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山郡和梦川(1 / 2)

画未青山2 安在丽华01 4986 字 2019-06-11

 这是一个性格坚毅,脾性温柔的少年郎。()长得有几分相像他父亲少年时的模样,但也只有模样了。大兄的风骨傲慢洒脱,而他却在为人上有些太沉稳了,像是夜幕里的星星,不起眼却有自己的第一无二的光辉。很难想象,他才14岁。但也幸好如此,因为青山的未来需要交给一个足够理智的人手上。

陈修常如此想到。

现在的夜色很深,大致到了三更天。

陈修常背对着李尧儿,眼睛盯着窗户外面。夜晚很安静,陈修常耳中听着少年郎不急不缓的呼吸声,内心对死去的大兄有些愧疚。因为呼吸声太均匀了,陈修常不知道,将李尧儿培养成这个样子,到底对错与否?

想不明白的。

于是,他止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窗外是老梦渊。

老梦渊很深,白昼里望下去是白雾弥漫见不到底;而到了晚间,月光清亮之下,白雾染上寒夜凝结的露水,就仿佛是串上珍珠的仙纱,洒在老梦渊,无端美丽。一切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仿佛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渊壑。

叔叔在看什么?老梦渊虽然绮丽,但是长年累月,叔父已经看腻了才是。

李尧儿有些好奇。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脑袋,心中思量。

叔叔不正常,这是一种隐隐的直觉。李尧儿的感官非常敏锐,近些日子时常察觉到叔父在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在余光里面夹杂着一种很深沉的叹息。仿佛看待着一个即将被破坏的珍贵古董花瓶,那样的叹息。

但是他相信陈修常不会害他,这也是一种直觉。

隐隐约约,风雨欲来风满楼,李尧儿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抬起头偷偷瞧一眼站在窗前的叔叔。于是,一个深沉、落寞的背影,就落入眼眸。叔叔陈修常是青山家的宗主,肩挑众生,所以不算宽厚的肩膀却有着高山伟岸的风姿。李尧儿追崇叔父这种成熟的魅力,所以处处学习,便少年老成。

“叔叔。”

陈修常心中想着出神的事情,眼睛微眯着仿佛没有听见,看着远方。

他大概没有听见,我也不要打扰他。

李尧儿虽然这样想,但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再次低下脑袋,沉思着另外一些事情,遣散落寞。

落落要回来了,那么陈长明也要回来,真是麻烦。

陈落落是家里的老四,陈长明是老三,他们是双胞胎兄妹。陈家有规矩,陈家子弟到达了14岁就需要到青山郡各处游历,5座城池走满一半才许回家。如今过去大半年,昨日家里收到了书函说是陈家兄妹已经到了旅程最后的城池“汉南山”,他们终于完成了游历,择日北上,预计不出7日就能回家。

这本来和李尧儿没关系的,陈家17子弟,他姓李,都和他没关系。而且李尧儿性子内敛,也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

但是陈落落不同,这位陈家最瞩目的明珠,竟然和李尧儿有指腹婚约。

“唉…”想到这里,李尧儿幽幽轻叹。

只是婚约倒是罢了,李尧儿住在陈家八年,和陈落落相处也算愉快。她和寻常女子不同,样貌可人本就讨人喜爱,而且心思想法古灵精怪,和李尧儿有着共同的爱好就是仰望无边星空。所以接触下来,他有些喜欢这个性格烂漫想法天马行空,同时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梨涡的女孩。所以,对于婚约他并不反感。

但是有人反感。

那个人就是陈长明。

他讨厌李尧儿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李尧儿配不上自己的妹妹。

所以,作为一个护妹狂魔,陈长明1岁那年背着荆棘向陈修常请罪退婚,但是被拒绝以后,就经常找李尧儿的麻烦。做得最多的,就是借着武艺切磋把李尧儿狠狠揍一顿——然后陈落落就会很愧疚,偷偷摸摸找到青海轩,为李尧儿烧饭煎药、照顾一二。

再然后,陈长明就更加讨厌李尧儿了。

“真是糊涂账。”想到这里,李尧儿就头疼。

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冷茶,囫囵吞下,稍稍微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还不够。李尧儿气得,一下子将茶杯“噔~~”一声砸在桌子上,眼中满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思。昔日效仿陈修常如高山深渊的城府气质,这一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臭子,动了情了。和你父亲真相似,记得那一年是雪落以后,大兄遭了家主一顿狠打,因为他把家中最宝贵的传承宝剑卖了。而卖剑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为了博得你母亲的红颜轻笑。果然,你们是一家人,是即便再怎么假作沉稳,但是内心都火热汹涌的一家人。

但是,这样也好,我也不愧对大兄了。下到黄泉路上,我也有颜面见他。这么多年来的重担子,见面以后我一定要好生骂死他。

窗前,陈修常思索了一夜终于露出了微笑。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落落的哥哥。不好对付,不知道有要耍什么花招来找我麻烦,头疼~~”李尧儿低声喃喃,眉毛绞在一起,很是苦恼。

“我打不过他,好气啊~~~”

忽然间,李尧儿灵机一闪,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过几日也满14岁了,虽然不算是陈家子弟,但是接着叔叔的名头,到外面避几天风头也是可以的。不说游历一半青山郡,去两三个城池也应该做得到,最好是能去北上的两牙山…

李尧儿的眼眸,在一想到“两牙山”以后,就暗淡下来。

那是一个对于他、对于陈修常,对于陈家大部分人都是一个伤心之地;

他的父亲,陈修常的大兄,陈家的上一任家主,便是葬身在两牙山…

“父亲?”

亲口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李尧儿有些不确定的疑惑。

陈修常说他6岁那一年在来陈家的路上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所有记忆。所以,对于那个应该在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人,李尧儿什么都记不得。记忆的开头,就是刚刚来到陈家,年幼的李尧儿跪在父亲的灵牌前,在满族宗亲呜咽的目光注视中,李尧儿记得他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指着父亲的灵牌说:“我母亲呢?”

李尧儿记得,当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变成了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