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当你如他所言救出我时我便感大事不妙，果然，哥哥的尸体就冰冷地躺在那里。刹那间我犹如雷击，险些昏倒。

哥哥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因种种原因我和他已分别十七载有余，可没想到第一次正眼相瞧竟是他的尸体。前些天我们才取得联系，我以为忍受了这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也许上一世我是一株黄连，上天迫不及待地给了我一场冰凉的大雨，毫不留情浇醒了我一厢情愿的美梦。我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小刀正在切割我的心，一刀一刀，切成千片万片，痛不可言。

前辈不必太为栖迟依城的死伤情和惋惜，他死有余辜，我指的并不是家仇，他因长青会江城分堂被白门灭门彻底沦为了仇恨权力的“奴隶”。

栖迟依城在来江城之前就料到争夺“断生”的希望渺茫，欲让江南霹雳堂堂主郎秋墨把炸药秘密运到江城，到“断生”再现时便引燃炸药炸死其他人。但仅存的侠道义肠使他举棋不定。栖迟依城做事心思缜密近乎滴水不漏，这等机密之事又怎会叫第三人得知。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郎秋墨临回之前因醉酒吐露了出来，恰巧被我听到。

栖迟依城昨晚已飞鸽传书给郎秋墨。前辈若不信我之言，郎秋墨估约今日午时就会到达江城，自可去求证。

栖迟依城为何要这么做我也倒能理解一二：长青会内忧外患，日益潦弱，他做为盟主身系江南武林安危，短时间内要摆脱困境为长青会争取到喘息的机会，拿到绝世凶剑“断生”威慑江湖是最好的办法。

哥哥已死，栖迟依城也亡，剩下的于我而言仅有死这座独木桥了。这三年来栖迟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提供了一个避风港，不致被江湖上的“虎蛇虫豸”吞噬，栖迟依城更是真心待我对我无微不至。我吃五谷杂粮，亦有七情六欲，怎不生一份感激之心，恩将仇报，无颜于世。而且心灰意冷，再无牵挂。

当年寒月蒙前辈搭救性命，再造之恩不曾为报，也无力再报，反而还要再麻烦前辈两件事：哥哥的尸体是您收拾的，也请把我的尸体收拾了，再找一处风景秀丽山野僻静之地把我们埋葬了；栖迟依城的尸体送回杭州栖迟府任凭他的家人处置。

千门寒月叩上

叶靥读毕，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天目也叹道：“千门一族和栖迟一族因一个江南盟主之位结下仇怨，波及两代人，如今都随着这封书信化为昨日尘埃，在武林史上留下匆匆一笔，烟消云散。”

秋风悲凉，轻轻卷起他们的衣袂，明月当空，二人站在蛇山之上睥睨江城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

过了一会儿，天目又叹道：“在乱葬坟地我以为你被凤晚情的三言两语挑拨，耳食目论，放过了诛杀凤晚情的大好机会，心中对你埋怨有加。我们两个也是老江湖了，不曾想他们两个耍得像猴儿一样团团转。”

叶靥道：“栖迟依城欲借我之手除掉凤晚情，凤晚情要用千门寒月之手杀掉他。双狼互咬，披着羊皮的狼终不敌工于心计的母狼。”

天目道：“除了这两只狼外江城还有一只穷凶极恶的狼王。”

叶靥道：“真希望明天母狼和狼王能先咬起来。”

天目道：“让他们两个先咬起来不敢奢望，只盼母狼不要祸水东引。”

叶靥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断生’，短短十几天就轻易地断去那么多条生命，可偏偏人们对它还是如此趋之若鹜。”

天目道：“三百年前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一十八派合力围剿铸剑山庄，那一战杀得昏天黑地，堆骨如山，鲜血甚至都染红了半条长江，才勉强打败姬邪。此物自诞生起就杀戮不止，血腥不断，所以我才主张绝不能再让它重现于世，如有得到立即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