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2.(2 / 2)

贾尔燃起肃杀之气的眼光,让辛尼曼打消了那是周到谎言的怀疑。他收起自动,跟着又发出了确认:也就是说,那架钢弹也在上头?虽说克林姆算是小型的太空船、但仍有搭载一架MS的空间。贾尔迅速回答:这可能性不大。

独角兽是被军方管理着的。就算是玛莎,我也不觉得她能那么简单地将军方的资产弄到手。

就算对方是煽动军方,打断了我们与卡帝亚斯进行交易的女人?

就阻止盒子流出这一点而言,财团与联邦政府有共通的利害关系。但现在不一样。盒子的存在不得其解,双方的盘算也就出现了分歧。财团希望能维持原状,政府则是想获得渔翁之利。

这一番话很好懂。联邦觉得只有趁这个机会,才能收拾掉威胁政府的盒子,毕斯特财团却不想从百年以来的既得利益上放手。先将盒子拿到手的那一方,就可以决定下个世代的利害关系,从这层意义来看,盒子是货真价实的一块宝,也正如卡帝亚斯所说,它藏有改变未来的力量。眼红地追求盒子的两者,一方是以政治力,另一方则是靠经济力尝试操弄联邦军,拟造木马也就只好随着双方之间的角力奔波了吧。我们新吉翁在这一场争夺战中扮演的角色,差不多是个锦上添花的旁白。原来如此哪!辛尼曼抚弄起下巴上的胡子。

我搞懂在暗礁宙域叫战时,那个小鬼之所以会贸然出击的理由了。只要能破坏作为钥匙的钢弹的话,就可以守住盒子的秘密。那是玛莎养的手下安排出来的。

没错。但那只是退而求其次的计策。要是独角兽破坏掉的话,玛莎也无法抵达盒子的所在。

这又是怎么回事?发问的是布拉特。贾尔看向对方,像是在朗读诗篇一般地回答了他的疑问:知道盒子所在之处的,只有宗主赛亚姆,以及每一代的当家而已。

玛莎如果想风光地成为当家,就必须将盒子拿到手。

就在舰桥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的时候,贾尔先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知道盒子的所在。就相信他吧。如果他知道盒子的下落,就能更直接地去威胁玛莎才对。脑袋里多少是拨云见日了,辛尼曼重新仰望贾尔的脸。

所以拟造木马会航向座标宙域,也是玛莎指示的了?

大概是。她打的算盘是要在独角兽被运送到月神二号之前,先获得盒子情报。你了解我焦躁的理由了吧?

贾尔直直望回来的视线里,正散发出着急的神色。辛尼曼为此眨起了眼。

为了把玛莎的部下跟调查结果带回去,那艘船才会被派到这里。要是悠悠哉哉地等到调查结束的话,会让我报仇的线索逃掉。

才把话说完,贾尔再度转身。在对方跟着就要蹬地板前,辛尼曼抓住他的肩膀唤道:你一个人打算做什么?

我要抓住玛莎的部下,把她所做的事公诸于世。挥去了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贾尔朝辛尼曼投以锐利一瞥。不管事情会不会马上被人抹消,这样的打击已经足够将玛莎从财团dai理领袖的位子上拉下来了。没办法守住主子的我,要用这种方式来做个了结。

你要怎么抓她的部下?是要用艾萨克直接去和拟造木马叫战吗?虽然有受到损伤,对方也还是现役的战舰哪。

我有计策。

不带表情地说过之后,贾尔又背对了辛尼曼。我叫你等一下。一边如此强调,辛尼曼让身体飘到了贾尔的去向之前,并且挡住门口。

这样的话,我也告诉你这边的状况。拟造木马上有我们想带回来的人。

你是说米妮瓦萨比吗?想找她的话,人是已经被移送去

不对。要带回来的是我的部下。在与我方的增援会合之前,我想设法将人救出来。

妮瓦被带到地球的情报,辛尼曼已经透过留露拉的简报得知了。这时候,船里也已收到报告,知道从留露拉出发的弗尔伏朗托正往这里接近。米妮瓦不在拟造木马上的事实明朗化之后,马上有了这次的出击其目的是可以推想而知的。那张面具底下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玛莉妲。一定要在拟造木马被击沉之前,设法将她救出来才行。

就听你说的吧。

窥视过彼此眼底的想法几秒后,贾尔回答。只在一瞬间感觉到对方与自己相通的特质,辛尼曼又将心思摆到了当下的优先课题上,他直视不动声色的贾尔眼睛说道:在这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你说政府的势力想趁这个机会夺走盒子,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贾尔满脸讶异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是与财团分庭抗礼,打算将军队变成私有物的一群人。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用这道理去想的话,或许他们足可以利用的。辛尼曼紧迫盯人地说道之后,对方的嘴角忽然一咧。这是做不到的。这道语音敲打着辛尼曼的鼓膜。

那群人对你们相当反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UC计划的发包者哪。

奇波亚转过受惊吓的脸,穴嘴道:你说UC计划,就是那群人制造了独角兽钢弹吗?一面回想起那架为了抹消吉翁而打造出的MS那具新人类杀戮机器的恶魔面孔,辛尼曼冷静地质问:所以他们是?贾尔则望向映于前方窗口的地球,然后开口:移民问题评议会。一直以来,决定着联邦宇宙移民政策的最大保守势力

就是说啊。听说例任的首相,都担任过移民问题评议会的议长。这不就代表你也知道的吧?

举起穴在叉子上的油封鸭,巴洛夫人用着若有所指的目光,看向就坐于餐桌上的所有人的脸。尽管如此不雅的餐桌礼仪,会让人想提醒她,是把这里当镇上的餐厅了吗?但其他夫人却没有轻率地对此皱眉。化妆的脸上露出附和的客套笑容,她们在长桌的一边各自转头,并将分不出是羡慕或品评的目光投向了举办这次派对的夫妇。

也不是所有首相都这样嘛。

应该是习惯于这样的视线了吧。露出并非迎合也并非嫌弃的绝妙笑容,辛希亚马瑟纳斯轻描淡写地编织出话语来闪避话锋。在落落大方毫不怯懦的千金小姐外表下,马瑟纳斯家的长女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明辨自身处境的观察日光,年近三十的她,已有了历经大风大浪的女主人风范。哎呀,您又说得这么客气。闪避这句阿谀的微笑中看不见踌躇,辛希亚顺便也将目光扫向餐桌,没忘记要留意所有人的酒杯是否有倒满。

不不不,还是请你们就这样想吧!要不然,做为女婿的我,大概会被压力逼得喘不过气呢!

用了响彻餐厅的宏亮声音,坐在辛希亚旁边的派崔克为这个微妙的话题打下休止符。运动员般的高大体格与亲切的脸孔,以及受到老人家欢迎的诚恳身段,都是派崔克与生俱来吸引人的特质没错,但米妮瓦对他的印象却是学得不错。入赘之前,派崔克便在罗南手下工作,准备出马参选地方选举的现在,则是担任公家要职的第一秘书,为了将来,他就是这样一路被*教过来的吧。根本上,如果看得越是仔细,越能发觉到他并非浑然天成的部分,所以这之后是否能出人头地并荣登达卡的中央议会,就要看他本人的资质了。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扮演好开朗的宴会主持人角色,并且搏取地方上的支持,不过,没想到代表着地方势力的夫人们所酝酿出来的空气,竟是如此难缠。

B&D商会在战后靠着复兴事业窜起,而巴洛夫人便是该企业的董事长太太,她同时也担任了妇女后援会的会长,以巴洛夫人为首,派对上还能看到阳光地带地区复兴协会的会长夫人、在南美仍拥有众多信徒的新教教派牧师夫人、统领农业团体的农会会长夫人等等。近十名的中年女性围在餐厅长桌边,当她们被招待至权贵议员宅邸时,表面上都装得客气而惶恐,但这些人对自己应受到招待的立场却是毫无怀疑的。向有望成为下任首相的上议院议员靠拢后,这些人一方面虎视眈眈地守候着施予恩惠的机会,一方面则也不留痕迹地展现出自己背后的广大票仓;她们不时在显露,自己的一念之间可以决定政治家的生杀予夺。一边将社会的去向托付给政治家,若有必要的话,就以自己的手来操纵政治家就好她们的丈夫毫不羞愧地抱持着这种想法,而眼前的夫人们正是此等傲慢的写照。

吞下叹息的胃袋变得更重,将鸭肉送进口里成了件痛苦的差事。这就是奠基于绝对民主主义的政治真相、所谓的主权在民,难道只是一堆一堆地去买卖选票而已?尽管有背诵过帝王学,这样的刺激对于完全没机会接触真实社会的身体,还是过于强烈了,谨慎地解读着在场的空气,米妮瓦重新感觉到自己列席在此的微妙立场。

由于利迪之前都在和罗南进行交谈,米妮瓦没有空档能和他先套好说词,被辛希亚排山倒海的盛情所迫,米妮瓦只好以奥黛莉伯恩的身分参加这场派对。和辛希亚口中轻松的家庭派对正好相反,招待的料理是法式全餐,红酒则是一瓶瓶被打开的的80年代一级品,安排在餐桌周围的侍者更多达六人。东道主本着自身的财力,让攀高结贵的夫人们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富裕,打算以排场压倒对方的用意可说是明显而易见。就连米妮瓦穿在身上的晚礼服,也是辛希亚在学生时代订作的名牌服饰,她本人是表示尽管已经褪流行了,只要穿的人好看就没问题,但提及正式的服装,米妮瓦脑里只会想到立领军服而已,所以她根本分不出来其中的差异。露出肩膀与手臂的设计让米妮瓦觉得难以适应,到头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只有听着空虚对话的时间持续地在流逝。

罗南议员的公子,也是位毕业于军官学校的菁英呢。真是叫人羡慕。

对于为自己倒红酒的侍者未点头答谢,巴洛夫人像是醉了地以高音量强调。比起眼前的地方议员参选人的未来,每次拿起餐刀,肥壮手臂就会跟着抖动的她,似乎还对现任中央议员的私生活更有兴趣。当罗南打过招呼便欲退席的时候,执着地想将人留下来的也是她。在我的亲戚里头,也有人是当军人的。另一名夫人接过话题。

不过他已经退役就是了,现在人是在亚纳海姆集团担任顾问。

哎呀。这样看来,他果然也是位菁英分子啰。

利迪先生将来也会进入政界,帮忙令尊的工作吗?

辛希亚夫妇的表情瞬间僵硬住,随侍于背后的杜瓦雍也露出面容紧绷的迹象。就在夫人们的黏人视线集中于一点的时候,米妮瓦硬着头皮将视线挪向旁边的座位,窥伺起话题人物的脸色。

从一开始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利迪就连一句话都没说,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一副没把周围视线放进眼里的样子。摆着心不在焉的表情动起刀叉,也不将切好的鸭肉送进口。和罗南谈过之后,利迪一直是这副模样,他们应该是以相当恶劣的形式决裂了吧?就在米妮瓦这么想时,辛希亚开口说道:我弟弟他不行啦!米妮瓦便把日光转向了她。

除了会驾驶MS之外,他的脑筋根本就不灵光。对吧,奥黛莉小姐?

帮忙接个话对方的眼底如此诉说着。没办法立刻讲出话,米妮瓦只能暧昧地回了一笑。这么说来,你们听说了吗?又发生恐怖攻击事件了呢!某人的说话声,再度让米妮瓦的心脏为之加速。

对对对,是发生在亚纳海姆的工业殖民卫星上对吧?据说是新吉翁的残党干的哪。

宇宙真的好可怕喔。殖民卫星上面只要开个孔,所有人就死定了吧?那不是跟养在水槽里的鱼一样吗。光是想像我就会发抖了。

还有吉翁那些MS,是叫萨克来着吧?战争的时候它们也有来到这一带,那种MS只有一颗眼睛,肩膀上还长着像针*一样的东西。实在不像人类会制造出来的东西哪。

毕竟他们是把殖民卫星和陨石砸到地球上的人嘛。不管是常识和想法,都和我们不一样啊。

他们大部分都是父母兄弟全出生在宇宙,从来没下来地球过的人吧?这样说是有点直接啦,不过他们终究还是外星人嘛。对宇宙居民来说,地球根本和资源卫星没两样。要是承认他们的自治权的话,谁知道发生什么事?所以不好好管理是不行的啊。

一句话一句话都化成了利针,好似要扎入米妮瓦外露的肩头。叮地敲了一声玻璃杯,辛希亚以各位太太一句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请避免带歧视的发言。我老公会怕这是不是媒体设计好在套话哪。

配合这段玩笑话,派崔克打了个哆嗦。哎呀,呵呵呵,夫人们则是跟着发出笑声。小小呼了口气,当米妮瓦以盛着水的玻璃杯就口的时候,问道奥黛莉小姐,您是哪里人呢?的声音,又差点让她呛着。

和亚纳海姆集团有关系的话,我想大概是月球吧?

月球是个好地方呢。和宇宙居民不一样,月球居民是有常识的。那里重力低,对美容好像也不错呢。我是在想,总有一天要到上面看看,但听说坐太空船就要花三上天之后,又让我拿不定主意了

没办法、也没理由去配合对方的话题,米妮瓦将视线从列席于眼前的地球女人们挪开了。只要笑一笑敷衍过去就好她懂。但是,米妮瓦没有可以露给这种人看的笑容。这会贬低父亲与母亲,也是对于死去将兵们的亵渎。种种话语在脑里掀起波涛,当米妮瓦握紧膝上拳头的刹那,叩地挤退椅子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站起身子,利迪的目光不与任何人对上地朝向正面,不发一语便离开了当场。军靴的脚步声中压抑着满腔愤懑,也让冷却的空气为之一震,深灰色的军官身影才消失在门口那端,留在餐厅的就只剩夫人们目瞪口呆的愚蠢表情。

我们有说什么坏了他心情的话吗?

巴洛夫人间。朝着她那困惑与好奇参半的脸庞,辛希亚立刻说了句对不起来圆场。

他似乎是在那场恐怖攻击中看到了很凄惨的景象,从回到家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请您不要在意。

辛希亚一面说着,默问是怎么回事的目光却又朝向了米妮瓦。派崔克无意与米妮瓦对上目光,而她在重新面向一脸扫兴的夫人们之后,就失去了追到利迪后头的时机,米妮瓦只好拿起叉子。将鸭肉塞进早已失去食欲的嘴里,当米妮瓦想将那硬吞进去的时候,这么说来,巴洛先生的公子不是辛希亚的声音填补了这段空档。

在座的空气和缓下来,直到米妮瓦可以自然地离席,则花了近十分钟。抱着消化不良的胃离开派对,她走在房子里,想找出利迪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的佣人都去帮忙派对进行了,房子一片寂静。罗南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工作,但在广大的房子里并没办法感受到他的气息。从大厅走上楼梯,米妮瓦通过无人的穿堂而来到房屋角落,她在面对中庭的阳台上找到了利迪的背影。

这时候,柱钟报出了时间,现在是十八点半。若是以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来算,也就是在宇宙的话则是二十三点半。仰望了显示有两种时刻的数位时钟,再度体会了自己待的是极为遥远的地方,米妮瓦穿过打开着的门来到阳台。吹过庭院的风使得窗帘摇曳起来,桌子上某本读到一半的书则被吹过了好几页。

注视着染红西方天空的残照,利迪的背影一动也不动。飞往远方的直升机声音混在风声里,使得包围住中庭的树丛不稳地喧噪起来。仰望过天空由橘转青,再变成深靛色的色阶,米妮瓦嗅起开始潜藏有夜晚气息的晚风气味,说道对不起的声音传进耳朵,她看向正面。先将利迪没转过身的背影纳入了视野,米妮瓦垂下脸答道:你不用道歉

我觉得这就是现实。因为要是待在新吉翁,我是不会知道这些事的。

或许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先是在沉重的胸口里这么低喃,但米妮瓦却找不到能够跨越这层偏见的话语,心里涌现出相互理解不过是梦想的想法,她呆站在难以呼吸的无力感之中。不是这样。这么说道的利迪颤抖着肩膀,他牢牢握紧放在扶手上的手掌。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被夕阳框出轮廓的肩膀,像是因哭泣而在发着抖。那不是只有和罗南谈判决裂所能造成的情绪,米妮瓦有感觉到更大的绝望与丧失感。利迪如此呼唤对方的身体,在这时接近了发着抖的背影。

突然间,那道背影从扶手旁离开,利迪转向米妮瓦的胸膛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被对方往肩膀一拥,整个人被拉向利迪的米妮瓦,就这么让他抱进了怀里。

(****137)

对不起。我我竟然把你带到这种糟透了的地方!

在抱住米妮瓦的千肾上用力,利迪朝她耳边发出r这段像是要挤出全身的体液一般,溃不成声的话语。米妮瓦想立刻推开对方,却注意到自己找不到地方能施力,她抱着有些愕然的心情继续感觉着利迪的体温。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你,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住。所以请你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身边不要让我孤单

带有热度的水滴掉在头发上,濡湿了额头。他为什么会哭呢?是什么让他感到痛苦?在这瞬间米妮瓦没有不安也没有嫌恶感,只是以全身承受住利迪发抖的身体,迟疑起是否要将手绕到对方的背上,隔着穿着军服的肩膀,她仰望入夜的天空。

在厚实大气的那端、米妮瓦看见星光在闪烁。那道星光比起在宇宙看到的更为柔和,却又茫然而难以捉摸。

用吃剩的甜甜圈来形容它或许是最合适的。直径曾达五百公尺的环状构造物在过去有旋转过,并藉此让建筑内壁产生和月球相同程度的离心重力,但原本呈现史丹佛环状的太空站现在却只剩下一部分的圆环,成了漂流于虚空的不满一百五十公尺的残骸。警示灯号在缓缓弯曲的圆柱上闪烁,它那回绕于地球上空的模样如果不像块吃剩的甜甜圈,就是片鲸鱼的亡骸了其阴郁的程度甚至令人联想到腐坏到半已露出骨骼的亡骸。

拉普拉斯是吗?

听到拉普拉斯之盒的名称时,最先会想到的的确是这里

跟在奥特的自言自语后头,蕾亚姆以缓慢的声音附和。两人视线前方有着舰桥的主荧幕,投影于其上的则是拉普拉斯的残骸。九十六年前,随着宇宙世纪的开始而碎散崩解,这栋首相官邸和第一任首相一起成了太空的藻屑,眼前便是它几经风霜后的模样。因爆炸的冲击力而加速,拉普拉斯曾一度回绕于既长且广的椭圆形轨道上,接着,在受到长年的重力干涉后,它又回到原本的运行轨道,俯视着地球。

尽管拉普拉斯是个大有可能成为航线障碍物的巨大太空垃圾,鉴于它在历史上的价位,政府决定对其采取保存的措施,于是,这项史迹便与启用数不下五百的人造卫星一起保留在两百公里的高度上了。它的公转路径是通过南北纵轴的两极轨道,公转所需的时间则是九十分钟,这样的纵向运动再配合上地球公转时的横向运动,拉普拉斯在二十四小时内几乎就能巡回完地球全境。平心而论,这种不扎根于特定地区或国家的路径的确很合乎首相官邸的形象,但拉普拉斯的速度至今还持续地在减退,也有人预测,再过数年它就会掉落到地球上。当然,到那个时候,拉普拉斯应该会在事前遭到分解,而大量的细小碎片也会在大气层便燃烧殆尽吧。

历史的教科书当中一定会刊载有拉普拉斯的照片,但若不是这方面的研究学者的话,也不会对它多做审视。从近百年前的恐怖攻击事件算起,军方大概也是头一次到此进行调查。真像在胡闹呢!面对如此撇下一句的蕾亚姆,奥特并无异议,耸肩说道:

我和你有同感,但事实上,拉普拉斯程式所指定的座标就在这里。纬度0、精度0,高度两百二十公里。拉普拉斯的残骸每天肯定都会通过这里一次。

在地球重力能够发挥出强大作用力的低轨道上,物体是无法恒常地停留于一点的。既然盒子漂浮于指定座标这一点不是个玩笑,就没办法忽视会定期通过该处的拉普拉斯残骸与盒子有关的可能性倒不如说,根本没有其他该调查的对象。你说的对,但是蕾亚姆重新将苦涩的眼神转向拉普拉斯的残骸。

如果拉普拉斯之盒真的就在那里的话,这已经不是丈八灯塔照远不照近一句话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像是个恶质的玩笑。

就是哪。从小学时的社会科参观以来,我还没靠到这么近的地方过愚。那就是宇宙世纪开始之地,名闻遐迩的拉普拉斯事件的史迹当时介绍员是这样做介绍的。

现在,战舰所处的高度约为四百公里,和拉普拉斯之间的相对距离则为八千公里。拟阿卡马正要掠过宇宙与天空的边际,逐步接近向本身与拉普拉斯的交错点这么确认过现状的奥特,又被到我那个时候,它已经从参观路线上被剔除了这么一句给吓了一跳。

奥特与蕾亚姆同时转过头。他们看到了穿着白色重装太空衣的亚伯特,他正用单手提着手提箱站在那里。

受你照顾了,舰长。副长也是。

连个客套的笑容也没露出来,对方猛地伸出手掌。为了接送亚伯特等亚纳海姆公司的人马,有艘太空船已经开到了将与拟阿卡马进行接触的航道上。只与蕾亚姆侧眼瞥了彼此一下,亚伯特意外规矩的态度不得不让奥特咬牙忍住苦笑,他握了对方的手,一面回应道:我们也是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我可讲不出来哪!

因为你的关系,我们吃尽了苦头。你这张脸,我短时间内大概是忘不掉的。

奥特不是在讲挖苦话。只要曾经一起度过站在生死界线上的一个礼拜多的话,就算是亚伯特这张脸,多少也会让奥特产生些感情。脸颊一颤,亚伯特立刻抽回手,说着:没办法亲眼看着调查进行,是很遗憾他转移了视线。那不是在掩饰自己的害臊,感觉到对方肥厚的脸皮似乎隐瞒着什么,奥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

我会祈祷这艘战舰的武运昌隆。那么,告辞了。

抬起脸说过之后,亚伯特连好好对过视线的空间也没留下,就这么踹了一脚地板。他直接穿越了舰桥门口,并和等在门外的部下们一起前往电梯的方向。在这趟航程中,对方应该也有了不少的感触。忘却掉微微涌上心头的不安感觉,奥特目送那八成不会再看到第二次的背影,却听蕾亚姆说道:真是诡异呢!

之前明明那么执着于盒子的他,竟然会在没看到结果的情况下就离开舰上。

毕竟他一直在出错嘛。大概是被卸去职责了吧。再说,调查结果也会透过参谋本部传到亚纳海姆的耳朵。他终究只是个侍奉权贵的下人而已。

原因只有这样吗?

没将眼光从亚伯特离去的门口挪开,蕾亚姆低声接话。奥特则望向了她的侧脸。

参谋本部准许俘虏与其同行的意图很让人在意。虽说是趁着这趟下去地球,顺便让亚纳海姆的人把俘虏移送到北美的收容设施。但竟然会把移送俘虏的任务交由民间的船来办,这种事平常根本不可能出现。本部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表面上的理由,是说月神二号上没有照顾强化人的设施。

还需要什么样的设施?她可是伤患喔!该不会打算送她去NT研

NT研也就是新人类研究所。一面因为恶名昭彰的人体实验场名称而心头一冷,奥特答道:你想太多了。NT研老早就关闭了才对。但蕾亚姆却用一点儿也无法接受的表情说:若是这样就好。

再怎么说,这里都无法为她提供充分的治疗。也只能交给

舰体微微传来震荡,一让奥特吞下跟着要出口的话。一道蓝白色的推进器火光在这时滑过舰桥窗口,并且逐步融入展露出夜晚面容的地球轮廓之中。是第二波的MS部队开始被射出了。罗密欧010,离舰。美寻报告的声音,随后便从靠右舷的通讯操控台传了过来。

跟着请ECOAS920进入离舰程序。RX-0,至第一弹射器。请跟在ECOAS920之后离舰。

在这一个礼拜内,美寻作为通讯员的架势已经变得有模有样,在她的声音催促下,映于多面荧幕的MS们各自采取了被指定的行动。深褐色机体上标有920部队编号的洛特,在这时以MS型态前往了右舷的第三弹射器甲板。RX-0独角兽那白皑的机体则搭在电梯上,正要从MS甲板被运送至中央的第一弹射器。

右手持专用的光束步枪,左手则拿着盾牌,独角兽是以标准装备出击的,但这时还有一具筒状的装备被固定在它背包的挂架上。那应该是超级火箭炮吧。为了收集机体数据,整备班那里曾有连络,他们希望独角兽可以带着这项由墨瓦腊泥加回收来的专用装备之一出击。

未知的状况搭配上未知的MS,就事实而言,驾驶员是被当成了实验用的白老鼠。即使是大人也都会想逃避这样的状况才对,一边这样认为,奥特隔着美寻的肩膀看向通讯荧幕。被头盔的面罩所遮住,他无法看见驾驶员坐在驾驶舱时的表情。

总算愿意搭上去了吗

咦?对于蕾亚姆疑惑地望向自己的脸,奥特并未多瞧。他重新将腰杆坐挺于舰长席上,并把脸朝向正面。就在他看过了荧幕旁的数位时钟,确认现在时刻为二十二时三十分的同时,美寻开始与独角兽通讯。

听清楚了吗,巴纳吉小弟?拟阿卡马目前正位于地球的低轨道上。空间机动的操作基本上是不变的,但你要时时将重力矩的影响放在心上。如果不保持在规定的速度的话,马上就会被重力拖下去喔

我们并未确认到独角兽具有突破大气层的性能。要是有个万一,你要先冷静下来,然后向附近的僚机请求援助。里歇尔装设有大气层装备,所以紧要时它可以载着独角兽降落到地球上。但这是最后的紧急手段。你在驾驶时不要把目光从速度表上移开,也别忘记确认僚机的位置。听懂了吗?

这只是把事前的讲习重复一遍而已,哪有什么懂不懂的?将心里头的抱怨压抑下来,回答是的巴纳吉从三面仪表板上确认了机体的状态。上次战斗时损伤的右肩与左脚已经完全修好了。气密、动力、操作类都没问题。能源效益也保持在规定值以上,确认过这些之后,巴纳吉让机体前进,并望向舱门开放那端的虚空。才看见被深沉夜晚包覆的地球,并将镶于其轮廓的星光纳入视野,美寻宣告ECOAS920,离舰的声音便响彻周遭。

洛特从右手边的第三弹射器轻轻浮起。ECOAS的可变机种比一般的MS还小上两圈,是故这种规格外的机体并没办法藉由弹射器来射出。就在小个头的机体点燃喷嘴,一步步地移动向舷外的时候,转换为waverider形态的里歇尔从后接近了。装备上大气层内使用的飞翼组件,变得更像飞机的waverider协调起相对速度,而洛特则从袖口伸出万用手臂,藉此紧紧抓牢了里歇尔背面的握柄。

推进器火光一闪,将洛特载在背上的里歇尔顿时远去。在此同时,美寻告知RX-0,装设于弹射器的声音传来,巴纳吉便让机体的两脚接合至拖鞋状的弹射器上。这是他四度启动独角兽,但让弹射器射出倒还是第一次。紧绷的双手重新握起操纵杆的瞬间,之前在心里凝聚的某种想法突然抬头,一秒钟之前连想都没想到的话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那个,美寻少尉。刚才很对不起。

了解。RX-0,航道净空。请发进。

冷淡的声音,使得巴纳吉的胸口垄罩上一股被人舍弃的空虚。望向通讯视窗,巴纳吉看到美寻和其他机体进行通讯的僵硬表情,而背后传来一句不要私下交谈,又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头一下。

舰载机会以秒为单位射出。通讯员没那个空闲分神到多余的事上面。

安坐在设置于线性座椅右侧的辅助席,塔克萨摆出的表情正像是一台等待射出的机器。驾驶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的MS,坐在旁边的则是不通情理的机器人。审视起眼前没办法再更糟的情况,巴纳吉有一瞬间起自己:为什么在做这种事?离舰报告你会吧?对于塔克萨强调的声音,巴纳吉答了一声了解,他用着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心情在腹部使力。

巴纳吉林克斯、独角兽,要出击了!

倒数计时的标示指向0,站在弹射器旁边的甲板乘员拉下导电杆。线性驱动的投射装置便开始弹射般地前进,保持前倾姿势的独角兽机体随即滑向了滑行甲板。

被压在线性座椅上的骨与肉咯叽作响,巴纳吉一瞬间变得无法呼吸。在连眼球都要被其挤出的G力缓和下来之前,映于后方监视荧幕的拟阿卡马早就已经变得又小又远,巴纳吉将操纵杆朝横向倒下了些许。背部背包挂的是全长超过十五公尺的超级火箭炮,后腰群甲则装备了预备的麦格农弹匣以及火箭炮弹仓,机体显得比平常还要沉重。想到还会受重力矩的影响,将AMBAC机动的数值设定得比平常多上两成应该是妥当的。以手动操作改变设定,也确认过雷射发讯的效能正常,巴纳吉在塔克萨做出指示前,便缩短了与先行僚机间的相对速度。

自己正在习惯,哈桑说过的话在脑里浮现,随后消失。包覆于夜晚帐下的地球从巴纳吉眼底行经、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大陆则在黑暗底部浮现出了形影。

从拟造木马分离出的机体标示开始与先发的机体标示拉近距离。它们掠过线状显示出的三次元地球,看起来正要直线向指定的座标前进。

确认第五架机体射出。目前正逐步与先发的四机会合,并航向集结的轨道。

坐在航术士席的乘员说道。隔着与奇波亚交换而握起操舵盘的布拉特头顶,辛尼曼凝视有着复数标示移动的侦测器画面,他问道:是那架钢弹吗?而乘员回答未能确认。感应监视器没有反应的声音,则响彻于转换为战斗模式的葛兰雪舰桥。

毕竟感应监视器听说是和NTD一起启动的哪。在独角的状态下没办法追寻到讯号吗财团船只的动向呢?

已经航进与拟造木马接触的路径了。若拟造木马在这情况下减速至公转的速度,双方预计会接触的时刻是在十分钟后。地点在赤道正上方二百六十公里,东经十五度二十八分。

没将乘员的声音全听完,辛尼曼拿起通讯麦克风。贾尔张,就和你听到的一样。

辛尼曼朝着麦克风说道,并在船长用的操控台上打开通讯视窗。

就算接舷作业大概会耗个五分钟左右,这样的行程在时间上还是很吃紧。会变成在两艘船接舷的时候才找上对方,你可以吗?

求之不得。隔着面罩,已经坐进艾萨克驾驶舱的贾尔将目光朝向辛尼曼。如果是在接舷中,要判别人员的动向也比较简单。这样我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目标。

虽然鲁莽,贾尔的判断却是准确的。如果财团船只的目的是接送自家人员的话,玛莎的部下们肯定会聚集于接舷口的气闸。比起漫无目标地在舰里寻找,这样理应更容易捕捉到目标。了解。祝你顺利。辛尼曼说。贾尔则难得地客气回答道:也祝你那边顺利,虽然时间不长,还是受你照顾了。

彼此都能活下来的话,让我请你喝一杯。

要是酒变成带有吉翁臭味,我可不负责任哪!

凡事都有例外。贾尔张,要出发了。

隆地一声传来轻微的震动,将艾萨克由船尾悬架被放出的事实转达给了众人。点燃协调姿势的喷嘴,并与葛兰雪取好相对距离之后,头部整流罩看起来像是顶巨大帽子的那架机体,便亮起了独眼。只在虚空漂流过片刻,它让背部的主推进器喷发出火焰,如今已被尺寸大到能超出视野的地球吸了进去。

混在涂满了半球的黑夜之中,拟造木马正打算与财团的船接触。在地球的绝对防卫圈内,而且还是贴近大气层的高度的话,对方大概想都没想到会遭遇敌袭。在舰载机前往调查盒子的现在就是机会辛尼曼立刻切换了通讯频道,并朝着手中的麦克风说道:奇波亚,拜托你了。

那家伙靠近拟造木马之后,你就开始声东击西。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要尽可能地帮他争取时间。玛莉妲应该是在战舰的中枢,多少造成震动也不要紧才对。

我了解了不过,我们能信得过他吗?

和悬架一起被拖到外面的三架吉拉祖鲁中,奇波亚人就坐在头部长有剑型天线的那一架队长机里头,他用着合乎本身个性的慎重声音问道。对于有家人等着自己回去的男人来说,贾尔那连策略与保身都没有余地能介入的目光,似乎是费解的。没去多想在部下与自己之间微微感受到的鸿沟,辛尼曼先是讲了一句:从脑筋笨的程度来看,那个男人和我们可以说是不分上下。

在笨拙的地方也很像哪。我觉得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奇波亚也不算脑筋转不过来的人。我了解了。在他回覆之后,辛尼曼又添一句上校一行人马上会到达。还有提克威他们在等着,你可别胡来,然后便切断通讯,并将目光转回了正面。由于舰桥全体前倾九十度的关系,平常位于前方的窗口现在是看不见的。钵状般覆盖在舰桥前半部的主荧幕上,正开启有侦测器画面等等的复数视窗,可以看到投影在上的地球实景影像半已被这些资讯给遮住了。

在这项作战中,贾尔将只身闯入敌舰,并且同时确保玛莎的部下与玛莉姐那个和自己一样无处可归的男人,究竟能干到什么程度呢?距离伏朗托部队抵达的时间不到一小时,一边对只能焦急等待结果的自己感到不耐,辛尼曼望向日与夜境界分明易见的地球。

公主人是否平安呢?努力地想避免去面对的疑问从蓝色行星中浮现,更进一步地压迫了辛尼曼沉重的胸口。

从高度两百公里处俯瞰到的地球与其说是行星,倒不如说更像地表。要是一直盯着瞧,就会陷入可以直接这么跳到地面上的错觉中。

话说回来,那里有着什么样的人?他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巴纳吉都不知道。看过机体导航系统的讯息的话,可以知道现在位于眼底的海是大西洋,横躺在前方的陆地则是非洲大陆。还可以知道在海岸线那端有着细微光芒聚集闪闪发亮的,就是联邦政府首都达卡的灯光,但也仅止于此。不管是吹拂于海岸的海风气味,还是沙漠的炎热或者真正的重力,巴纳吉都没办法想像到。出生并成长于殖民卫星筒中的自己,首先就无法理解行星这种巨大的生命维持装置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待在那里,为什么这个球体就能够无穷无尽地产生出重力呢?

灰色的云脉浮现于夜晚底部,地球正把一语不发的脸朝向真空。在这大得吓人的球体某处,有着奥黛莉的踪影把目光凝聚在流动于脚边的海面,巴纳吉把那和翡翠色的瞳孔重合到了一起,而说道目前正接近向指定的座标的僵硬声音,又让他把脸转回到正面。

三、二、一即将通过指定的座标。纬度0、经度0,高度两百公里。各感应器没有反应。NT-D以及拉普拉斯程式,都未能确认到反应出现。

一面操作着设置于辅助席前方的电脑,塔克萨口气平淡地接连做出报告。这里就是拉普拉斯程式指定的座标吗?只表示了一瞬间的0,巴纳吉从荧幕确认到马上被切换成东经的经度数值,他抱着丧气心情的环顾周遭。了解,史迹的轨道、速度并无变更。距到达指定座标还有T负一二三八。现在即将进入与机体接触的路径。一边听着美寻回答的声音,巴纳吉在全景式荧幕上开启了各种感应器的视窗,并且重新审视起经过CG修正的外围影像。对物感应器捕捉到的尽是圈内的通讯卫星,在肉眼所能看见的范围内,就连一块残骸都没有。将塔克萨说道我们将从现在开始对遗迹进行接触的声音摆到一边,巴纳吉试着仰望了位于头顶的拟阿卡马。

位于高度四百公里的船体,从这里看起来只像众星中的其中一颗而已。至于接舷中的太空船,则连个踪影都感觉不到,根本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为了将亚伯特等等亚纳海姆公司的人接回去,有艘太空船接触了拟阿卡马。据说玛莉妲也会坐到那上面,一起被运到地球上。无法察知她的思维,只能感受到沉重不安的巴纳吉产生出一股焦躁。

在帛琉战斗的时候,自己原本能更敏感地去察知周围的事物的。要说那时候的敏锐也好、那一瞬间的共鸣也好,难道都只是神经亢奋时所看见的幻觉吗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塔克萨问。面对他这种更像是超能力者的敏锐直觉,巴纳吉回答没有的脸慌张地摆回了前方。

透过感应装置,机体的系统可能会直接作用到你的身体上。即使是些微的变化也要报告出来。

对方一如往常的机器人语气上让巴纳吉的胸口堵上一阵不快,他觉得自己也被当成了一个零件。在被人指示之前,巴纳吉便握起操纵杆并让机体旋回至接触路径上,他刻意以能够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道:做这种事的我们,简直就像笨蛋一样。而塔克萨锋利到甚至能发出声音的视线,则在这时扎进了巴纳吉的后脑。

盒子到底是什么?长成什么形状?又有多大?那是会在这种地方飘来飘去的东西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才会进行调查。你集中在操纵上就好。和遗迹接触的机会只有一瞬间而已。

斩钉截铁,指的就是这种态度。忍下想要尽情让推进器喷燃的冲动,巴纳吉顺着事前设定的导航系统操纵起机体。离开赤道的上空,独角兽来到两极轨道上。跟在朝北方大大地画出一道弧度的独角兽后头,各自载着洛特的两架里歇尔也沿着地球表面画出了弧度。

速度表的数值阵阵上升,原本保持在两百公里的高度表刻度也一并开始提高。要是喷燃过头,将会达到脱离的速度,让机体跑出轨道。在低轨道上必须恒常保持于秒速七.七八公里的速度,而遗迹拉普拉斯的残骸运行于两极轨道时,也是保持在同样的速度。想要接触到那个,就必须离开赤道上空,先充分抵销掉到目前为止蓄积的运行速度,再一边缩短彼此间的相对速度与高度,一边将机体重新开回到两极轨道上才行。一直待在指定座标上等残骸抵达的花招是行不通的。停留于一点,意即和地球自转速度的相对速度变成0的话,机体马上会成为重力的俘虏,而落得被拖下大气层的结果。

必须毫不间断地和地球的强大重力打交道,这就是低轨道任务的麻烦之处。要是不遵守事前设定的接触路径,并照着时间排程发挥出机动性,就无法和拉普拉斯在指定座标上做接触。而且拉普拉斯每天只会经过那里一次,也就是说每天只会有一次接触的机会。机会只有一次。塔克萨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巴纳吉慎重地操纵起独角兽,让机体靠向了与赤道交错的两极轨道。成为问题的遗迹尚未进入肉眼所能看见的距离,只有和通讯卫星连结的雷达画面上有着标示在闪烁着。

拉普拉斯程式有可能会住辨认过机体的位置座标之后,才提示出资料。上次NT-D启动的时候没有提示新的情报,就是一项证据。

接触的行程结束掉一半,当巴纳吉把机体减速交给自动操纵负责时,塔克萨忽然开了口。巴纳吉没有将目光从各种仪表的数值上移开,只把耳朵朝向了对方。

拉普拉斯之盒就放在拉普拉斯听来的确很愚蠢,况且,当盒子的存在开始被当一回事之后,应该早有人先调查过了。但拉普拉斯程式却表示有某种东西在这个座标上。而且,拉普拉斯的残骸刚好会在每天上午零时经过这里。纬度0、经度0、上午零时这样的吻合是具暗示性的。有对其进行确认的价值。

现在时间是二十三时四十四分。距离三个0交错的瞬间,还剩十六分钟一面从逐步接近的遗迹标示感受到令自己毛骨耸然的气息,巴纳吉说:它原本便是被设定在那条轨道上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吧?

据说因为爆炸而渐渐远离的残骸,又开始被重力一点一点地拖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

是这样没错,但具有暗示的吻合并不是只有这样而已。程式所指定的座标,刚好与拉普拉斯事件发生的地点一分不差地重合在此。宇宙世纪0001,上午零时零分,首相官邸拉普拉斯就是在这里被炸碎的。联邦政府第一任首相,以及各国的代表成员都一起成了陪葬。

巴纳吉将历史课介绍事件时看到的纪录影片和眼前的虚空重叠,这样做着,他的身体立时降下了温度。就在全世界的注目下,拉普拉斯的形体毫无前兆地溃散崩解,甜甜圈型的居住区块也从跟着从内侧碎散开来。大约在百年前,这一切正是发生在此时此刻

在拉普拉斯事件之后,以危安上的问题为理由,联邦政府自此不再将据点设置在宇宙。对于地球偏重主义、**运动彻底进行弹劾之后,结果则是发生了一年战争现在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位于拉普拉斯事件延长线上的事象。假设没发生过那场事件的话

或许就会有跟现在不一样的世界了。

抢去对方的话锋,巴纳吉转过头问:是这样吗?而回答多想也只是无谓而已的塔克萨则垂下了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的视线。

联邦政府原本就是为了实现宇宙移民计划而发起的组织。国家、宗教、民族想要克服旧有的所有束缚,将大半人口送往宇宙的话,就必须设立一处握有绝对权力与实行力的调停机构。为了拯救因为人**增与温室效应而面临极限的这颗星球,人类才会自己创造了神明。

俯视着从云雾间窥见的非洲大陆,塔克萨说道。当发达的文明延长人类寿命、养育暴增人口的经济原理将资源吃垮的时候,旧世纪的地球开始加速度地走向了灭亡之道。看是要缩减文明规模,或是向外寻找活路,结果在这样的二者择一中,人类选择后者并存活了下来,但要去实现这项选择,也并非是容易的事情才对。有十个人的话,就得设法让十种思潮信服,为了能让众人脚步一致,拥有绝对的力量与权限的某种组织是必要的。它必须是个不懂慈悲而且傲慢、对于人们个别的说词充耳不闻的独裁者。

只有人类,才拥有神是这么回事吗?脑里从未动用过的领域正蠢蠢欲动,一边感觉到头部因此发热,巴纳吉低语:让联邦政府成为神。达卡的灯光已经远到无法看见,指定座标正下方的几内亚湾则沉睡于深邃的黑暗之中。

能靠讨论来解决的事情并不多。手中没有力量的调停机构会有多悲惨,旧世纪的联合国已经证明出来了。为了让地球与人类存续下去,不懂慈悲的神将会毫不留情地强迫违逆者屈服对于具有这种绝对性质的联邦政府来说,拉普拉斯事件是一项来得正好的事故。这不只给了联邦政府一举扫荡反对势力的藉口,还能以紧急事态的救济机构名义,将握有的力量永续经营下去。所以,得以继续傲慢下去的免死金牌就这样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怎么这样你的意思是,拉普拉斯事件其实是联邦自导自演的恐怖攻击吗?

这是在提及阴谋论时一定会出现的论点,巴纳吉也曾看过内容类似的电影,但这番话让塔克萨这样的大人说出口,又有一股完全不一样的分量。朝着不自觉反问的巴纳吉,塔克萨答道:真相在黑暗中。

但是,大人的世界时而会发生这种事。只要一度将制度建立起来的话,守护制度的行为本身就会变成大人们的处世之道,这也会让他们失去客观看待事物的立场。之于拉普拉斯之盒也是这样吧?现在的中央内阁与官僚,几乎都没有人知道它的内容。要对盒子抱持敬畏之心。他们就只是守着这项常规持续过了下来,也因此和毕斯特财团维持了长达百年的共存关系。

常规

这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而且他们就连去改变的意思也没有。组织本身具有的自我保护本能将他们吞没了,这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全变成了只顾保身的齿轮。不只是联邦,这种事在任何组织都会发生。

但是这么说着的塔克萨,却在脸上绽放出一股尚未完全变成齿轮的意志。觉得似乎有条神经在眼前的机器人身上接通了,巴纳吉偷偷朝对方的双眸瞥了一眼,他试着慎重地开口:据说盒子里,有着足以颠覆联邦的力量。

例如、要是盒子里面放的,是能够证明拉普拉斯市件真相的资料

这不太可能毕竟是一百年以前的事了。当时的相关者应该都已经死了,我也不认为这种程度的丑闻就能动摇联邦的根基。如果不是更加牵涉到根本的某种东西的话,关于盒子的常规应该也没办法成立到现在。

那又是什么呢?吞下就要从喉咙跑出来的疑问,巴纳吉将视线落到了仪表板上。就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才在调查。塔克萨应该会这么回答吧。不管盒子的内容是什么,站在守护联邦立场的他不会有其他的理论。如果自己去批判塔克萨的话,根本也是找错了对象。要是能自觉在如此被守护过来的世界之中,自己也是蒙受了文明恩惠才能诞生并成长于其中的一分子的话,巴纳吉明白,随意对这做出的批判最后都会回到自己身上。塔克萨口中的常规,换言之也就是社会秩序。

从这个观点来看,无视财团意向而想开放盒子的卡帝亚斯,以及企图拿着盒子起事的玛莉妲等等新吉翁的人们,都将成为秩序的破坏者为了让这些反对势力拜服,守护着扭曲环境下维持过来的秩序的,则是塔克萨等人代表的联邦政府生来便注定要背负上处事傲慢的宿命,他们是一群不懂慈悲的神。尽管在一年战争被人大幅地削减了力量,联邦仍打算再度取回神的力量。他们打造出独角兽这样的MS,并想藉此驱逐吉翁的残党势力,更连盒子都企图要拿到手叹息从过热的脑袋里流出,巴纳吉把疲倦的目光摆向了沉眠于夜晚深处的地球。

宇宙世纪开始之地。或许这里正是联邦为了以联邦的姿态存续下去,而犯下罪过的历史分歧点。如果真的在这里找到盒子的话,要怎么办?只要把那交给联邦就行了吗?长达百年侵蚀其身的忧患就此消失,不会再有能威胁联邦的东西出现。奥黛莉所担忧的全面战争将不会发生,现有的社会秩序唯该也可以被守住。可是,在这之后呢?

一边拥有与联邦抗衡的力量,一边打算活用这股从百年前交织出来的希望,曾几何时,却让本身变成了怪物卡帝亚斯口中的毕斯特财团就是这副模样。所以他在独角兽当中装设拉普拉斯程式,把那当成了通往盒子的道标并公诸于世。不管有无血缘,自己只不过是在偶然下接过了这台机体。即使卡帝亚斯对自己说,该做的事,就去做,巴纳吉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思考事情。我只是想救奥黛莉而已,根本没有力量能够承担下这个世界

你不要想得太多。

就像是将小石头朝着湖面抛去那样,塔克萨说道,而巴纳吉则是将回过神的眼睛转向了对方。

你只要驾驶这家伙,协助我们进行调查就好。不管盒子的真面目是什么,都不值得你这样的孩子拿自己的未来去换

到目前为止听过的话当中,这一句肯定是让巴纳吉最为意外的。怀疑起对方的嘴巴是否真的是这么动的,巴纳吉一脸认真地盯向了塔克萨的脸。塔克萨尴尬地别过视线,粗声粗气道:你专心看前面。

目标是个尺寸不比战舰的残骸。目测到之后,一下子就会接近过来。你要注意。

讲完之后,塔克萨就没再把目光和巴纳吉对上过,也不打算开口。我懂。这么回答的嘴角忽地上扬,巴纳吉把神一经稍稍舒缓的脸转回了正面。和舰长说的一样,塔克萨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机器人。要是有这样的人在,或许把盒子交给联邦也不会肖问题吧。无心地这样思索起来,感觉到袭向身上的重压悄悄褪去之后,巴纳吉又因为实在太没原则的自己而迷惘起来。

如果说出这种台词的塔克萨是真实的,为了任务而不惜使用人质的塔克萨同样是真实的。在铁面具下隐藏了相反的特质,他用自己的责任感在束缚不能让外人窥见的愤懑。尽管这样的大人让巴纳吉产生一股反感,另一方面,他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处,肯定也对塔克萨存在着一份认同。

这也是常规之一辨别人心真的很难。但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无法相信的话,判断人、事、物的时候又要以什么为基准呢?自己要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牵系,并且对信任的对象做出觉悟。在面对利迪时所能做到的这一点,巴纳吉现在却办不到。就像和玛莉妲共鸣的那时候一样,那也只是神经因战斗而亢奋后,所出现的错觉吗?如果是真正的新人类,就算在平时,也应该能看透人的本质,然后在毫无误解的情况下彼此了解才对啊。

地球只是一直把沉浸于夜晚的面孔朝着自己。重新握起操纵杆,巴纳吉为无益的思考关上了盖子。

二十三时五十五分。从虚空中一点目测到的拉普拉斯残骸,的确只在转瞬间就变成一大块,占满了全景式荧幕的视野。一面留意高度表与速度表的数值,巴纳吉缓缓减低与拉普拉斯之间的相对速度,并让独角兽的机体接近向巨大的残骸。

眼前的环状构造物碎片原本是个居住区,直径长四十公尺,全长则在一百三十公尺前后,这样的尺寸,让人得以识别出残留在外缘隔墙的Laplace文字。能够窥见往昔模样的部分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举凡鲸鱼肋骨般突出的梁柱,以及破裂残留于该处的采光用玻璃,除了惨不忍赌之外,再没有其他方式能形容这座遗迹了。充塞其间的宇宙尘像是沙子一般地风积成堆,让Laplace的文字变得难以阅读的部分,倒是很符合废墟本身饱经风霜的风情。

由于内部是镂空的,机体要进入其中并没有多困难。注意着不去接触到伸出的钢筋与梁柱,巴纳吉让独角兽潜入了圆环的内部。要是疏忽地接触到构造物的话,承载住独角兽的残骸将会减缓速度,这样将可能让拉普拉斯与地球重力间的均衡崩溃。虽说已经变得老朽脆弱,仍不能保证闯进大气层的残骸绝对可以分解燃烧完,具有如此质量的物体掉到地表上的结果,根本连想像都不用想像。什么都别碰。顺从着以压抑声音说道的塔克萨,巴纳吉慎重又慎重地操作起机体。不一会,机体与残骸的相对速度变成0,独角兽就在进入令人联想到鲸鱼肚子里的空洞之后,停止了一切的机动。

圆环在过去曾受到偏光镜反射的太阳光照耀,还制造过和月球同等程度的离心重力,但现在这里面的景象,就连用破烂不堪的废墟来形容都不够惨。那是由弯曲变形的建材、外掀的墙壁,以及近百年间暴露于真空中的梁柱所构成的大块废铁。竟然就这么被舍弃在这种地方不对,就因为是这种地方,才能安置得下吧?切换为实景影像的全景式荧幕进行过光学修正后,巴纳吉试着对残骸内部审视了一圈。破裂残留的采光玻璃上反射出独角兽的白色机体,诡异程度简直就像幽魂正回望着自己一样。

即使和过去摄影的纪录影片作比较,也看不出什么显著的差异。很难想像它会在事后被人动过手脚

用手边的电脑叫出过去资料与现在影像的比对画面,塔克萨缓缓道。自从被当成史迹设置警示灯号后,残骸似乎都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巴纳吉问:那么,果然座标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吗?

我不清楚。即使让机体单独通过指定的座标,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拉普拉斯程式如果能辨识出这个残骸的形状的话,或许得让机体和它一起抵达指定座标也不定

塔克萨不把话明说的声音,使得巴纳吉的胃阵阵作痛起来。他能想像得到没有讲明的部分是什么。拉普拉斯程式会透过NT-D的启动,逐步提示出关于盒子的情报。如果这点是真的,那么光是来到指定的座标宙域也不会发生任何事。巴纳吉同样可以预测到,只要不在这里再度启动NT-D的话,大概就无法进展到下一步。

把精神深处的阴沉感情当作燃料,那种感觉仿佛让身心变成持续爆发的反应器炉心不管发生什么,巴纳吉都不想再搭上变成钢弹的这架玩意。垂下目光,巴纳吉握紧操纵杆,而说道我说过,你别想得太多的声音又让他抬起了头。

答案马上就会出来。我们只要待在这座残骸里,一起飘到指定座标就行了。

塔克萨跟着这么说,而在他的视线前方,则有着显示为二千三时五十八分的荧幕时钟。距离拉普拉斯的残骸移动到指定座标,只剩两分钟不到。无论如何,NT-D也不是想启动就能启动的。擦去浮现在额头上的汗水,巴纳吉屏息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就连在残骸外面待命的两架里歇尔,看起来也像吞下了一口唾液,一起在守候着事情的发展。从它们背上脱离的两架洛特则绕在残骸的周围,并且摄影着拉普拉斯的外观,设置于肩部的投光器不时也会将光线照进残骸内部。再怎么细微的事情都可以,你们从外侧做观察,只要有什么变化就跟我报告。塔克萨这么呼叫僚机,而在康洛伊回道遵命,目前无异状后,距离到达指定目标还有三十秒。

二十秒、十五秒,在剩不到十秒的时候,塔克萨开始倒数计时,数起八、七、六的声音,让驾驶舱的空气随之紧绷。距离纬度0、经度0,上午零时只剩

三、二、一目前已抵达座标0。

时钟与座标仪同时指到0,日期则切换成了四月十五日。机体的系统正常。外围也没有确认到异状。就和一秒前一样,拉普拉斯的残骸一片死寂。

纬度、经度、时钟的数位显示一起读秒,三个0交错的时刻结束了。在时间显示过了五秒的时候,巴纳吉试着回头望向后方。指定座标的空间在飘向后方之后,也没有看到模样出现改变。地球依旧横躺于夜晚深处,低轨道上只有无边无际的虚空。

果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怎么样?面对塔克萨的疑问,巴纳吉一边回答虽然你这样问,还是什么都没,一边将镇定不下来的目光飘向左右。塔克萨不带表情的的脸孔并无动摇,以冷静的声音朝无线电问道:外观有无变化?无异常。独角兽和遗迹都没有出现变化。康洛伊答。在这之间,塔克萨也检视了各个感应器,并细查起现状与过去影像的比照画面,直到远离指定座标两百公里后,他呼出了一口气。

是被卡帝亚斯毕斯特摆了一道吗?

揉过眼头后,塔克萨用手搓起了肩膀。看到他那微微苦笑着的脸,巴纳吉紧张的心绪也和缓了下来。像是为此而安心,也被眼前迷濛更胜过去一层的感慨所惑,巴纳吉隔着整根翘起的梁柱仰望起头顶的虚空。宇宙的实景接近漆黑,要是没有荧幕上显示的各种资讯,几乎会让人忘记这里是宇宙。

鲜烈的星光穿进视网膜,即使明亮如此,这道光也无法穷尽黑暗的深渊。好怀念,这个字眼忽然闪过了脑海,正当巴纳吉迷惑于自己的思绪为何会如此天外飞来一笔的时候。他发觉内藏于头盔内的喇叭开始播放出杂讯,还能听见有微微的讲话声混在里头。

住在地球与宇宙的各位民众,大家好。我是地球联邦政府首相,里卡德马瑟纳斯。

从杂讯中渗透出的这道声音逐步增加了清晰度。讶异得睁大眼睛,巴纳吉漫无目标地看向左右,他与同样环顾起驾驶舱内的塔克萨交会了视线。彼此僵住的表情只对上一瞬,塔克萨以锐利的口吻质疑:声音是从哪发出的?巴纳吉则慌张地把手伸向仪表板。

再过不久,西元即将结束,我们正要迈入名为宇宙世纪的未知领域。在这个值得纪念的刹那

就在巴纳吉操作无线电装置的操控面板,确认起收讯情报的空档间,这阵声音是什么?康洛伊的声音穴了进来。看来其他机体也有听见这阵声音。我不清楚。你们那边无法测定出发讯源吗?背对着这么回答的塔克萨,巴纳吉把收讯中的所有回路在荧幕上叫了出来。从短波到长波,包括光学讯号等所有的通讯手段都列在画面上,总览下来,就是没有吻合于这阵声音的收讯情报。

而现在,实现统一政权这个人类宿愿的我们,已经可以指出旧的国家定义有什么错误。就好像人类无法独白生存,我们也知道国家无法独自运作。

RX-0,遗迹正在传送通讯的信号。可以测定出发讯源吗?

美寻所做的通讯,在这时与身分不明的男子声音重合在一起。是从遗迹发出的?和低喃的塔克萨一起感到疑惑,巴纳吉也重新将目光扫视向映有残骸内壁的全景式荧幕。系统已经使用所有感应器做过扫描了。就连两百公里远的拟阿卡马都能收到这阵声音,很难想像如此强力的电波发讯源,竟能藏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废墟之中。实际上,包括独角兽的感应器也在否定着这阵无线电讯号的存在。

简直就像亡灵的声音这么想到的身体竖起全数毛孔,让巴纳吉硬是咽下一口唾液。这个状况没错。康洛伊那粗哑的声音鲠在一半,让内藏的喇叭险恶地震动起来。

从我们这边的探查能发现,发讯源就是独角兽。用上了所有的频段,这阵声音是从独角兽发送出来的!

显现出搭乘者的动摇,漂浮于梁柱那端的洛特跟着抖动了矮小的身躯。塔克萨说不出话,觉得他的气息忽然变得好远,巴纳吉放开操纵杆的手则是僵硬得动不了。没办法立刻接纳眼前的事态,就连操作系统进行确认的理性都不能运作,巴纳吉持续听着头盔里响起的亡灵声音。

移民将随着宇宙世纪正式开始,许多人住在宇宙也是稀松平常的时代即将来临。这是为了拯救即将被人们压垮的地球,人类团结一致所创出的辉煌成果。

我在历史节目上听过,这是被暗杀的里卡德首相所做的演讲。

我确认过了。这段内容和史料库的纪录一致。我们现在听到的,就是拉普拉斯事件发生前夕所转播的首相演讲

康洛伊以及美寻将兴奋的声音重合在这阵声音之上。近百年以前,曾由拉普拉斯发讯出去的,联邦政府第一任首相的演讲却因恐怖爆炸攻击而碎散,而这段声音,正是来自如今仍漂浮于宇宙和地球缝隙中的亡灵。这是拉普拉斯程式所为吗?巴纳吉已经听不到塔克萨这么低语的声音了。他明白这阵充盈于头盔内,并且钻进头盖骨底部的声音,正渐渐地渗透到自己的意识深处。它正在撬开一道自己所不能开启,也从未打开过的一扇门,满溢而出的话语和声音一起逐步占满了巴纳吉的意识。

如果西元是确立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此一认同的摇篮期,那么宇宙世纪就是迈向下一阶段的时期。我们不是透过限制生育来降低人口,而是选择向外开拓能容纳人口的空间这条路。

没错,地球联邦政府正是为此而成立的,巴纳吉如此做了确认。它是负责调停所有常规,并以权限排除违逆者的紧急事态救济机构。联邦被赋予了史上最大的权能,从这层意义来看,它也可以说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神,也是绝对的象征者但是,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祂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概念,也是各自寄宿于人们心中的存在。祂就是可能性,某个人这么说过。使人类得以和众多种类的动物区隔开来,可能性是让人类踏向宇宙的力量泉源。这是份为了描绘理想、接近理想而使用的伟大力量。一边制造出许多的牺牲,人们实现了统一政府这样的可能性

从越来越小的摇篮爬出来的婴儿,必须继续成长。在实现宇宙移民计划的过程,我们向全世界证明了我们可以为了共同的目的合而为一,那么,接下来呢?

声音发问。但没有答案。我们这些人,都还待在百年以前编织出的可能性里。直到现在都还无法钻出摇篮,也无法去面对名为可能性的神。满溢出来的话语凝聚在额头一带,然后变成微薄的光芒绽放而开,随后,巴纳吉知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飞翔。待在旁边的塔克萨,以及身体坐在线性座椅上的感触都变得模糊难辨,在光芒绽放的那端,巴纳吉看到了声音主人朝自己露出笑容的幻觉。

那么,接下来呢?注视着无法作答的巴纳吉,拉普拉斯的亡灵露出嘲笑。独角兽的独角缓缓抬起,红色光芒开始从白色装甲的接缝中渗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