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要过年了！

对别的孩子来说，过年可能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可以收到红包，吃到平时难得吃到的各种年货。

但刘明珍却怕过年，因为这几年的每一个春节对她家而言已不是过年而是过年关，今年更甚。

她怕过年，她真的好怕过年。

如果哪个讨债的人跑到她家，她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啊！

但这天刘明珍从外边回来，推开房门心就一下悬了起来，因为她见讨债的人已坐在屋里的床边了。

刘明芳只知乱发脾气，只知朝着那些讨债的人狂叫大骂，想赶他们出去。

这是一种多么难熬的日子，凄凉得比饥饿更可怕。

“明珍，我们过年急着用钱，你再怎么难也先给一点儿我们吧。”

有一个中年女人说。

刘明珍没有说话，心却在颤抖。

另一个中年人见她不吭声，非常不满，说：

“明珍，怎么钱借给了你们就有去无回呢？已经借了八年了啊！当初你爸说好一年以后还的，可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也没还一分钱！”

刘明珍仍没说话，但泪水模糊了她眼前的一切。

她们的生活环境是寒酸的，有诸多不幸，这不得不向人借债，然后又到现在为止还不了，就是其中的不幸之一：

父亲瘫痪干不了事，赚不了钱，他们姐弟三个还小，还要读书，无法赚钱……

有的人为了金钱铤而走险，走上犯罪深渊，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生活，对他们来说就象一杯难以咽下的苦酒，好难唾弃啊！

“还不还？还不还？”

那个中年女人烦躁地喊起来。

泪水，从刘明珍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我想还，但还不了啊。”

刘明珍轻声地说。

讨债的人越逼越紧，最后见真的一分钱也讨不到，就将这原本家徒四壁的屋子打得乱七八糟。

见他们这样，刘明芳压制不住内心的伤痛，靠在刘明珍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刘明珍和弟弟刘银才也跟着大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子，刘明珍先止住哭，拍着刘明芳的肩，又替她擦眼泪，叫她别哭。

这些人见他们哭，便气得直跺脚，高声骂：

“穷鬼！穷鬼！谁把钱借给你们，谁就认衰！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

然后他们就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刘明珍姐弟三个由大声痛哭变为了低声抽泣。

这时有寒风从空洞洞的大窗里吹了进来。

刘明珍的脸上不知已有了多少重叠的泪痕，被寒风一吹，她感到她的脸颊有一丝一丝的疼痛。

刘明珍收拾了一下给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受不了那冷，就走到了窗旁去。

但窗旁仍然是冷，最后她就干脆驻立在风中，任由寒风吹干她刚流下的泪水。

刘明芳坐在床上，用破棉被围着身子，不吭声，但和她一样各想着各的心事。

这时刘明珍什么也不想说，也懒得动手干事，可老师布置了寒假作业，又必须一点一点地把作业完成，她便承受着寒风的侵袭，手受着疼，努力地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