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胜等人走后，天目道：“依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栖迟依城不假思索道：“是。”

天目目光闪动，沉默良久，突然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依城是否认得他？”

鲜血已凝固，薛万来脸色全然发黑。

栖迟依城侧头瞧了瞧道：“我虽不认得他，但却认识他脖子上的恶鬼图案。”

“你不认识他很正常，‘一剑穿喉’薛万来以前在江湖中的名气并不大。”天目道，“可他却加入了‘地狱’，成为了一柄杀人的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吗？”

每一个“地狱”的杀手岂不都是一把杀人的武器。

栖迟依城道：“前辈行事素来磊落，不曾与人结仇。而且要买‘地狱’杀手行刺要花大价钱，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此事又发生在江城，想必与‘断生’这柄绝世凶剑脱不了关系。”

“你说的没错。”天目道，“就在半个月前，我劝阻了洛阳白马山庄庄主裘千里和石家庄李氏五兄弟不要来江城，并且大肆宣扬江城‘断生’事件是人有意而为之的阴谋。所以幕后真凶不会放过我，但他又不方便出面，只有雇佣杀手。”

虞琨插嘴道：“前辈认为‘断生’完全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断生’并不在江城。”

天目道：“不，‘断生’就在江城。‘百年一载，水底沉浮。火树银花，断生自现。’这十六字应该是姬邪的原话。凡是在江湖中混出些名堂的人，哪个不是老谋深算。若没有真东西，他们立刻就会打道回府。”

栖迟依城道：“一些虚假的伎俩只能骗一骗那些急功近利不谙世事的人。”

虞琨道：“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断生’的下落暗中取剑便可，‘断生’在手武林中谁可挡住它的锋芒。为何还要把消息传到江湖中？到时万一失手岂不为他人做了嫁衣。”

天目道：“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一点。”

栖迟依城道：“前辈可有怀疑的对象？”

天目道：“有五个，也可以说是四个。”

虞琨不解道：“五个就是五个，怎么还能变成四个？”

栖迟依城道：“‘地狱’狱主是一个。他的身份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也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天目道：“知我者栖迟依城也。”

虞琨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另外四个是谁？”

天目道：“云罗殿主衣落白，白门门主陆慕，姬家后人，还有依城。”

虞琨一双眼睛看向栖迟依城，双目中满是不信。

栖迟依城道：“前辈既然怀疑我，为什么还要把这些告诉依城呢？”

“因为我刚才把对你的怀疑已经解除。”天目道：“你的母亲和你最疼爱的三弟都是死于‘地狱’之手，你对‘地狱’恨之入骨，又怎会雇佣‘地狱’来杀我。”

栖迟依城笑道：“看来薛万来倒是帮了我，不然在‘断生’风波结束之前我的嫌疑是洗不清了。”

虞琨道：“前辈，你怀疑姬家后人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怀疑衣落白和陆慕呢？”

天目道：“这一点我相信依城会比我解释的更清楚。”

栖迟依城道：“白门和云罗殿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陆慕有四大长老相助，衣落白权谋武功更高。几次攻伐中各有胜负，难辩雌雄。他们其中一方若能借‘断生’事件暗中除掉对手，称霸武林指日可待。”

天目忧心道：“依城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为何还要趟这滩浑水？”

栖迟依城叹道：“因为必须。”

天目瞪大眼睛道：“必须？”

栖迟依城肯定道：“必须。”

天目道：“我明白了。”

虞琨只觉二人话里有话，在打哑谜。

“身处漩涡的中心，如何能独善其身。”栖迟依城道，“江城东部是长青会的地盘，这里有数百会员。我若不来，他们定会命丧他人之手。”

虞琨道：“依城，你让他们撤出江城不就行了。”

“大哥所言没错，我也这样尝试过。”栖迟依城道，“但他们大多数都是江城本地人，就算听我之令肯撤，可他们的老弱父母却不行。这一撤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即使死也要死在故乡。”

安土重迁是用一生酝酿的一种情怀，不然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即使远在天涯也要魂归故里。

虞琨突然发现自己想问题实在太简单了。

他没有太多的烦恼，想问题自然就简单了些。

天目道：“依城，你有几成胜算？”

栖迟依城苦笑道：“一成也没有。”

天目眼睛突然又变得像鹰隼一样尖锐：“但你若最后侥幸胜了，‘断生’落入长青会的手中呢？”

栖迟依城眼神忽然变得很深沉，凝视着远方，一字字道：“毁了它。”

天目道：“毁了它？”

栖迟依城道：“毁了它。”

天目道：“你若毁了它，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