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李泰从未如此怕过,虽然他没有抬头,但是他感觉到了,从前疼爱自己的父皇,他露出了杀心。
这一刻,恐惧充满了他的脑海,竟然无法自辩。
李世民注视着他,良久,道:“今日,你我父子谈谈心,也免得你胡乱猜测。”
“立长立嫡,这是规矩,也是礼法。你读书读得多,应该知道这些。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有这条规矩?”
李泰沉默,他饱读诗书,自然明白,只是他不想说,如果从他口中说出来,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
李世民继续道:“于公,立长立嫡,社稷稳定。道理很简单,如果不立长,皇子们就会觉得自己都有机会,皇位的诱惑是巨大的,谁也不会坐以待毙,国家也就乱了。你读了那么多史书,例子应该看过很多,要是忘了,可以再去翻翻。”
“于私,只有立嫡立长,才能保全更多的人。嫡长继位,他能容下其他皇子,而反之,哪个继位能允许废太子活在世上?”
李世民目光如炬,盯着李泰的表情:“你能做到吗?”
李泰更不敢回答了,但他止不住地在心里想,如果他当上了皇帝,是否能够让他的皇兄活在世上。
答案是不可能。
哪怕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答案也是一样的,不可能。
谁能允许自己的头上悬一把刀呢?哪怕这把刀,永远都不会落下来。
“只要嫡长子稳稳当当,不搞得天怒人怨,历朝历代都是立嫡立长。当年朕选择起事,是因为刀斧已经加颈,不反抗就会死!朕是为了自保,是他逼朕的!而且,李建成与太上皇妃子私通,结党营私,人伦败坏!他也不配当太子!”
“但即便这样,朕也是九死而一生!能成功,完全就是命大!朝中百官,九成都不支持朕。直到今天,朕的政令下到地方也是处处掣肘,民间诟病朕的言语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都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
李世民看着李泰,问道:“你有信心,做得比朕好吗?儿子,你有信心,超过你的父皇吗?”
李泰痛哭道:“儿臣知错了,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儿臣怎敢与父皇相提并论!”
“你有这个心思,朕也不怪你。”李世民叹了一声,道:“你若没有三分野心,也不配做朕的儿子。这一点,朕不怪你,但朕要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可为之事,最好不要去做,否则收不了场时,谁也救不了你。”
“言尽于此,儿啊,父皇不想看到你们这一代,也有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
“你也不是你皇兄的对手。”
李世民说罢,拍拍李泰的肩膀,起身离去了。
当李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李世民的影子了,殿内清清冷冷,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为什么!”
李泰抹掉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压低着嗓子,嘶声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是他的对手!”
“连试都没试过,怎么就不是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