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刘明珍放学回到家，刚进门就突然闻到了一股从里间屋飘出来的挺臭的粪*气味。

刘银才用手捂住鼻子，对她吐吐舌头说：

“姐，一定是爸拉肚肚了。”

这确实是件烦人的事情。

如果是一个父母双全、健康的孩子，不仅不用照顾父母，连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也还没有，不需要有哩。

如果弟弟是个十三四岁的人，她一定会骂他干啥不去给父亲搞干净。

但弟弟还小，是干不了这样的事情的，她就没去骂他了。

父亲瘫痪以后，经常出现失禁的情况。

在最初的几次，她因为是个女孩子，不方便，不好意思给他清洁身子。

但家里她最大，除了她去干之外，也推不了给弟妹干，久而久之，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象他们家里的这种居住条件，自他们出生起就互相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可能，父母兄弟姐妹之间更早就没有了那种那么强烈的羞耻之感了。

因此现在听到说父亲“拉肚肚”，又闻到了那么重的粪*气，她就赶紧用脸盆盛了半盆水，走进了里间去。

“唉，爸，你怎么那么容易拉出来啊！”

她尽管知道父亲完全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还是忍不住向他发牢骚。

“拉肚肚”的气味实在是叫人反胃、作呕。

如果是换了外人，她可能会拿不出一点儿耐性去给他清洁。

但他是她的父亲，她怎么忍，也得给他搞干净。

抹床、净身……

费了半天功夫，刘明芳先后倒掉了八次脏水，换了八次净水，才把父亲清洁得干干净净，身上没一点儿异味。

干完这些，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去做晚饭了。

弟弟和妹妹都在屋里嬉笑打闹。

他们年纪不大，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贫困、家徒四壁的家庭，虽然常常会有一些烦恼和不快，但快乐还是占据了他们的大部分时间。

刘明珍比弟妹都大几岁，在家里可不会象他们那么疯。

因此她烧了一会儿饭，见弟妹还在那儿打打闹闹，又推又搡的，她就催促他们说：

“别打闹了，快做功课吧。”

“好咧，好咧，我做，我做。”

刘明芳比较乖觉，听姐姐一说，她立刻拿出作业本和笔来做功课。

她写字的笔只有她自己的拇指那么长，但这却是她唯一可用来写字的笔。

“我们班的林美眉有好多好多的铅笔，写都写不完哩！”

刘明芳只写了一会儿，就突然带些羡慕地抬起头来对刘明珍说。

“她家一定很有钱，可以去买很多很多笔。”

刘明珍面无表情地说。

“她爸做副镇长，她妈也在镇政府上班，有很多很多工资。”

刘明芳更加羡慕地又说。

“所以我们要好好读书。以后出息了，也会有钱买好多好多笔。”

刘明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