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开口与他说话,他愣了一会,才低垂着脸答:“右手手骨断了,左手只是骨折,肋骨也断了三更,大腿骨……”</p>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越听越沮丧。我应该反着问:我身上有几根骨头是好的,“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撇眸看向他,没想到这一看,他的脸就腾一下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我:“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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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他一会,移开目光:“哦,谢谢。别再介意了,这不过就是副皮囊,百年之后,容颜老去,乌发变苍苍,水肤变皱纸,哎……一切都是空的。”感叹,青春终究抵不过岁月,人算终不如天算,继续望天,最坏的还是老天。</p>
眼角的余光中,他抬起了脸,看着我出了一回神,便起身走到了远处。</p>
“明心啊,你怎么又脸红了。”行走大师又问了。</p>
“明心羞愧。”</p>
“哦?这次怎么是羞愧了?”</p>
“没想到明镜师妹会如此坦然,相反明心反而拘谨了。所以明心羞愧。”</p>
“呵……你终于明白了。”</p>
“恩。师傅,明心修佛一十六年。却不如明镜师妹一日参悟,明镜师妹的佛性,比明心高了许多。”</p>
“是为师的错啊,当初不该将你留在佛门,才让你只知佛经,却不悟佛理。你好好跟明镜学学吧,你会在明镜的身上,参悟许多佛理。”</p>
“是。”</p>
原来老和尚没有把小和尚经常带在身边。难怪小和尚会如此注重戒规,心性不宽。没想到一晃十六年,当年那个啃着馒头,说我太监命。还有些顽皮的中年和尚,也成了白眉大师。真是岁月如梭,物是人非。</p>
晚上明心为我换药时,已不会再脸红,他很小心,很认真地处理着我的伤口。即使他再小心,受伤的地方依然痛得我冷汗直冒。咬牙熬过之后,便又是一身舒爽。</p>
“明镜啊,你可想过要回去?”晚上,老和尚念完经,来问我。</p>
我看着无边无垠的星空,日夜交替就这样在我的凝视中完成,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日月星辰的转变,我竟是……有种看到了时间的感觉……</p>
“明镜?”</p>
“哦,我是太监命,不是祸国命。”我淡淡地答,现在回去做什么?告诉刘曦是他老母灭了我?然后让他们母子反目?刘曦的皇位都没坐稳,我现在去插一脚,不就是捣乱?</p>
但是,我也不是善类。所以哪日等我学了些本事,便会偷偷潜回后宫,去拜会一下那位皇后,让她从此在我的阴影下,寝食难安。</p>
“恩——”行走大师发出一声长长的沉吟,“难得你有如此宽大胸怀。”</p>
切,什么宽大胸怀,我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已。</p>
“老秃,你怎么知道要来救我?”我觉得叫老秃很顺口,坐在一旁的明心立刻责备我:“明镜师妹,对师傅不可无礼。”说是责备,但语气依然柔软。</p>
“呵……不可说。”行走大师呵呵一笑,给了我“不可说”三个字,这三个字与那句千古名言:天机不可泄露,同样让人抑郁。</p>
既然不可说,我就不再问。</p>
从此以后。明心时常盘腿坐在我的身边,观察我,他仿佛真的将行走大师那句:在我身上能够参悟佛理的话,放在了心上。</p>
“明镜师妹,你为何总是望天。”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我了。</p>
我就随意地答:“我在看时间的脚步。”</p>
他带着惊讶和钦佩的目光看了我许久,然后感叹:“明镜师妹果然高深呐。”然后就躺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望天。</p>
我翻白眼。我整天躺着,不看天看什么?至少天上的白云可以瞬息万变,有点看头,有时还能看到飞鹰追逐猎物的惊心场景,将注意力转移,就不会感觉到身上的伤痛了。这个明心,真是单纯好骗。</p>
就在几天后,当我再一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眼前,竟是一片新绿。</p>
春天……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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