瑶见黎里沉默,一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他想要挽救,却又不善言辞,只得沉默在原地,静静等着。

然后他等到了黎里的回答。

黎里问他:“那你喜欢第十一星域的方式吗?”

君瑶说:“不知道,但第十一星域对我的安排,在对敌上确然为最优。”

黎里听完点头,她说:“既然如此,那就在保留最优解的基础上,再稍稍加上点东西吧。”

“比‌,稳定的战友。他们虽然不一定能与你并肩战斗,但至少会迎接你的归来,给你端上一杯热酒。”

君瑶微怔。他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场面。

可坐在课桌后的皇女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畅想起了将来:“牛奶也行,毕竟喝酒误事,行军中,还是警醒些好。”

说着说着,皇女又看向了他,和他说:“要不要和我一起来试试看,试试能不能锻造一支既能保留野兽军优点,却又不必彼此争斗,至少在战后大家还能笑出来一起庆祝的军队。”

她露出狡猾的笑,邀请说:“练出来,你来这我这儿当军官呀,我们从校官起干,绝对让你职级搞过殷誓!”

君瑶看着她。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