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轻声道：“南宫兄从来不曾喜欢过杀人，如今为了报仇，却杀了这许多无辜的人，果真值得么？”</p>
南宫雪微微一笑。</p>
“既已生，值不值得已不重要，”他侧过身，目光移向窗外，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我杀了他们，将尸体移入了我的南宫别苑。”</p>
南宫别苑防备森严，除了李游这样的轻功高手，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尸体带进去，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南宫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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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往自己家中放东西，岂非容易得很？</p>
“那天晚上找张明楚的人是你，却不想柳烟烟就在隔壁。”</p>
南宫雪点头。</p>
为以防万一，他让黑四郎杀人灭口，却不想黑四郎认错了人，错杀了她的同胞姐姐赵小婵，柳烟烟当时并没听出他的声音，待到现时，已来不及说出来。</p>
李游黯然：“我早该想到老黑是欠你的情，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你放过了他，但你不该杀了谣儿她们。”</p>
江湖上欠南宫雪情的人不计其数，黑四郎欠他的情，所以才会为他杀人，难怪黑四郎会一再请求他们不要再查下去，因为凶手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这样一个朋友，是值得他用生命去维护的。</p>
终，黑四郎能安心离开，只因为南宫雪亲自将剑还了他，开口让他走。</p>
也只有南宫雪，才能在冷夫人、江湖谣与唐可思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出手，他虽然没有武功，却会使剑，更重要的是，他出手并不慢……</p>
“找叶夫人的，也是你。”</p>
“那天晚上我去找她，只是想请她相助于我，却不想无意中被唐公子现。”</p>
原来那天晚上唐可忧见到的人就是他。</p>
陶门事件的真相如此绝密，若非他去找叶夫人，叶夫人又怎会知道？若非是他亲口说出来，叶夫人又怎会轻易相信？</p>
叶夫人至死也要维护他，因为他是陶化雨的儿子，也是陶家唯一的传人。</p>
她也明白，南宫雪虽不会对她的儿女下手，但若继续牵扯下去就未必，所以才会逼着他们兄妹二人誓不再与众人有来往。</p>
南宫雪没有下手，但唐可思自己却跑来找他，那就是意料之外了。可怜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至死都没想到，那个害她的人会是她最喜欢的南宫哥哥。她不知道，南宫雪根本不可能爱她，因为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仇人的女儿，她的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p>
沉默。</p>
何璧忽然抬头：“司徒老爷子死在前，他找叶夫人杀唐惊风在后。”</p>
李游点头：“是。”</p>
“会万毒血掌的只有叶夫人。”</p>
“是。”</p>
“人不是他杀的。”</p>
李游叹了口气，不再言语。</p>
南宫雪摇头，目中却露出感激之色。</p>
何璧不是“神”，否则也不会这么努力地为朋友开脱，只要南宫雪有一丝被冤枉的可能，他就会再去查到底的。</p>
李游看着南宫雪：“你将他们的尸体毁去，因此，我们虽知道上面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却一直不明白是什么。”</p>
南宫雪点头：“因为那根本不是万毒血掌。”</p>
众人皆愣。</p>
“只因有人替他隐瞒，故意将我们引入歧途，”李游看着邱白露，叹了口气，“没有人会怀疑第一神医的话，若非在下想到一件事，只怕到现在还不明白。”</p>
邱白露淡淡道：“何事？”</p>
“所有被毁掉的尸体都是中了万毒血掌的，譬如张明楚与楚大侠，而其他人的尸体都完好无损，譬如唐姑娘与谣儿。”</p>
“那些尸体都是我们一遍遍查过的，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只因为，万毒血掌本身就是线索。他借邱兄弟的口要我们以为那是万毒血掌，然后毁去尸体，为的就是怕我们现破绽。”</p>
李游看着南宫雪，黯然：“冷夫人想必已从楚大侠的遗体上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你没有办法，只好杀了她，放火毁了他们的尸体。”</p>
许久。</p>
何璧道：“除了万毒血掌，天下并无哪一门武功杀人之后会与中毒相似。”</p>
李游不回答，却看向邱白露：“邱兄想必早已知道了。”</p>
邱白露默然片刻：“不错，那只是种奇怪的毒而已。”</p>
李游道：“我们若一开始便从中毒查起，想必早已查出来了，这毒并不常见。”</p>
完，他走到桌边，端起曹通判面前的酒杯：“据说前辈日常饮食都是先叫人试过才用的，不知今日是否也如此？”</p>
曹通判点头：“不错。”</p>
“若是有人在斟酒的时候放了东西呢？”</p>
这些酒菜都是经人试过的，所以他才放心地吃喝，谁能想到，面前这几个保护他的人当中的某一个也会给他下毒？当年他诛杀陶门一百多条人命，南宫雪是不肯放过他的。方才不让他喝酒，竟是救了他一命……</p>
“唐堡主与柳如自是罪有应得，但你却也害了这许多无辜之人，司徒老爷子、楚大侠、冷夫人、唐姑娘、谣儿……纵然陶门主在世，也必定不愿你如此。”</p>
动人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看上去却无半点喜悦，只有不尽的悲哀与痛苦。南宫雪沉默许久，轻声叹道：“不错，父亲一生仁善，从未有愧于人。”</p>
邱白露忽然道：“唐惊风他们是该死。”</p>
何璧道：“但不该死的也死了。”</p>
邱白露冷冷道：“父仇未必不该报。”</p>
南宫雪摇头。</p>
为了给无辜的人报仇，杀了另一些无辜的人，他知道不能这么做，却还是做了。那一百多条枉死的人命，并非说忘记就能忘记的，正如你身边最亲的人突然都离开了你一样。</p>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他看着杨念晴，微笑：“昨日我带你走，本是想回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