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2.(1 / 2)

 2.

固定于整备用悬架上的独角兽身躯,其优美程度已体证了极致洗炼的工业制品,是足以比拟艺术品的。一方面具备着由直线与平面所构成的量产性轮廓,同时在装甲全体则施有复杂的构造面加工,使其保住了白皑雕像般的纤细形象。从额上伸出的独角也显露着有如美术品的奇妙气息,将名实相副的神秘风貌赋予到伫立的巨人身上。

之前的高机动玴态还是该叫作钢弹模式呢?当那启动的时候,是由称为NT-D的系统来扮演OS的角色。而拉普拉斯程式,您则可以把它想成会与NT-D的开启作连动,阶段性地解密的编码加密资料。

一边从位于腹部的驾驶舱探出头,年约四十的技术军官说明道。所谓技术领域的人,为什么就这么不会看身分说话呢?尽管心里感到不快,安杰洛还是将身子伸出了升降机平台,并窥探起开着昏暗缺口的驾驶舱门。

由于只有开启备用电源、所以全景式荧幕这时并未启动在仿佛要让人融于其中的黑暗里,与线性座椅连接的显示面版亮起了待命灯示,徐徐地闪烁着可读作La+的标志。落入新吉翁手中以后,独角兽拒绝了所有外来干涉而保持着沉默,唯一的动静就只有这个号志而已。La+恐怕就是宣告着拉普拉斯之仑所在的路标灯号。从冒上一阵寒意而毛骨悚然的安杰洛背后,弗尔伏朗托开口道:你说,阶段性地?

也就是说,封印会随NT-D每次的启动而解开,并提示出新情报的意思。从登录了驾驶员之后到目前为止的启动次数是两次。最初一次是让系统进入待命状态,第二次则提示出这个座标位置。是这样就结束了,或者下次启动时还会再提示新情报,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不过,从拉普拉斯程式在硬碟里所占的比率来推断,看作仍有情报尚未提示出来,应该会比较自然。

没办法在现阶段就让所有情报提示出来吗?

伏朗托附和道。站在升降机平台上搓弄起下巴,戴着面具的高个子,看来就像在煞风景的整备工厂里独自展露着色彩。连夜赶工于调查独角兽的两天之间,似乎没有像样睡眠的技术军官回答:是可以挑战看看啦,接着便无力地垂下肩膀。

即使只是要取出已经提示过的情报,就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要是随便对程式进行干涉,或许会让所有内容都变成白纸。若您能容许这种可能性的话,我会尝试,但我不建议您这样做。照顺序解开封印的作法会比较妥当。

不能解除驾驶员的生体登录吗?

只要能做到这点的话,马上就能将情报取出。也没有必要再纵容那个叫巴纳吉的少年。瞥了以焦躁声音穴嘴的安杰洛一眼,技术军官将带进驾驶舱的电脑拿到手边。一边整理起飘浮于无重力的大量管线,他背着身子答道:会伴随同样的危险。

驾驶员的认证系统与拉普拉斯程式之间有所相关。只有在登录过的驾驶员启动了NT-D的情况下,拉普拉斯程式才会运作下一个步骤。就这层意义来讲,可以说这整个程式是在扮演着一种石蕊试纸的角色。因为要让NT-D启动,特定感应波的检测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才叫新人类驱动(NewtypeDrive)系统吗?

面对技术军官藏有深意的发言,伏朗托回以明白了某种事情的声音。所以说,终究只能倚靠巴纳吉林克斯吗?只理解到这点,便对整件事失去兴趣的安杰洛退开独角兽的驾驶舱一步。是啊。虽然是这样,它的构造还是很奇妙。技术军官如此接话的声音,安杰洛有一半都当耳边风,只管将视线挪至广大的整备工厂。

整备工厂设置于由四颗小行星构成的帛琉当中,号称体积最大的卡利克斯的一部分区块上,在此除了独角兽之外,还能看见二十架出头的MS并列着接受修理与逐项检查的景象。从这里隔着两具空悬架,有一架耸立着浓绿色庞大躯体的吉拉祖鲁。旁边则排有作为吉拉系机种基型的吉拉德卡,可看见袖部刻有徽章的机身正开启着全身上下的维修舱口。站在其正面的修长机体,是过去新吉翁军作为主力的卡萨型。那虽然是旧公**残党开发出来,已有十年之久的简易量产机型,具有可变式结构的机体在运用性上倒不差,即使如今也能在斥候或侦查之际派上用场。新刻上的袖饰流露出匠心,使人不会去意识到凑数用战力的软弱,就此层面来说与机体是相称的,同时也酝酿出称其为带袖的的机体也无大碍的统一感。

将目光转到头顶,则可隔着天窗的玻璃窥见停泊中的舰艇灯火。由此处看去只有食指程度大小的舰影,应该是姆萨卡级的巡洋舰吧。帛琉的军港,是设置在四颗小行星岩层相互紧邻的接合面缝隙,并将彼此面对面的研钵状凹陷当作下锚处运用。因为各自的沟隙会被所面朝的小行星遮住,外部便无法窥见军港的存在。尽管某些角度能隐约看见码头的灯火,但联系固定起小行星之间的连结通道则尽到了网格的功效,使来自外部的观察变得困难。以三次元视觉规模构筑出的港湾,正可说是处于要冲的位置,尽管如此,却没有坚固要塞惯有的那种闭塞感。若提及作为下锚处的沟隙规模,光只是卡利克斯此处的直径就有五公里,最深处则可下探两公里。面对面的三颗小行星也凿有同样的沟隙,由于沟隙本身是以伞状般地覆于头顶,由其底部仰望的光景之美,只可用壮观一词来道尽。如果将其间的连结通道当成了钟乳石柱,这里就该称作是宇宙规模的钟乳洞吧。

在这个大空洞中,停泊有大小合计达三十艘余的艇舰,船坞的缝隙则飘浮有相对看来就像是玩具般的工作艇与MS。东拼西凑的残党组织几乎可当成是一只游击部队来看,虽然其中也有无法充作战力使用的舰艇,要再度起事倒也算备齐足够的动员数了。只要能解开这个叫拉普拉斯程式还是什么的玩意,将盒子弄到手的话,想一鼓作气发兵举事也并非全无可能,明明是这样的仰望起独角兽的头部,安杰洛咬紧牙关。原来如此,要称之为驱动系统,它的性质是有些偏激哪!伏朗托这道语音,又使他慌忙将视线移回了正面。

是啊。先不管事后将拉普拉斯程式装上去的人是怎么想的,这玩意本来就是台狩猎机械。可以说是两种矛盾的要素被组合在一起了吧。上校您说在它身上感受到的疯狂,或许就是出自于这份矛盾也说不定。

我了解了。卡帝亚斯毕斯特果然是将拉普拉斯之盒交给不得了的恶魔来保管。

面对技术军官的论调,伏朗托扬起面具下的嘴角说道。听漏重要的事了。甚至没有扼杀这份动摇的空间,伏朗托呼唤安杰洛上尉的声音已经传来,让安杰洛立刻摆出立正不动的姿势。

和我之前交代的一样。通知全军照指示行动。

是!

此时安杰洛也是在反射下并齐脚跟后,才反刍起收到的话语。照指示行动对预测到的奇袭攻击进行应对。联邦军会来帛琉挑起战事。一方面感觉自己的体内正热血沸腾,另一方面则现实地思考到得调来冷冻干燥的蔷薇才行,安杰洛凝视起在眼前晃动的深红背影。伏朗托单手放上了驾驶舱盖,向技术军官问道:那么,现前提示出的座标是在哪里?

安杰洛没听到钻进驾驶舱的技术军官的回答。那或许是盒子所在地的座标资料,自己也有必要先听过。安杰洛打算从舱口偷看,却被伏朗托像是退下脚步的背影所逼,唯有急忙将路让开一途。

真希望这是个玩笑哪。

面具映着La+闪烁的光芒,轻轻一笑的伏朗托说道。对此安杰洛只得皱起眉头。

同时刻,四月十二日上午零点二十五分。完成了对拟阿卡马的补给,告别暗礁宙域的输送舰阿拉斯加正在返航月球的途中。

阿拉斯加被分类为哥伦布改级宇宙输送舰,全长达一面四十五公尺,幅宽一百一十公尺,形状长得几乎可说像完整的正方体。全长虽然不到负责护卫的克拉普级巡洋舰三分之二,占去船体大部分体积的两个货柜区块却有很大的容量,收容能力号称可达一个MS中队的份量。结束任务的现在,被令以普通航海部署的舰内曾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但阿拉斯加当下所卷入的状况却绝非安稳。

由月球同行的克拉普级是原本就在的,回程则有从SIDE2派遣而来的爱尔兰级加入护卫行列,另有杰钢型的两架MS固定以前后包夹的形势守在船舰旁,闪烁着警戒的目光。即使输送舰会有护卫随行是理所当然的,但这阵容之慎重却更胜于战时,而且比起满载补给物资的去程,在回程加强护卫防备的状况绝对是一种特例。舰队司令部对此并未特别做说明,所以阿拉斯加的乘员也只能满头纳闷而已,不过干部中亦有察觉到事有蹊跷的人在。就连口头上派个增援都嫌麻烦的舰队司令部,没道理会为了一时兴起或搞阵仗而加派护卫。问题就出在从拟阿卡马那接收下来的行李上。

行李明细如下:一名被命令从舰上归建的驾驶员,以及据说是在工业七号收容的两名民众。外加一名似乎与带袖的有关联的俘虏,但这人却有同行的中央情报局人员随侍在旁,其姓名与底细也完全没让阿拉斯加的乘员知道。恐怕问题就出在她身上事件中的俘虏是个少女,这样的目击情报瞬时间便传遍了舰内归因于乘员们的互通传言。过多的护卫肯定是为了护送她,而被编配到此的。亦即对于拟阿卡马的补给仅为次要,若要追根究柢,移送重要的俘虏才是阿拉斯加的主要任务。这就是真相。

话说回来,就算知道这些也无法去改变什么。连情报局也有介入的话,随便追究事情是会要命的。传言就当作传言,乘员们的真心话则是只要能不出差错地结束航海就好。即使是坐在舰桥中央的舰长席,此时正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拟阿卡马的舰长,也是一样的想法。显示在主荧幕上的白皑舰体,不只是失去了整块左舷的弹射甲板,就连舰尾的腹鳍也已被人扒下。尽管看来应该是要立刻进厂维修的状况,参谋本部却吩咐要继续执行任务,就连负伤者的返还也不予承认。虽说是鉴于机密维持的处置,这样的话就只能想成是要全员一同战死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们捅出过什么娄子,但那艘船也算是抽到了最糟糕的签王哪

军旅生涯满二十八年,在同年毕业于军官学校的众人都已陆续出人头地的节骨眼,还得抱着苦干实干心态任职于输送舰舰长的他,对于眼前的景象并无其他感慨。那不是他该扯上关系的对象。不只限于军队,身处组织中的人常常会有危机伴随在旁,得直接面对躲不掉的窟窿。自己只要尽早回到月球,把麻烦的行李卸下来就好。这么想着,当舰长将目光背向荧幕的时候,警报突然响起,撕裂了流动于阿拉斯加舰内的平稳空气。

于第四甲板出现火灾警报!立刻展开探查。

出事的是第二居住区。该处已经充满烟雾。

立即关闭警报声响的通讯员们在第一时间内,发出了报告的声音。你说什么?感觉到自己低吟出声的脸抽动起来,舰长将身子移到了舰桥侧面的操控台。显示出舰内状况的多面式荧幕之一,正被白茫茫的烟雾所垄罩着。损害监控面板所指出的发报位置是

那里不就是俘虏的收容区块吗?

位处舰内重力区块的,第二居住区。从损控面板显示出的阿拉斯加剖面图上所见,那持续闪烁的光点位置绝对不会有错。比起思考其意义更早一步,舰长大叫:动员应急操舵部署!

马上进行灭火。应急要员去保护俘虏的安危

确认到新的发报地点!是第一收容甲板。

跟在通讯员的声音后头,第二个红色光点在布舷货柜区块的一角亮起。接在俘虏收容区块发生火火之后,收容甲板也检测出了起火点。已不是怀疑会否为误报或偶然的事态了,这让舰长在原地呆愣住一会。是怎么回事?舰长不自觉低喃出声的疑问没人回答,窟窿这个字眼和发报画面重叠在一起,掠过了他的脑里。

即使是藉着旋转圆筒状构造物,使其在内壁产生微弱重力的重力区块里头,也不能缺少让空气进行人工对流的空调设备。因为在温差比重不存在的无重力下,空气是无法畅通无阻地自由流动的,这有让舰内出现局部真空地带的危险性。

于重力区块产生的烟雾便是靠这种原理,顺着无法轻易停止的人工对流在舰内肆虐,转瞬之间就让白茫茫的雾霭扩散到了整个区块。若是避难结束的话,还可以将隔离壁封锁起来,但乘员们处于普通部署下的反应称不上敏捷,直到教本上的对应措施被实行为止,已浪费了快一分钟的时间。在感觉到异常之后,能立刻从常备置物柜中取出氧气面罩(注:OxygenBreathingApparatus)的,差不多也只有负责看守俘虏的中央情报局局员而已。

同样由拟阿卡马回收的两名民众,是交给阿拉斯加的乘员来看管。为了移送俘虏的任务而被派来的四名情报局局员,已开始独自应对起眼前的事态。其中两人守在收监俘虏的房间前不动,另外两人则分头去确认状况。他们虽然不认为敌方的特务有时间能潜入舰内,但同时在多处所发生的火灾很难想作是偶然的产物。身着西装、戴起OBA面罩,两名情报局局员将警戒的目光扫向烟雾流窜的通路,而他们怀里也已掏出了G-17无后座力自动。于俘虏移送受到妨害之际,所有的应对手段都会在事后受到认可。即便枪口是朝向地板的,但他们两手握住解除保险的G-17的目光,已是身处战局中的士兵所会有的眼神。

烟雾时时刻刻在增加浓度,让视野的确保变得困难。如果这是场故意引起的火灾,目的除了调虎离山之外绝不作他想。虽然不该随便让俘虏移动,这样下去的话想避难也会来不及。当两名情报员开始这样思考的时候,穿着士官用太空衣的人影在烟雾另一端出现了。完全不顾举起的两人,朝他们猛冲的人影才叫道:你们这些人!只用OBA不够啦!便放手把腋下夹着的三件太空衣交了出去。

快点把那个穿上。在里面的人也是。

不等对方回答,那人就将手伸向了上有电子锁的收监室门口。迅速制住他的情报局人员说由我们来,并瞪视起似乎是应急要员的乘员。虽然对方的枪口也同时指到了身上,但拉下头盔面罩的应急要员并未露出怯懦的气息,他用肃起杀气的声音朝情报局局员吼:那你就快!

这个地区的防火负责人是我。要是有人死的话就会算到我头上。你不要只顾着拿那玩意指来指去,快!

用着情报局局员交会过目光,开始把脚伸进太空衣之中。一个人持续进行警戒的途中,另一人则手脚敏捷地戴好头盔,并拉下面罩。花不到三十秒换装完之后,两人输入只有他们知道的密码,打开了电子锁。一人在门侧维持掩护的态势,另一人则开门走进收监室。

这个瞬间,站在旁边观看的应急要员动了手,碰触走进室内的情报局局员脖根。位于背部所背的生命维持装置上方,头盔接缝处的紧急按钮被他按了下去,使得背包上的状态灯示随即闪烁起来。注意到异样的局员打算重新启动装置时,头盔里已喷出无色透明的瓦斯。

那是飘流在宇宙时,为了将氧气消耗量抑制到最低而使用的麻醉瓦斯。当然,这功能并不会简单地启动,普通得经过数道手续才能使用,但事前动过手脚的太空衣只要按下一颗按钮,就可以让废气喷出来了。情报局局员只在两、三秒内便已昏迷,而注意到异样的另一人则慌张地走进了室内。比枪口指向自己的速度还要更快,应急要员朝情报局局员奋力一撞,并将手伸向了滚到地板上的对方脖根。

你这家伙!如此低吟的情报局局员弛缓了脸孔,其身躯也变得沉甸甸的。推开昏睡的局员,应急要员设法站起身,并与愣站在收监室角落的俘虏对上视线。从被开着不管的门口窥伺起外头的状况,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影之后,应急要员拉开了头盔的面罩。

利迪少尉?

睁大的青玉色瞳孔,凝视起面罩深处的脸孔。穿上这个。短短这么交代过,利迪马瑟纳斯将带来的太空衣朝对方递去。

我们要从这出去。拉下面罩,跟紧我。

俘虏米妮瓦拉欧萨比并未说多余的话。确认其认真意志的目光也只在利迪身上停了一瞬,接过士官用的太空衣,米妮瓦爽快地脱下并甩掉紫色披肩。将厚重太空衣穿到着短衫的纤细躯艜上,没有花多少时间。两人冲出收监室,穿越过滞留有发烟筒白烟的通路。

穿过重力区块,两人来到被称为第一收容甲板的左舷货柜区块。不知道利迪在哪设置了多少的发烟筒,穿越气闸后又是一整片的薄霭。直径一百公尺,幅宽与挑高不低于三十公尺的广大通风道之中,分不出烟雾是从哪缓缓流出的;暂放在地板上的成堆货柜与预备品,以及从天花板垂下的吊车悬臂,都被薄霭的面纱所覆盖着。似乎是开始进行换气了,但应该也不能关掉空调才对。滤不尽的烟雾从四处的空调口涌出,看来就像是被害状况扩大了一样。

起火点不明的话,不就不能把空调关掉了吗!

应该知道发报地区在哪吧?你说侦测不到热源是什么意思!

怒吼交杂四起,杀气腾腾的乘员在薄霭中来回穿梭着。对象如果是发烟筒的话,即使用热源感应器也无法特定出位置的样子。隔着窄道扶手俯瞰着混乱的米妮瓦,差点就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利迪。就在利迪抓住扶手,将差点浮起的身体拉回地面之前,他靠到通信面板上,拿起了麦克风。

全员,防备真空!为扑灭火势,从现在起将抽去收容甲板的空气。没有太空衣的乘员尽速进行退避。距气闸开放还有三十秒。

从舰内广播器响遍各处的声音,让慌张地来回四窜的乘员们当下停住了动作。下个瞬间,恐慌的黑色波涛开始占满货柜区块,乘员们用着倍增于方才的速度动作起来。

有的人靠到了太空衣的置物柜旁,有的人则在通往舰内的气闸附近为后续人员进行诱导是谁在广播?我没听说有这回事啊!快向舰桥做确认!士官们的声音如此传出土争取时间的气氛却不是光靠这些声音就能镇定下来的。一边看着周遭争先恐后进行退避的太空衣身影,米妮瓦在利迪的催促下踹了窄道的地板。米妮瓦抓住利用钢丝枪移动的利迪肩膀,两人从对角线上滑过了货柜区块的通风道。他们的去处有艘固定于发射台上的太空工作艇在等将,烟雾淡薄连绵的那端,一个绿色球体从船体阴影突然冒出,烧烙进了米妮瓦的视网膜。

哈啰?

才不自觉地叫出口,着太空衣的人影便跟在哈啰之后出现,并朝两人开始招起手来。后来现身的另一个人影将哈啰拉过去,并作出窥伺周遭的举动,接着又躲进了工作艇的阴影中。尽管穿着太空衣,还没戴上头盔的那张脸孔却是米妮瓦见过的。是米寇特帕奇这么说的话,正在招手的则是拓也伊礼吗?没时间多作思考,工作艇的白色船体已逼近眼前,米妮瓦跟着利迪将手伸向了天花板的部分。

两人随惯性滑到船体上,并抓住右舷开放的舱门。利迪先翻进艇内后,快一点一道听过的声音立刻从背后传来,米妮瓦便和果然似乎是拓也的太空衣身影一起搭上了工作艇。

这种从一年战争以前就被联邦军采用的制式工作艇,在船体全长不到十公尺的船体上备有四基雷射火箭引擎,艇内除操舵手外,尚有运载十名人员的空间。现在,乘客用的座位上坐着米寇特,可看到她因紧张而苍白的脸庞正看向操舵席。注意到米妮瓦的视线之后,米寇特状似尴尬地别过脸,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放在膝上的哈啰。胃底部感到一阵刺痛,米妮瓦一边穿过了米寇特身旁,而来到前方的操舵席。仪表盘已点有电源灯示,坐到操舵席上的利迪正开始进行起飞前的确认手续。

坐在副操舵席上,米妮瓦用安全带固定住身体。受到逼近自己的气氛所迫而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这行人是要用这种船来逃脱吗?为时已晚的疑问如此渲染开来,但米妮瓦并无开口的空间。关上舱门之后,喘着气扑到座椅靠背上的拓也问道:气闸打得开吗?并窥伺起利迪的脸。利迪没停下作确认的手,回答:

因为这种工作艇也被当成紧急时的逃生艇在用,所以是可以从艇内连线到甲板监控系统的那些人应该完成退避了吧?利迪的声音上让拓也将戴着头盔的头凑到了ㄇ字型崁入的天窗上,开始观望起白烟弥漫的收容甲板状况。警报并没有停下的迹象,但已经看不到来回于甲板的乘员踪影了。对着回话道好像结束了的拓也,利迪回应说:那好。要走了,并迅速地操作起仪表盘上的面板。显示于甲板壁面上的AIR闪烁起来,在地面的警示灯开始回转后过了几秒,可以感觉到持续响着的警报声正急速地逐步远去。

窗外的烟雾在瞬时间被抹去,跟前的隔离壁徐徐开启。注压室的巨大舱门也往上下开放出通道,闸外的四方型宇宙才在眼前扩展而开,沉沉的震动便从脚边传来。那是固定工作艇的拘束器被挣脱,船体离陆的声音。看来利迪他们是真的打算从这艘补给舰脱逃。到底要去哪?试着这样延续思考的米妮瓦,却因为突然冒出的冲击声而缩起了身子。

像是用铁锤猛敲船体般的声音之后又连续响了两次、三次,让炫目的火花爆散出来,连天窗也为之憾动。是枪弹在米妮瓦这么理解的时候,他们对我们开枪了从米寇特那传出惨叫声,不要紧。好好坐稳了!而利迪的怒吼跟着响起。米妮瓦将目光转向窗外,便看到了拿着朝工作艇接近而来的两道太空衣身影。其枪口冒出阵阵闪光,让尖锐的冲击声在艇内传开。

倒数计时省略,要稍微粗手粗脚地来啰。别咬到舌头。

利迪用不输着弹声的声音说。米妮瓦重新转向正前方,并憋起呼吸。工作艇的火箭引擎几乎在同时间点了火,由前方扑来的G力跟着包覆住全身。收容甲板的光景一下子就从后方消逝而去,看不见月球也看不见地球的真空宇宙占满了天窗外。

后方的监控荧幕显示出输送舰的四方型船体,眼看着便越离越远。压迫五内的加速度在数秒内减弱,米寇特喘出大气的声音也从米妮瓦背后传来。好啊!拓也用着克制的声音这么叫着,响起哈啰!的合成音效也跟着附合。虽然米妮瓦也跟着喘出气来,但在这时候

还没完。舰里有MS在。

利迪尚未解除紧张的声音,让米妮瓦朝着后方监控荧幕的眼光丝毫不敢松懈。护卫输送舰的联邦MS。不用想也知道是这艘工作艇赢不了的对手。拥有核融合反应炉作为心脏,并驱使着四肢游于虚空的巨人若有那个心,高龄工作艇这样的飞行器转瞬间就会被它抓到。

到输送舰把握状况,然后发配追查命令为止还有几秒钟在这之间可以争取多少距离呢?抱着紧张到吞口水的心境,米妮瓦和其他三人一同凝视起五吋大的荧幕。于是,在变成小指头大小的输送舰前后有小光点亮起,并拖出白色光尾的光景映到了荧幕上。

感应器画面上显示的RGM-89亮点有两个,正急速在拉近与工作艇的相对距离。是追查开始了。在这个距离下不用十秒就会被追上。米妮瓦看了专注于操纵的利迪侧脸。你有策略吗?打算这么问时,米妮瓦又感觉到船体叩咚地摇晃起来,便慌忙将眼光转回正面。

小石块从天窗外一闪而过,使轻微的冲击再度传到船体。比起浮现无数对物反应的感应器更快,弹丸般飞来的太空垃圾已雄辩证明出工作艇开进暗礁宙域的事实。从砂砾大小的小石,到比工作艇船体还大的岩块都有。虽说是随着残骸的进行轨道在航行,这种情况下相对速度就连时速一公里也放慢不得。过去组成殖民卫星的残骸群频繁地逼近而来,擦过船体然后流向后方。才经过与巨大岩块距离不到一百公尺的空间,散乱于周围的微小残骸就像沙尘暴一样覆盖在船体上,接着欺凌装甲的啪叽啪叽声便让工作艇不稳地产生了震动。

等一下,这样不要紧吗?

我确认过航路。只要没散播米诺夫斯基粒子的话,就可以用雷达

回应米寇特接近惨叫声音的利迪,将接着要说出的话吞回了嘴里。当他才在想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时,原来是人身大小的建材直直地朝工作艇冲了过来。立刻转舵的船体大幅倾斜,使安全带深深陷进肩膀肉里。从米寇特手中滑出来的哈啰撞到墙壁,拓也则惨叫:真的不要紧吗!?如果只做些不要紧的事的话,搞不好根本逃不掉哪一面这么回应,利迪的手不停地动作持,光操作航道设定面板就已分不出神了。感应器会捕捉残骸的座标,得靠这来求出最合适的回避航道。面板上的荧幕映出表示切入角的四方框格,而这些框格一道道地重复在一起,逐步描绘成一道三次元的回廊。

尽管是为了警戒残骸而刻意放慢速度,MS追兵的速度仍然很快。两架MS驱使将AMBAC机动左来右往地躲避残骸,正以工作艇完全比不过的速度追上来。到电脑计算完航道为止,只剩一会看着航道设定面板的条状数据栏逐步有进展,回头又看到感应器画面上的追兵标示已近在眼前的米妮瓦,跟着因利迪叫道好了!要来啦的声音而握紧了汗湿的拳头。

走啰!咬紧你们的牙关!

刹那间,四基雷射火箭引擎一起喷出火光,使工作艇开始以最高速前进。船体咯叽出声,所有人的身体也被压迫到了座椅上。电脑所计算出的路径,是扭曲钻着残骸缝隙的复杂航道,使坐着的米妮瓦等人好比云霄飞车的乘客,落得被毫不留情地上下左右乱甩的下场。就在拓也与米寇特的惨叫相互呼应之间,工作艇重复作出直逼机动性极限的姿势协调,就这么穿越进了暗礁宙域之中。残骸汪洋眼花撩乱地错综流去,MS发射的光束一奔驰进流动的星空,受到直击的残骸就冒出了爆炸性的闪光。

飞散的碎片由水平方向喷来,像是被大量小石头砸到的声音折磨起耳朵。只是威吓而已!一边听到利迪这么怒喝的声音,米妮瓦将前方接近而来的巨大残骸放进了视野。那是为殖民卫星带来太阳光的反射镜残骸,龟裂粉碎的镜面集he体正漂浮于虚空。一面以间发之距躲开滞留于周围的碎片,自动操舵的工作艇正向反射镜冲刺而去。

我要进行紧急煞停。从后方会有G力过来喔,准备好。

凝视着航道设定面板的倒数计时显示,力迪叫道。4、3、2、1点火。利迪的拳头敲向仪表盘的开关,让开进反射镜阴影的工作艇将前方姿势协调喷嘴开到最大。一瞬间,从背后推来的G力袭向全身,使米妮瓦无法呼吸。

所有没被固定的东西都飞往艇首方向,伸展到像是要撑断的安全带陷进了太空衣里。光闭上眼睛,防止眼球飞出就已费尽了心神,米妮瓦连头也抬不起来。进行紧急煞停的工作艇,在度过让人觉得有如永远的数秒后停止逆向喷射就这样混进了反射镜残骸里,相对速度与周围碎片完全调整到一致的船体,开始缓缓地漂浮在虚空之中。

咳,不知是谁这么咳了出来。艇内会一片阴暗,是因为引擎强制熄火了吧。米妮瓦慢慢张开眼,注视起唯独闪闪发亮的感应器画面。追兵机体的标示露出迷惑般的举动,分两头散了开来。以胡来的加速度冲向暗礁群,而冲撞到殖民卫星残骸的工作艇先不管这样的头衔中不中听,追兵失去了我方下落这点是没错的。在格外漫长的数秒后,走了吧利迪开口,米妮瓦则从天窗观望起虚空。笼罩头顶的巨大反射镜彼端,能够瞥见拖着推进器火光离开的淡绿色机畔,就夹杂在漂流着的无数建材缝隙间。

这次所有人都没有呼喊快哉的气力了,只有一行人松下一口气的气息流动于阴暗的艇内。到处弹来弹去的哈啰总算也露出安分的样子,而拍着耳朵说出奥黛莉,你好吗?等等问候。只是在仓促间想到的假名却在这几天内为自己设了限的名字穿过胸口,让米妮瓦连回答的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低垂着目光。利迪偷瞧了她一眼,然后发出打圆场的声音道:我们暂时在这里打发时间。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再开始行动。

一边将哈啰推到米寇特的方向,利迪像是在闪避回望自己的米妮瓦视线一样地脱下头盔。真是个体贴过了头的人哪,一样这么想,米妮瓦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先回到拟阿卡马上再说。挪开与米妮瓦稍微交会了一阵的目光,利迪接着说。这个距离的话还追得到,等到与他们接触时就是作战开始的前夕了。到时候对外的通讯应该会封锁,所以他们也不能和阿拉斯加进行连络。照道理讲是不会再被带回去的。

然后呢?

米妮瓦不认为光是回到拟阿卡马上,事情就会有所好转。带走像自己这样麻烦的俘虏,然后又夺取军方资产试图逃脱的结果会带来什么下场,这个男人是否有理解呢?跟着脱下自己的头盔,重新投以质疑眼光的米妮瓦,被另一道说着也只能这样了啊的声音给吓到了。

是米寇特。低垂着不与任何人交会的目光,她抱紧膝盖上哈啰的手用力了起来。备用电源在此时接通,点亮艇内的红色灯光,让米寇特那张苦闷的脸孔阴郁地浮现而出。

不管是那架钢弹或你都一样。因为我们看见不该看到的东西,没理由会让我们就这样平安地回家吧?

再说,工业七号的那场战斗造成了大量死者和行踪不明的人。搞不好,我们本来就被算在那里面哪。

拓也接着说。为了维护机密而杀人灭口米妮瓦将确认的目光朝向了利迪。呃,事情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走向这种耸动的结果啦如此支吾其词,利迪的视线飘到了正面的天窗上。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办?就算我们回到拟阿卡马上

我已经想好了。

只有这时候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利迪握紧放在操纵舵上的手掌。

虽然是一步险计,但并非不可能成功。照我在离开拟阿卡马前弄到的情报来看,他们的作战似乎会在十二号下午开始。那刚好是帛琉最接近地球的时刻。

米妮瓦不懂自己听到的是什么。作战?你刚才说帛琉这么回问对方的米妮瓦,正面承受利迪开口说:我希望你能协助我时的目光。

这件事不简单。我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但只要能和你见面的话,就算是我老爸也该

话说到这里便打住,利迪再度将视线移回了天窗。老爸你父亲?为了遮断米妮瓦低喃出口的话锋,利迪硬是用强调的语气作结:没其他办法了。

这样下去的话,所有事都会葬送在台面下。为了确保这两个人,以及你本身的安全,希望你可以将性命托付给我。

和利迪走出收监室时让人看见的眼神一样,下定与目标相应决心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让米妮瓦立刻挪开了视线。先不管利迪有着什么样的腹案,他的目光已经证明了这是充分考虑过后的行动。米妮瓦不认为对方的要求能够随口答应下来,就在沉默的时间空虚地累积途中,这也是为了救巴纳吉米寇特这么说的声音传进了米妮瓦耳里。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讲的话。但很抱歉,我没有向你道歉的意思。因为事实上将我们的殖民卫星弄得乱七八糟的,就是你的军队。

看着米妮瓦把话说完的米寇特突然又垂下目光,并交握起放在哈啰身上的手掌。面对在这艘舰内比谁都憔悴的少女脸庞,米妮瓦只能静静地看着。

但是,我想和巴纳吉道歉。如果不道歉的话,我

语尾因哭调而模糊。米寇特已经不打算多开口,寂静的时间再度降临在艇内。似乎是自觉到自己已踏上无法回头的路,脸孔上浮现坚定决心的利迪、颤动起湿润的眼睛,低垂着生气般的脸的米寇特、想将手伸到她肩上却又不能伸,只好侧眼偷看米寇特的拓也。充盈了各人的情感,使艇内的空气带着热度而难以呼吸,米妮瓦被迫在滞留有无数残骸的星空里寻求起搁置目光的地方。

仅有冻结的黑暗扩展在眼前的虚空中,米妮瓦找不到能作目光标的的物体。但是,聚集在这里的感情们,正打算寻找出口而即将朝某处跑去。和被那温热手掌引导的时候一样,自己或许也正打算再朝哪里跑去吧。要去哪?这么思考的脑袋无法好好运作,米妮瓦闭上眼吐纳出燥热的气息。即使留在黑暗中,也无法催生出下一项事态。不迈开脚步奔跑不行

这原本就是不完整的武装。之所以在大规模现代化改装潮流中没被撤除掉,纯粹只是因为预算问题而已啊。形式上是还有定期做启动侧试啦。从改装潮之后就没实际发射过了。

尽管在舰长前显得紧张,炮雷长仍不掩饰生硬表情地说道。比起奥特搭话更早一步,在炮雷长身后预备的炮术班长走到前头开口:

先不管结构上的问题,我对整备状况有着万全的信心。如果不在意只能射击一次的话,我会让您看到用百分之一百二十威力打中目标的成果。

貌似锻炼有素的强健体格立正不动,其精神奕奕的声音则响遍了动力室。要你多嘴,用这样的表情瞪过炮术班长的炮雷长,并非是因为对方忽略自己这长官的发言而感到不悦,他大概是觉得不该把没把握的事情挂在嘴上吧。一板一眼的态度反成了缺点,这个男子有着过于将失败的情况先放在心上的倾向。嗯,这次作战要成功就靠射击精准度了。期待你有好表现。将回话的内容收敛在这种程度内,奥特对炮术班长的可靠话语只是听过就算而已。是!行过举手礼之后,炮术班长向右转,回到自己的整备作业岗位上了。

一边观察过舰长的脸色,炮雷长也踹起地面回到了自己的作业上。他前去的方向,有一具大到足以误认为战舰主引擎的蓄能器,还可看见炮术班班底全体动员对其进行逐项检查的光景。在班长的号令下,班兵们俐落地接续着粗到要用双手环抱的蓄能器缆线,相较起来,置身事外的炮雷长看来就没那么神采奕奕。尽管偶尔会cha进几句指示,其音量却连班长的一半都不到,班兵们对其也明显地显露着视若无睹的态度。这样实在是不行哪!叹着气讲道的是一边观察着同样光景的蕾亚姆副长。

认真是很好,但他缺乏一种霸气。那样的话是带不动士官的。

厚重眼皮下的目光看着炮雷长,蕾亚姆淡淡说道。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连半点亲切也没有的大块头女人意见相同。一边偷偷苦笑起来,奥特回答:哎,也不是没道理啦。

大概也没有人想到,会有需要动用这玩意轰人的一天到来吧。

直径十公尺,全长则达二十公尺余的能源储蓄槽前端,有着巨大到也是超出常识外的MEGA粒子制造装置、光束产生器,而MEGA粒子会透过八阶段的加速、收束环,一直通到口径十八公尺、有如怪物般大的炮口部。若把蓄能器也算在内,据说这挺全长近五十公尺的大炮就是因为本身过于庞大的尺寸才无法收纳于舰内,只好装在第一弹射器甲板的正下方,亦即用从舰底露出的姿态黏在拟阿卡马上。这与共计装备有四门的主炮又是不一样的级别,在舰载兵器史上未有同类,可说是超出常识范围外的MEGA粒子炮

超级MEGA粒子炮。理论上,是拥有匹敌卫星雷射威力的据点攻击用炮击兵器但我也没有见证过实际进行射击的情况。虽然有看过录影画面就是了。我也跟你一样哪。有装备这大到不像话的玩意的,就只有上一代的阿卡马和这艘战舰而已吧?后来也都是无疾而终哪,在之前的吉翁战争。

会让舰长与副长异口同声这样讲的超级MEGA粒子炮,简言之就是将普通的MEGA粒子炮大型化、高功率化的光束兵器。一击葬送大型战舰是理所当然,端看入射角的调整状况也可能消灭得掉整支舰队。简直像是将殖民卫星框架转作炮身使用的大规模杀戮兵器卫星雷射,堪称为终极的炮击兵器,但问题在于成本效率比之差,因为一次射击便会消耗掉战舰所有的动力。

于使用之际,非得将战舰的主要机动力全部投入到蓄能器才行,这样一来,不只是没办法用其他的MEGA粒子炮,就连操舵都有困难。当然,也没有连射性,鉴于冷却与再度装弹等等程序所需的时间之长,一次战斗中能用上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已。在以宇宙要塞阿克西斯攻防战作为胜负关键的第一次新吉翁战争中,当成打开突破口的兵器来发射第一炮还算有派上用场,要用在舰对舰的战斗则会非常不灵光。在针对吉翁主义的斗争已经进展到游击扫讨阶段的现在,据点攻击这种假定状况本身已经接近于无,联邦军自然没有理由或余裕量产用途有限的赔钱货,也就没有将其配置到其他战舰上了。若是改装后的经费盈亏状况并不理想,留在拟阿卡马的最后这一门超级MEGA粒子炮肯定也会被裁撤,然后被人送去战争博物馆。将空出的空间分来收容MS,反而还更能产生扩充战力的功效。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回的作战里头,这门赶不上时代的怪物会成为关键。在RX-0夺回作战之中或者该说在民众救出作战之中,它将扮演决定事情成败的嚆矢角色。反刍起塔克萨那足可说是异想天开的主意,同时审视起敌方警戒宙域已在眼前的现状,奥特将气息从沉重的胃袋里叹了出来。耳聪目明地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的蕾亚姆则用试探的声音说:您感到不满意吗?

不会。虽然是很鲁莽的作战,但的确有道理。要让拟阿卡马单枪匹马对帛琉挑起战事,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我也希望可以救出巴纳吉林克斯,要是太拘泥在这点上

成得了的的事情也会办不成。在话锋之外补充完句意,奥特背向了蕾亚姆的视线。

若要将独角兽连他一起救出的话,作战的风险也会随之提高。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情绪上的问题,而让乘员们正做着以身犯险的事情,对此我还挺在意的哪。

现状下,能让RX-0启动的就只有巴纳吉林克斯而已。如果不能将他连RX-0一同救出的话,就不算夺回了拉普拉斯之盒。

虽然是这样没错

这才叫诡辩啊。根本说来,我们没道理要配合参谋本部的方便,把性命赌在夺回盒子的任务上。随便发起个作战来敷衍了事,然后夹着尾巴逃走的选项也是存在的。持续观看专心站着工作的炮术班兵让他感到难过,奥特使将视线落到了地板上。蕾亚姆什么也没说,她只从军官制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并悄悄将那拿到奥特面前。

用防损护贝片处理过的照片上,照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相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而那木讷的表情在某些地方倒也和蕾亚姆颇为相似。稍稍紧张了起来,奥特一边问:是你家的小孩吗?蕾亚姆照例是不茍言笑地回答了对方说:是的。他今年要满十七岁了。

因为我丈夫在所罗门海战战死了,现在是老家的母亲在照顾他。虽然已经半年以上没见到面

持续说道,然后注视起照片的蕾亚姆补上一句这仍和我的命一样,便将其收回口袋。从平日的木头人德行难以想像到的这句台词,让奥特睁圆了眼睛重新看着自己的副长。

我不是很懂政治的事情。可是我告诉自己的儿子,妈妈是为了实践正义而在军队里工作的。虽然我不认为正义会在诡异的盒子里面,但要执行救出作战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会因此而无法再回家,儿子应该也会谅解我吧。

用着正经脸孔把话讲完的蕾亚姆接着说:我想其他的乘员也是一样的,然后便闭上了嘴巴。尽管那直言不讳的态度以及看不出肚子里想法的表情,都是副长和自己不对盘的特质没错,但在此时却全都惹人怜爱了起来,让奥特答道是这样啊并露出一阵微笑。

人们有时也会在惨遭修理,并且没地方可以依靠之后,才会注意到手边有如宝石般的存在。想着人生也还没有这么快就得放弃掉,当奥特打算将手放到与视线同高的蕾亚姆肩膀上那一刹那,通告紧急集he的短促警报声在动力室响了起来。

从友军工作艇接收紧急通讯中。舰长、副长,请至舰桥。

只提示出最低限度话语的广播,让脸色改变的蕾亚姆低喃出口:工作艇?在这块或许已经有敌方巡逻艇出没的宙域里,没想到会有友军若无其事地过来接触。在这种时候!分不出是否比低喃还早,奥特蹬地板让身体飘向动力室门口。一口气通过炮台基部的联络通路,奥特离开从舰底突出的超级MEGA粒子炮区块。只要回到舰内,通往舰内的电梯就近在眼前了。

电梯门才一打开,蕾亚姆就以不落人后的速度冲进了舰桥。一边用手制止就要站起身的美寻少尉,奥特发声:是哪里的船?

是。识别码显示是所属于阿拉斯加的工作艇,不过

用手放在耳机组上的美寻,将不自然地模糊了话锋的脸朝向通讯操控台的方向。荧幕上满布杂讯,无法看见通讯对象的脸。就在奥特皱起眉头时,美寻少尉,你听得到吧?一道听过的声音从音箱传出,让他吸进鼻腔的一口气变得吐不出来。

我们这边没有多余的推进燃料了。快点允许我们着舰。狸猫老爹不在那里吗!?

一句狸猫,让舰桥的全员将视线集中到了奥特身上。果然没错。没有舰长能够全部记得二百名余乘员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奥特听过。用咳嗽带过这阵脱线的空气,并将说道你是谁?是我们的乘员吗?的蕾亚姆搁在一旁,奥特握起操控台上的麦克风。

接近中的工作艇,这里是拟阿卡马的狎猫老爹。请表明乘员的官职姓名。

停顿了两、三秒的难堪间隔,音箱的声音如此答道:是!我是所属于拟阿卡马MS部队的利迪马瑟纳斯少尉。数天前才在舰长室面对面的少爷脸孔明了地浮现于脑海,让奥特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是利迪少尉?和这么低喃的蕾亚姆照过面之后,奥特将无法聚焦的目光转向仅有杂讯的通讯荧幕。

现在我正与两名民众朝拟阿卡马接近。望您派下着舰许可。

这是怎么回事,阿拉斯加出了什么状况?

我并没有接受到阿拉斯加的指示,而是在本身独断下回来拟阿卡马的。

舰桥的空气骚动起来。奥特迅速按住麦克风,质问美寻:与阿拉斯加能通讯吗?没有办法。如果不离开暗礁宙域是不行的。边将立刻传来的回答听进耳,奥特从正面的航术荧幕确认起战舰目前的位置。

要是相信参谋本部送来的情报的话,距离帛琉的警戒宙域只剩两万公尺不到的直线距离。如果在这个阶段离开暗礁宙域,恐怕会被敌方的巡逻艇揪住。看了捕捉于感应器画面上的工作艇船影,奥特作出对方是明知故犯的结论,并向麦克风发声:你为什么跑回来?

我是拟阿卡马队的驾驶员,因为想和战舰共存亡,就跑回来了。

这是违反军令的。你应该明白吧?

我做好觉悟了。关于同行的两名民众,则是考量到就这样将他们交给参谋本部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才擅自将他们带了过来。

他说会有生命危险这么低语出来,美寻看向奥特。毕竟是已深知军方机密的民众,参谋本部没道理会爽快地让他们回家。即使有想过是可能的事,却也无法轻易对其肯定,使奥特尴尬地别过了美寻的视线。代替对疑问的回应,奥特与蕾亚姆知会过眼神,短短交代允许他们将舰,便将麦克风交给了美寻。

奥特刻意不去看美寻带着疑惑接下麦克风的脸。接近中的工作艇,本舰允许你们着舰。请配合相对速度,听从甲板管理者的指示,由后方进入本舰。背对美寻如此接话的声音,奥特再度仰望感应器画面。不管拟阿卡马能不能存活下来,利迪少尉的军旅生涯绝对会因此结束。居然干下这种冲动的事尽管也可以这么说,但要用那样小的工作艇甩开阿拉斯加的追查,并通过尽是垃圾的暗礁宙域追来,需要的毅力绝非等闲,是什么事情促使他这样做的疑念开始在奥特脑里闪烁开来。

只是要确保两名民众的安全的话,逃到作战前的拟阿卡马的想法是很奇怪的。从利迪说想要与这艘舰共存亡的说词来看,他知道现在开始要进行的作战有多危险。算计好封锁通讯的时机才接触而来的狡猾也有其道理,可以知道这不是在一时ji情驱策下所会作出的事随着定不下主意的思考开始运作起来,面对航海长开口问:这样好吗?奥特在回答时显得有些词穷。蕾亚姆代替奥特站到前头,说道:

距离作战开始不到六小时。现在也办法再把他们赶回去了吧。要警卫队对工作艇实施盘检。

蕾亚姆舰长随后补上的认可,让航海长露出信服的模样转回操控台。只要直接问本人就好,对蕾亚姆这么说着的眼神不作声地点过头后,奥特看向手表。

上午九点七分。离第一阶段作战开始的十五点,的确不到六个小时。要将这桩事看成吉兆,还是

按下启动开关后,电力流通的低沉声音晃动起机械的外壳,有年份的马达声势浩大地运转起来了。同时输送带开始运作,粉碎器的齿轮也喀啦喀啦地发出状况良好的启动声。

好厉害!动起来了!将孩子们的欢呼声置之一边,提克威将放进收推车的石块倒到了输送带上。大量拳头大的石头,首先会经过粉碎装置碾碎成粉尘状,之后再被涂有专用润滑油的输送带运送到洗净装置,接受喷射水流的洗礼。由于矿物会吸附住专用润滑油,便不会被水流给喷开,只有多余的石头碎屑会在这里被剔除掉。筛选过的矿物会在这个机制下逐批被运送出去,倒进位于输送带终点的袋子中。

由于这机器是设置住奇波亚家后方,一个连车库大小也不到的作业场所里头,所以绝对无法称得上是大规模的机器。尽管可以采取到的矿物量明显地只能挣些蝇头小利,对于提克威等人来讲,还是一台支撑家计的重要机器吧。你是怎么做的?朝着兴奋问道的二儿子,巴纳吉一边回答:齿轮上积了油垢,我只是把油垢清掉了而已啊!一边关上了筛选装置的维修盖。当巴纳吉一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起汗水时,四岁的小女儿便指着他笑说:

脸都变黑麻麻了!

摸在黏搭搭的脸颊上,巴纳吉才注意到毛巾早被油垢弄得脏兮兮了。像是不自觉地笑出来的奇波亚太太说道:你帮了大忙呢!并把新毛巾交给了巴纳吉。

这样一来就轻松多了。之前虽然有拜托我老公来修理,但他偶尔回来也都得去开会忙东忙西的提克威,你要和巴纳吉哥哥好好学,就算爸爸不在也要能自己修好才行喔。

我知道。已经都看过、记住了啦。

一屁股坐在一斗装的机油罐上的提克威,用闹脾气的声音回答。没道理让俘虏来教自己与其这么解释提克威闹脾气的理由,不如说他这个年纪,正是会无条件地反抗把自己当小孩对待的人。不知不觉露出笑容的巴纳吉,暂时先关掉了机器的电源。我跟你说,妈妈就是用这个,来分可以用的石头和不能用的石头喔!一面摸着绕在自己身旁说明的小女儿的头,巴纳吉隔着工作场的屋檐仰望起天空。透过褐色云朵照下来的光线,是他来到这里第二天之后已经看惯的帛琉的人工太阳光。

白天时,大部分的男人会出门去采掘场,女人们则是费心于在家庭工厂筛选矿石,或制作螺丝等等的工作上。正式的矿业厂商则设置于帛琉的外部,而且是从精炼到铸造都一手包办,所以家庭工厂的产量在全体生产量中占得不过是微乎其微的比率而已。居住区储石场里的石头也就是同时为巨大潜盾机的居住区圆筒,在还有运作时所挖掘出来的石头搬运出去后,因为工作的内容就是得从这些无用的碎屑中百中选一,性质上终究只是忙得多却赚得少的家庭手工而已。这和工业七号的自动化系统比起来,效率非常低落,而机械设备也老旧到令人回想起中世纪时代的程度,但把这样的生活视为理所当然,并度过了漫长岁月的正是帛琉的居民。然后比起帮忙修理机器更无其他打发时间的事好做,就是当下巴纳吉所面临的现实。

玛莉妲和奇波亚出了门,而小孩们也得上学的话,陪伴被独自留下的俘虏的,就只剩想打发也打发不完的时间而已。无所事事地在奇波亚家周围闲绕后,巴纳吉发现到故障的筛选装置,便自告奋勇地为再希望修好不过的奇波亚太太修理了。借来据说从奇波哑祖父那代就一直用下来的一套工具,巴纳吉和可说是古董品的筛选装置搏斗了半天有余。比起一个人闷闷不乐要好得多虽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劳动而已,但像这样听到筛选装置重获生命的声音,又被从学校回来的孩子们的欢呼声簇拥的话,巴纳吉不得不承认自己正体验着一股未知的充实感。

不管对方是谁,受到别人感谢时的心情并不坏。可以实际感受到自己正帮上别人忙的这项工作,对现在的巴纳吉来说是赖以茍活的一丝希望。工作期间不用去想多余的事情,能够尽情投入在眼前的作业里头。这之后自己会如何、自己到底又在做些什么也不必为这些无益的不安所烦。要说是逃避现实的话的确也就是如此,但活动身体、留下汗水,确实能让精神安定下来。像个修行的僧侣一样,沉迷了几个小时在学校时并未认真作过的机器修理上或者,这就是去依赖某种事物的行为吗?想起在洞窟教会里看到的玛莉妲脸孔,而将眼光落到被油弄脏的手掌上的巴纳吉,因为提克威说道像这种事,你是在哪学的?的声音而抬起了头。

学校啊。亚纳海姆工业专科学校。那里是学习怎么照顾机器的地方。

亚纳海姆的话我知道。是制造MS的公司对吧?爸爸搭乘的吉拉祖鲁和上校的新安州也是亚纳海姆做的。

一边将玩具滑翔机朝向天空,提克威带有自满地说。将上校这个词音和戴面具的脸孔重合到了一起,巴纳吉回问:你说新安州,是那架红色的MS吗?

嗯。但是外面说新吉翁把那个抢走的传言是骗人的,只是亚纳海姆公司不希望自己协助新吉翁的事情穿帮,才会说是被偷的。

巴纳吉没其他的方法可以回答。不让他有咀嚼这段话的空间,提克威试探地问着:我也可以去那间学校吗?的声音又跟着传来。

那当然你想去啊?

嗯。只要对机器熟悉的话,新吉翁军就会愿意用我了吧?

可是,如果连你也加入军队的话,就没有人可以帮你妈妈了喔。

你真笨。就是为了帮妈妈我才要加入军队啊。人家也都在说,只靠矿山的工作已经吃不了饭了。我爸爸也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事情

闭紧嘴唇,提克威就像丢石头一样地把滑翔机射了出去。被孩子固有的不安与愤慨所掷出,搭不上风头的滑翔机直条条地摔到了前庭。捡起那象征着人力飞行器的玩具,你好伟大呢,提克威。再三深深体会到自己无知的巴纳吉就这样背对着对方说了出口。虽然自己并没有能用大人语气说话的立场,但也没有其他话语可以抒发这股来路不明的自卑感了。

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停下来呢?

停下来什么?

战争啊。不管是你的爸爸,还是玛莉妲,都不是喜欢才去打仗的吧?就这样打到惨兮兮的,两方面都已经吃够苦头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差不多该停下来的时候了。

你是叫我们要投降吗?这么说着的提克威,表情开始险恶起来。尽管自觉到自己又说了多余的话,巴纳吉还是继续说道:我不是在说要分谁输谁赢啦。

我想说的是,能不能彼此各退一步,好好相处的话就好了。

接不上更多话,巴纳吉将目光落到了滑翔机上。有着像米妮瓦那样能思考的领导者,又有像玛莉妲这样能自律的军人。明明光靠这些人好像就可以让战争停下来了,现实却逼着要提克威这样的小孩去考虑加入战斗,让状况永永远远地轮回下去。要说这就是现实的话,巴纳吉除了承认自己的无知并引以为耻之外,已经别无他法。难道这就是辛尼曼所说的学些事情吗?了解过现况,并只为适应现况而学的知识终究不过是知识而已。可以思量那以后的事,并拥有影响现况力量的才是最原本的智慧,而学习则是将思考的素材融入体内的这段作业。

超越现在的力量、可能性不熟识的记忆让太阳穴脉动起来,巴纳吉看起了提克威的脸。用有些疑惑的样子回望巴纳吉之后,提克威开始晃起从油罐伸下来的脚。我不是很懂就是了。他说着将手摸向自己缩起来的头上。

但是啊,如果没有战争的话,爸爸他们也会失去工作喔。其他没有工作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在想,这样会不会更伤脑筋哪?

你那样说

这次真的无话可答了。这就是处于事态之内与事态之外的人想法上的差异不对,巴纳吉认为这只是没有为人着想的知识遭现实粉碎了而已,他将视线从提克威身上挪开。有一种论调说,仅为知识的知识是不会拥有力量的,眼前的状况肯定也是这种说法的一种实例。不过是太阳穴出现了一股脉动,现实中的自己却只能对着小孩说出像小孩般的话而已,明明自己正是无法深植有用知识的人

巴纳吉不由得地羞愧起来,然后又感到生气。他换手拿起滑翔机,并让它朝着提克威的方向飞去。滑翔机成为找不到出口的焦躁的发泄孔,飞过提克威头上,也飞过屋外的矮墙,然后便看不见了。

好菜喔!提克威起哄。抱歉,我去捡回来。这么说过之后,巴纳吉便离开了作业场地。一边听着小女儿走调的歌声,巴纳吉经过奇波亚家旁边来到矮墙之外。在四处风积着沙尘的道路旁,掉落有一架尾翼就要脱落的滑翔机,。正要将其捡起的巴纳吉察觉到,有道悄悄靠近的影子在路面上伸展开,使他的视野暗了下来。

抬头看去,有个没见过的男子站在那里。中等体型、中等身高,穿着肮脏工作服配猎帽的样貌,看来就和道一带常见的矿山劳动者一样,但他那坎在酒醉泛红的脸孔里的眼珠子却高涨着一阵阴沉的紧张感。当巴纳吉不自觉地退过脚步时,你是巴纳吉林克斯对吧?男子的嘴巴动起,让他反射性地点了头。

下午六点,在第十四太空闸道的三号港口,会有人来接你。

低沉,但又细细道来的声音用着擦身而去的态势掠过耳根,然后则有某种东西被塞到了巴纳吉手心。等到回神过来之后,男人已经快要从巷道拐弯走去,只能隐约看见他被风吹拂晃动的上衣。那个,请等一下!即使这样叫唤对方也没有回应,巴纳吉将目光落到了被塞进手里的东西。

被卷成筒状的纸卷、是两张A4大小的荧幕投影片。其中一张是帛琉的3D图像,以线构图形式绘制出的全体地图记载有详细的内部构造。另一张则显示有太空闸道的实地景像,让人觉得是盗录下来的粗糙图像中,应该是代表指定地点的红色光点反覆闪烁着。

确认附近没人走动之后,巴纳吉重新凝视起荧幕画面。当脸凑向荧幕的时候,某样东西掉到了地上,巴纳吉捡起那看来像原子笔的物体。以原子笔而言是重了点。恐怕是小型的发讯**这么直觉到的全身都毛骨耸然起来,让巴纳吉忍不住踹起地面。

那名男子穿过巷道,正要在下一个转角拐弯。请你等一下!这么叫道,巴纳吉一股脑地追上了男子。抓住对方没停下脚步的肩膀,巴纳吉逼问:会有人来接我是怎么回事?你又是谁?男人手臂一挥甩开了巴纳吉,并用锐利的眼神与声音朝他说:别大吵大闹。

不想死的话就照指示做。这里马上会变成战场。

没放过巴纳吉讶然咽下一口气的空隙,男子迅速转身拐过了转角。巴纳吉虽然慌张地追在他后头,在老万组合屋并列于两侧的路上,却没办法找到男子的背影。虽然站到了距刚才约有二十公尺远的十字路口,并左右审视过一圈,却哪里都看不到男子的身影。只有一名弯着腰的老婆婆经过而已,男人像烟一般地消失了。

你说会成为战场

握紧重量变得沉甸甸的原子笔,巴纳吉环顾起受到午后暧昧光源所映照的街景。研磨机的规律声响这时听来就像是机关炮一样,巴纳吉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摇晃了起来。该不会,是联邦军?那个男人则是正在进行潜伏的间谍或什么人员?别开玩笑了。这里明明只是被新吉翁舰队常成驻泊地而已,根本就不是军事设施。有那样的间谍在的话,总该会知道这点事吧。联邦军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来

想到这里,一道电流通过了巴纳吉背脊。不管是这里或哪里都无所谓,联邦军的目标是拉普拉斯之盒。就像在工业七号所做的那样,他们正在采取为了将盒子拿到手的行动。夺回开启盒子的关键独角兽才是全部,其他的事情则完全不放在眼里。会透过间谍来联络自己,肯定也是为了回收在现况下唯一能让独角兽动起来的驾驶员,因为联邦军就快要到这里来了。咬碎工业七号的暴力尖牙,也将袭向这个帛琉而来。

从手掌中滑下的滑翔机,静静地掉到了地面上。握着荧幕投影片的左手像石头般动不了,而以麻痹的右手捡起滑翔机的巴纳吉,开始死命地跑了起来。

首先得抓到刚才的男子才行。要透过他来和联邦军取得联系,叫他们停止对帛琉的侵攻。即使知道这不可能做到,却没办法让跑起来的身体停下,巴纳吉没头没脑地跑进了狭窄的巷道中将露出氧化岩层的山当成方位的标记,巴纳吉靠着昨天的记忆走向地下铁车站。与满载沙土的卡车擦身而过,就在不知道拐过第几个转角的刹那,巴纳吉的头差点撞到由去向而来的人影。

比巴纳吉停下脚步更早,迅速移动的人影先让开了路。有惊无险地站稳差点跌倒的身子,巴纳吉和站在转角的人面对面而咽下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并没露出特别惊讶的样子,玛莉妲发出清澈的声音问。那个正当巴纳吉就要开口时,他也和玛莉妲背后的辛尼曼对上了眼,便立刻将荧幕投影片藏到身子后头。

在这里把话讲明的话,他们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全军。联邦军将受到埋伏,刚才的男人也会被揪出来吧。利迪、美寻、塔克萨、就连记下名字的机会也没有的舰长与通讯员们。他们并非只是被称为军人的作战单位,有血有肉的拟阿卡马乘员们的脸孔在脑里浮现,让巴纳吉闭上了嘴。当然,会来的不一定就是他们。既然已经遭受到那样的损害,又有塔克萨和奥黛莉坐在上面,将侵攻而来的视为是其他部队也算理所当然,但事情并不是这样就没关系了

这是一瞬间的思考。巴纳吉?玛莉妲皱起眉头的发问,使巴纳吉回过神来。巴纳吉伸出右手拿着的滑翔机,推给玛莉妲:呃,这个请你还给提克威。说完之后,他用着就像要踩空脚步的步调退后。

我马上会回来。先这样。

宣告下午三点的警报声响起。巴纳吉!背对着玛莉妲这么叫着的声音,巴纳吉又开始狂奔。要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警报声的音乐声渗透进重复低喃着的脑袋,让找不到出口的思考越显混浊。距离作战开始的下午三点,还有三小时。一边感觉到手中握的发讯机时时刻刻在增加重量,巴纳吉停不下来的脚步持续踹飞起路上的沙尘。

接触他了吗?不,没关系,老鼠放着不管就好。那是用过就丢的卧底,应该也不会握有像样的情报吧。

下午三点的钟响起。下城区是由警报声断续作响报时,而在这个上城区则会变成宣告下午茶时间的清丽钟声。这座钟是自称为这里总督的男子,从地球的欧洲地区带过来的。一面对强迫传入耳中的音色感到厌烦,安杰洛重新握起施有象牙刻饰的话筒。

比起这些琐事,独角兽已经照预定移送了吧?那好。就让它站在醒目的地方。那家伙一定会找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