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殇尘整张脸都变得怪异。</p>
察觉自己失口,赶紧弥补:“看不惯需要理由吗?”</p>
“不需要。”殇尘倒是挺配合。</p>
我一耸肩,这不就结了。</p>
忽的,六子朝夜来香跑去,殇尘戳戳我:“你不喜欢,自有人喜欢。”</p>
我看着六子的身影,觉得很奇怪,看六子的神情,好像很开心。</p>
只见六子跑到夜来香的面前,夜来香坐正了身体,微笑着。</p>
六子先是鞠了一躬:“夜大爷。”</p>
我一怔,夜来香也是一怔。这声大爷叫得十分标准,大字若念da,就是我们平日对爷的尊称。但是大若是念成了近似de的声音,就是戏曲行里,一个很高的敬称了。</p>
夜来香是唱戏的,自然明白,所以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讶,拉过六子便问:“孩子,你以前是戏班的?”</p>
六子点点头:“恩,爷爷是戏班的,后来戏班没钱就散了,爷爷也死了,我就被卖到宫里来了。”六子说起这段经历时,却是神情平常,只是在说到爷爷去世时,声音略微低哑。</p>
心中多了几分对六子的怜爱,我与六子相处那么久,但一直都不知他的过去,别说六子,就算是小伍子,小林子,我都未曾问过。谁说小孩不懂事?这些孩子都默契地不提过去,正是体现了他们比寻常小孩的成熟。</p>
即是伤心往事,大家都不想提及。</p>
只是没想到六子今日,却与夜来香说了。可见六子是喜爱戏子的,想必他过去的几年,都是跟随戏班走南闯北,听着戏曲长大,才会对这夜来香,有亲人般的感觉。</p>
“可怜的孩子……”夜来香在叹了口气后,将六子揽在怀中,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抑或是感同身受,他的眼中,竟也泛了红。</p>
“夜大爷,能唱段戏给大家听听吗?大家可爱听戏了。”六子小脸发红,显得有些激动。</p>
本以为夜来香不会理会一个小孩的要求,但是,他却立刻站起,高兴地说:“好!”</p>
登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很深的内疚感,我难道,真的看错了?</p>
“怎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看错了?”殇尘马上揶揄我,在一旁笑眼半弯。</p>
我低下头,原来一个很做作的人,也会有一颗善良的心。</p>
“呵……”身边传来殇尘悠然的轻笑,他摸着我的头,似是安慰,“没关系,宫里的人,都会戴一张面具,或许,在宫里被人讨厌,比被人喜欢更容易生存。”</p>
殇尘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想我们都是孩子,足不出大院,即使我走到了太子的身边,周围依旧是那么平静,有如乐园,而正是这种平静,才会慢慢降低人的警惕,让你变得松懈,变得慵懒,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p>
当我们醒悟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利爪已经不知在何时被磨平,自己的尖牙,不知在何时已经无法撕咬猎物,我们成了一只只乖巧听话的宠物,任人宰割。</p>
“宫里,不是出龙,就是出虫!”殇尘谈笑风生,仿佛宫廷对他来说,丝毫不可怕,“你呀,还是做虫合适。”他摸着我的头,轻叹地说。</p>
难道……我真的只能做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