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幼在赵国成长,一路以来,所经所受,不过是一个质子所经历的。”嬴政没有直接开口讲述自己的意图,而是开口说起了自己的童年。</p>
众臣静听。</p>
至于嬴政说的那个童年,有几分真实情况,他们并不关心。</p>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从这样一个人嘴里,在这样一个场合里说出来。</p>
它所能够代表的是什么呢?</p>
“秦赵之间有一笔血仇,所以赵人痛恨秦人,”</p>
“而朕,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秦人。”</p>
嬴政摇了摇头:“以故,幼年时候,朕着实的吃了一些苦楚。”</p>
“也幸而有这段苦楚,朕由此知道了,原来底下氓隶庶人的日子,那么难过。”</p>
“赵地土地贫瘠,粮食亩产六十九斤十四两。”</p>
“以秦国的度量衡,就是七十斤多一些。”</p>
“但他们的亩,比秦国的亩大一些。”</p>
“最终折算下来,依照我的师兄曾经估算的那样,赵地的粮食产量是比秦国要少一些的。”</p>
“加上,土地的兼并,小民手中没有多少土地,所以生活困苦。”</p>
“财富也因为土地的分配而相对集中。”</p>
“更有意思的事情是……”嬴政环视众臣:“反而是,拥有着更多土地的这些贵人们,纳税更少!”</p>
“于是国家所能够收到的税收比起我秦国,差了不止一筹。”</p>
“国库由此不丰裕。”</p>
“也就因此,他们赵地,能够养活的官吏极少,国家对于底下乡村,有和没有,是一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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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没有了赵国,赵人反而可能过得更好!”嬴政摇头:“这样的国家,莫说是修一道三百里的水渠给百姓,便是修一条直道,都很困难!”</p>
“众卿觉得,赵国,这样的国家,如何?”</p>
“骜以为,赵国不好!”蒙骜起身,出列,对着嬴政施礼而后说道:“赵国这样的国家,因为税收少,所以官吏少,对于民众的管控和掌握能力极差!”</p>
“这也就是说,打仗的时候,他们所能够找到的合格的兵员少之又少!”</p>
“加上,小贵族们兼抑土地,只管自家门前富贵,由是,百姓困苦,内部必然会有动乱。”</p>
嬴政赞许看了一眼蒙骜:“蒙太傅所言,正与朕之所见,一一竞合!”</p>
蒙骜施礼,回座。</p>
黑赵国一把,没什么可说的,正常情况。</p>
但嬴政真的见过那些吗?</p>
蒙骜觉得未必。</p>
大约,只是一种托词吧?</p>
但是,这样的托词所能够表达的含义已经十分明显了!</p>
举赵国的例子就证明了,嬴政不希望秦国发生赵国那样的事情。</p>
土地兼并、财富过度集中、贵族纳税少、政府对于基层掌控力度差。</p>
嬴政想要的,是相反的!</p>
但……</p>
众人对视,一言不发。</p>
有些人倒了酒,慢慢喝着,冷眼看着嬴政。</p>
不让搞土地兼并,就是不让大家正常的发展和积累财富。</p>
这能行吗?</p>
肯定是不能行的!</p>
尝过了甜头的人,没有愿意停下扩张的脚步的!</p>
有些人开始动摇。</p>
大部分人还在观望。</p>
因为嬴政话还没有说完。</p>
前面这些话,只是定个基调而已,后面的,才真正重要。</p>
“朕并不希望,秦国沦为与赵地一样的国家。”</p>
“否则的话,朕便是愧对先王、愧对祖宗!”嬴政叹息:“但是朕仍是想,想要让众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属于自己的财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