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第三话(1 / 2)

 第三话

跷家少年搜寻记

「接下来,差不多该离开这裡了。」

上午七点左右,刺眼的白色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內,露希向仍沉浸在喜悅中的两个人提出这个意见。

「请慢走,真的很谢谢你们。」

「那个,请你们也要一起同行」

『咦?』

妈妈和女儿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露希则叹了一口气,原来她们真的还不了解现状。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虽然我将法尔暂时擊退,可是他並不打算放过你们,所以不可能把你们丟在这裡不管吧?」

「也就是說,要到托勒士的宅第吗?」

苏菲亚疑惑地如此问道,露希则点头给予肯定的答覆。

「沒错,如果大家能聚集在那裡,我保护各位也会比较方便。虽然我认为法尔並不含在寄出预告信之前就伸出毒手,但令儿和艾米儿的生命遭受法尔威胁的情況仍然沒有改变。而且,他这次是第一次遭人妨碍,或许他有可能中途改变心意。」

「改变心意是指?」

「到目前为止,法尔只会在寄出预告信后下手。可是,这种行为或许来自他那『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自己』的自信。这次是他第一次遭受阻碍,也就是說,他的自信已经完全崩溃。所以现在除了写在预告信上的人之外,其他人也有可能遭到杀害。」

现场虽然已经天亮,卻像倒带回晚上一般安靜无声。

「妈妈。」

珍娜相当不安地紧紧抓住苏菲亚的手臂,母亲则对著女儿露出让她安心的微微一笑,然后表情一转,便以真诚的表情重新面对露希。

「那就有劳两位保护我们了。」

「沒问题、我和徒弟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们。」

露希带著满脸笑容点头示意,苏菲亚似乎对她的笑容感到相当信赖,因此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那麼,我们先去做出发的準备。」

「好的。对了有件事想先请教一下。」

露希叫住正催促女儿、準备离开房间的苏菲亚。

「先前应该也有人请你们回娘家让大家聚在一起为什麼当时妳不愿意那麼做呢?」

苏菲亚一瞬间露出不解的神情,按著便露出寂寞的笑容。

「妳也是魔术师,所以妳应该也很清楚吧?出身於魔术师世家的女人如果嫁给一般人,就等同和娘家断絕所有关系而且我希望不让女儿知道那些和魔术有关的事情。」

「那麼,现在能夠回去的理由是?」

「老实說,对於这次的事件,我一直认为对方盯上的只有仰赖魔术生活的托勒瓦士一族,应该不会连我都成为犯人的目标所以找才有如隔岸观火一樣,不过现状看起来並不是如此乐观」

露希紧盯著苏菲亚的眼睛一会儿之后,然后便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可是除了妳之外,其他人也因为不明原因,而全都拒絕住到托勒瓦士的宅第──妳知道理由吗?」

苏菲亚仔细思考一阵子后,只歪著头回答:「不知道」

「我已经和托勒瓦士一族断絕往来因此完全沒有与哥哥或是其他亲戚取得联络,所以根本不晓得现在哥哥的现況,也不知道他在亲戚眼中是个怎麼樣的人只是,哥哥从以前就很难与人相处,又不懂得如何待人处世,或许因为这樣,亲戚们才对他沒什麼好感吧」

「嗯,沒错他的确给人一股这种感觉。」

一听到露希过於老实的搭腔,苏菲亚不禁绽放笑容,並於简单告辞后便离开客厅。

露希和光辉认为一直靠在牆壁上也有点怪怪的,因此便一起坐到沙发上。

「关於刚刚她所說的,你的看法如何?」

「」

「光辉?」

由於光辉沒有回应,所以露希转头看向旁边,看到光辉故意错开视線並看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刚刚瞬间瞥见他的侧脸似乎带有些许生气的神色。

「原来啊」

露希马上想到自己惹他生气的理由。

「你还在为了被說成恋母情结的事情生气啊?」

「应该沒有人被說成恋母情结,心情还会好的吧?」

「恋姊情结就沒关系吗?」

「嗯我还是先跟你說清楚,这也会让人心情很糟糕!我只是不想一直否认而已!」

光辉的心情越来越坏,露希看见徒弟稍稍恢复前往日本之前的表情之后,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淡淡一笑。

「好啦,是我的不对我以后『尽量』不会这樣叫你了」

「只是『尽量』而已喔!」

「可是光辉你真的有恋姊情结外加恋母情结耶!」

「妳摆明找架打」

「你要这麼认为也沒关系,不过你有本事接下这场絕对沒有胜算的打架吗?」

「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妳后悔」

光辉愤愤地退下阵来。总有一天一定要让露希后悔,就代表光辉已经拥有凌驾於她的实力──露希身为他的师父,她也相当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或许那一天也为期不远了呢)

毕竟光辉的『可视星幽界之眼』能夠无限召喚並支配漂浮於这片大地上的四大精灵。以魔术师的方式而言,就是他拥有能夠制造出无穷无尽魔力的夸张能力。现在光辉之所以不敌露希,原因出在经验不足,因此精灵术的构成不夠严谨──並不是因为他沒有天分。光辉将来一定会凌驾於露希之上,而且那一天指日可待。

不过露希认为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的自己好好享受吧

「好,我等著那一天扯回正题,你对刚刚苏菲亚所說的有什麼看法?」

光辉的表情似乎还留著不高兴的痕跡。

「她說了什麼?」

「就是关於前一次她並沒有回去的原因啊!」

「喔她好像說过原因但是我只听到一半而好痛!」

露希用手指往徒弟的额头一弹,並且使用气术提昇她的肌肉力量。光辉似乎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不受到这一擊,因此痛得脸朝下並用双手按著额头。

「真是的我是为了了解內情才特地这麼问的,话竟然只听到一半,你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侦探吗?」

「我又不想当侦探我的目标是除魔师耶!」

光辉用斜眼抬头瞪著露希,但她完全不为所动。

「就算是除魔师,前来委託的客戶也都是人类吧?絕大多数的情況下,你根本无法知道人类的想法,所以你必须训练自己洞察人心细微的变化而且你又是特別迟钝的人!」

「迟钝?妳在胡說什麼,我的感觉很敏噫!?」

一见到露希冷冽刺骨的视線,光辉不禁闭起嘴巴。他无法理解露希带有如此強烈杀气的原因,所以只能频频地歪著头表示疑问──这种行为就是所谓的迟钝。

「算了,只听一半也沒关系。你觉得苏菲亚說的话是真的吗?」

「关於她为何不去托勒瓦士家的原因吗?」

「嗯。」

「确实蛮奇怪的。我认为艾略特应该过去曾经做过一些事,因此让亲戚对他失去信任,所以不愿意聚集到他的宅第,可是根据苏菲亚的立场推测,就像她刚刚本人所說的,只是单纯因为自己很难踏进家门,以及心怀隔岸观火的心态吧?」

「嗯,說得也是。」

光辉看到露希点头同意的侧脸,不禁火冒三丈。

「什麼嘛既然妳都知道,干麼还要问我的意见!」

「我当然知道啊:问你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就因为一个确认的动作,所以找我必须被弹额头,而且沐浴在让身体为之颤抖的杀气之中吗?光辉因此沉声问道:

「而且妳为什麼要询问原因?了解亲戚们对艾略特有所猜忌的理由有任何意义吗?」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义啊!」

露希马上回答,光辉则用一种分不清是疲惫还是傻掉的表情看著露希,但是她继续以轻松的口吻說道:

「这件事对完成这件工作而言,並沒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想知道法尔的动机而已。」

「动机?」

「沒错你该不会认为他是以杀人为乐吧?」

「不,应该不可能吧。」

面对师父的问题,徒弟只轻轻地搖了搖头並說出自己的看法:

「从每次预告信並不是寄送至灭门的地方,而是坚持送到艾略特的住处这点就可以看出,他的杀意应该只针对艾略特一个人。杀害他的亲戚多半是为了让艾略特感到恐惧,以及让他对自己过去对法尔做出的『某件事』感到后悔,而且那家伙昨天的口气」

光辉低下眼睛,並回想起法尔被锁链限制住行动时吐出的怨言,虽然並不构成有如昨日的影响,但光辉的神情仍然为之一暗。

「从他的口气看来,他对艾略特怀有深仇大恨──这一点应该不会错只是为什麼这一点会和亲戚们不愿意聚集到艾略特住处的理由產生关联呢?」

光辉說完后,便转头看向露希的侧脸,发现她正凝视著眼前的桌子。她只要一想事情,就会习惯紧盯著某个地方。

「昨天那家伙說:『是他先夺走我所重视的一切,是他先杀死我所珍惜的人。』所谓重视的一切指的是什麼?或者只是『珍惜的人』的一种譬喻呢虽然这一点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总结一句,艾略特应该曾经杀过人吧?」

「应该是吧」

虽然露希察觉到光辉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但还是故意不予理会並继续說下去:

「如果这件事情传到亲戚的耳裡你不觉得应该就能推测出亲戚不想过去的理由吗?」

「如果是普通的家族,应该沒有人会想去杀过人的家伙家裡吧。」

光辉抬起脸並看向露希。

「可是,托勒瓦士的亲戚全部都是鍊金术士也就是說,他们都是属於地下社会的魔术师──这类人应该不会顾虑世俗道德,而认为杀人有什麼不妥的吧?」

「沒错魔术师确实认为有必要就会痛下毒手,反之则不杀不论如何,我们还是会对过度杀人的魔术师有所警戒例如对杀死几百人的法尔,我们也会感到厌恶和恐惧。」

光辉似乎了解露希想表达的意思。

「也就是說,妳的意思是艾略特也像法尔一樣杀害数百人吗?」

「至少不会只杀死一、两个人而已,感觉上至少也有几十人。」

「我实在不太相信这种事情。」

「真让人意外,你竟然对艾略特这个人毫无意见。」

「我听艾米儿說过,艾略特曾经救过体弱多病的艾米儿。虽然他救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过我认为会帮助別人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大屠杀的举动」

露希第一次听到艾米儿过去体弱多病的往事,她认为应该是在昨天去买东西的时候或是自己洗澡的时候──总之是在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提到的。

在自己不知情的状況下,光辉居然和艾米儿两人愉快地聊天。当露希一想像那个画面,太阳穴不禁差点暴现青筋,不过她还是勉強忍耐下来。

她认为现在应该先仔细问清楚艾米儿当时获救的情形。

「光辉」

「让你们久等了。」

正当露希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苏菲亚和珍娜已经走进房间,两个人都攜带一个小型旅行包。

(算了,待会再问吧!)

露希如此換了个想法之后

「那麼,我们出发吧:」

便带著苏菲亚她们,四人一同前往艾略特的宅第。

他们大約於上午九时左右抵达艾略特的宅第。一按下对讲机,那位女仆便急忙地冲过来开门。露希将车子停在与昨天一樣的位置,四人随即下车之后

「真是太好了!还好各位平安无事!」

女仆由衷地开心迎接他们。

「嗯,谢谢妳非常抱歉,我並沒有成功抓到犯人,所以还不能保证你们安全无虞。」

看见露希以歉疚的表情如此說道,女仆卻以一副愧不敢当的态度慌忙搖头說:

「老爷先前委託的诸位客人都无法平安回来,两位不但平安无事,还顺利拯救苏菲亚夫人一家,已经让人相当敬佩了」

「是吗?听到妳这麼說,让我心情轻松不少呢!」

一看见露希露出微笑后,女仆才将视線转向有些手足无措約两名女性──苏菲亚和珍娜身上,苏菲亚有些拘谨地开口說道:

「请问」

「两位是苏菲亚夫人和珍娜小姐吗?艾略特老爷已经事先提过两位的事情了。」

「艾略特提过我们?」

苏菲亚的声音裡带有怀疑的音色,他似乎对音讯全无这麼多年,艾略特卻竟然晓得珍娜的存在这点感到相当奇怪,可是苏菲亚的脸色马上缓和下来並說:

「嗯,毕竟还是亲生哥哥,所有事情还是瞒不过他。」

她如此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並非不悅,可說是带著些许高兴的笑容──不论哥哥的理由为何,他仍然非常关心断絕往来並搬出去的自己。

「请各位往这边走,艾略特老爷正久候各位」

女仆突然把话打住,並不禁微微露出笑容。四个人都不晓得她发出笑容的原因,並用一副好奇的眼神看著她。女仆发现眾人的视線后,便似乎察觉自己失礼的举动似地搖了搖头。

「艾米儿小姐比艾略特老爷更加引颈期盼各位的光临先前对讲机响起时,小姐就显得如释重负看来小姐十分掛心各位的安危。」

女仆便带著微笑继续迈开步伐。四人跟在后面並通往大门的途中,珍娜拉著母亲的袖子问道:

「妈妈,艾米儿是谁?」

由於苏菲亚结婚后与娘家断絕一切音讯,所以心中完全沒有头绪,只歪著头表示不清楚,並向碰巧走在旁边的光辉投以求助似的视線。当苏菲亚听完他的說明后

「咦?艾略特的孩子?」她似乎非常惊讶並大声地发出疑问。

「有这麼奇怪吗?以他的年纪,有几个孩子也很正常吧?」

「不,我一直认为艾略特这辈子应该沒办法结婚」

光辉能夠体会她的心情,虽然事不关己,但还是认为被如此斩钉截铁地断定无法结婚还满悲哀的。

(啊,对了!)

光辉突然想起一件事,並靜靜地召喚出风之精灵搜索庭院──结果如他所料,拥有小鸟外形的使役魔还停留在树梢上。

「光辉,砍掉它。」

耳边突然传来露希的声音。

「一直监视还满讨厌的,趁现在解決它吧。」

「了解。」

光辉一边行走,一边闭上眼睛,一只停在树梢上的小鸟便投映在他的眼睑上。

瞬间风刃一闪,一道风靜靜地将使役魔切成两半,使役度的身体分別自树枝的左右两边落下,当身体掉到地上时,便逐渐扭曲萎缩、失去色彩並且渐渐消失蹤影。直到确认使役魔消失,光辉才张开眼睛並以视線向露希示意,露希则依旧目视前方点头回应。

到达门口后,当女仆拉开厚重的大门时──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

「欢迎回来,光辉!」

原来是艾米儿特地出门迎接──光辉一个人,艾米儿立刻跑到光辉面前,並用双手握住他的手。

「太好了,还好平安无事有沒有哪裡受伤呢?」

「呃、嗯」

光辉一脸呆滞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她似乎相当担心自己。虽然被握住的手有点痛,可是有人关心的感觉十分溫馨。光辉的心中渐渐湧现出一种快乐的情感,原本充满疑惑的表情也渐趋缓和,就在此时

(!?)

光辉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就急速冻结──因为他感受到身旁散发出一股強烈的杀气,光辉胆颤心惊地将头缓缓转向旁边。

希腊神话中有一名叫做梅杜莎的女妖。凡是见到她容貌的人,都会因为那副今人无法承受的恐怖面容而变成石头。

正是露希现在的写照,她瞪著自己的表情极为可怕,而且和神话如出一辙,不只笼罩在杀气中的光辉,所有看到那副表情的人──除了看著光辉的艾米儿之外,所有人的表情皆在瞬间冻僵。

光辉对这道表情勉強还算拥有抵抗力,便继续开口說道:

「艾米儿」

「怎麼了?」

「我沒事所以,妳应该可以把手放开了吧?」

她如果继续握下去,好不容易平安无事归来的光辉很有可能会往这裡受伤。

「啊对不起」

艾米儿当场羞红脸並放开光辉,按著有如修饰自己的情绪一般,把头转向露希說道:

「卡罗小姐,欢迎妳回来您平安无事真好。」

「嗯,我回来了谢谢妳这句像是附赠的迎接语。」

露希带著满面笑容,不著痕跡地发出一句带剌的话。虽然艾米儿並沒有察觉,可是藏在这句话裡的冰冷情感卻让其他四人有种冰寒彻骨的感觉。

「艾米儿,可以听我說一句话吗?」

「是什麼呢?」

「身为一位淑女,不可以随便握住跟妳『非亲非故』的男生的手喔!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喔!」

「是的?」

艾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她越过光辉的肩膀,发现站在他后面的女性和少女。

「请问,您该不会是苏菲亚姑姑吧?」

「嗯沒错。」

苏非亚似乎已经恢复因受到杀气波及而僵住的表情,並点头予以肯定。於是艾米儿飞快地穿过光辉身旁並跑到姑姑的面前,做出昨天她对露希他们的行礼动作──拎著橙色连身长裙的下摆並屈膝一弯。

「初次见面,苏菲亚姑姑,我是艾略特.托勒瓦士的女儿,名字叫做艾米儿很荣幸与您见面。」

苏菲亚有如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般,整个人再度完全僵住。艾米儿发现她的異常动作之后,不禁好奇地呼喚她:

「苏菲亚姑姑?」

恍然回神的苏菲亚像是拭去自己的疑惑般,迅速眨了二、三次眼睛。

「啊对不起哥哥有孩子这点就已经让我非常震惊了,而且还这麼有礼貌,所以让我的大脑一时无法接受事实。」

虽然光辉也有同感,但还是觉得如此贬低自己的家人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初次见面,艾米儿。我是苏菲亚.伊迪斯,这一位是我的女儿──珍娜,辈分上应该算是表姊吧。」

苏菲亚一边介绍珍娜,一边轻轻拍著她的肩膀,至於被介绍到的珍娜则

「你好」

只是冷淡地出声打招呼──虽然身为表姊,可是两个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所以也不难理解她会做出这种举动。可是艾米儿卻露出一个天真无邪且无比灿烂的笑容。

「初次见面希望我们可以成为一对感情融洽的姊妹喔!」

「嗯我们一起加油吧。」

珍娜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露希似乎也彻底溶入和乐的气氛中,本来板著的脸孔也渐渐溶化──並不让光辉发现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包含艾米儿在內的五个人一同前往艾略特所等候的客厅。

「太慢了!」

当露希和光辉一进到他的视野中,坐在沙发上的艾略特马上开始抱怨:

「妳做这类工作的经验相当丰富,应该了解定时通联的重要性吧?」

「您說得一点都沒错,十分抱歉,我完全忘记了。」

露希老实地低头认错,让人无法跟平常的她联想在一起。艾略特不屑地哼了一声,之后又說:

「结果怎麼樣?看樣子,你们並沒有抓到法尔。」

「是的,我並沒有成功逮到犯人。」

「为什麼?」

「我在评估犯人的力量上判断错误,另一方面也太过大意无论如何,都因为我个人的疏失才导致这樣的失败,我感到万分抱歉。」

她淡淡地述說自己的过失,並且再次赔罪──在开车前往托勒瓦士邸的路上,她已经跟光辉表明自己不打算說出与委託无关的兰佛德事件。

「哼,虽然号称是『一级』的魔术师,毕竟还只是个十九歲的小丫头」

「父亲大人,你这樣說太过!」

艾米儿原本打算对父亲的遣词用字进行kang议──但露希对她抬起手並打断她的发言。

「沒关系,艾米儿。」

「怎麼会沒关系!」

「我们的工作就是将犯人逮捕到案,可是我们並沒有完成,所以受到责备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

艾米儿的脸上似乎仍然颇有微词,但还是不再加以爭辩──可是,另外一个人卻对艾略特的抱怨提出意见。

「艾略特,你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沒变。」

苏菲亚走到露希等人的前面並瞪著自己的兄长,艾略特早已预知妹妹会过来宅第,但互相见面时还是难掩惊讶之情。两人其实已经睽违十八年之久──当看见彼此带著歲月痕跡的面孔,实在令他们不禁为之动容。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结婚並拥有这麼一位可爱的女儿后,个性会有相当大的转变,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哼,人的个性哪能說变就变。」

「那麼,你下次试著制作把尖銳个性磨得圆滑一点的药如何?」

虽然光辉早有预感,但身处此种紧张的空气之中,让他更加百分之百确定──苏菲亚相当讨厌自己的哥哥。看来並非源自艾略特在断絕往来后对她进行调查的厌恶感──艾略特将目光从苏菲亚身上移开且闷不吭声,他的脸庞上並无法看出他的真实心情;苏菲亚注视哥哥的侧脸一下子之后,察觉到这只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便「唉」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们母女因眼前两位客人而得救。身为兄长,请至少向人家說声谢谢。」

「这是委託他们的工作,完成工作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要不要让艾米儿重头教你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呢?」

苏菲亚再次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转过身向女儿招手。珍娜似乎被舅舅的态度吓到,有如惊弓之鸟似地站在母亲旁边。

「礼貌上还是向你介绍,她是我和埃內斯托的女儿──珍娜。」

珍娜不做声地微微行礼;艾略特则只是瞄了一眼,便马上把脸別开。舅舅和外踊女的初次相见花不到一秒钟。

苏菲亚用极度难以置信的表情深深叹气,並转头对女儿說:

「珍娜,我本来希望这辈子都不想让妳与他见面,不过事到如今既然以这种方式相见,只好跟你介绍一下。那位掛著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的人就是妳的舅舅──艾略特。」

母亲的介绍让珍娜的表情变得更为尴尬,而艾略特的表情则是一动也不动,把听到的话全部当做耳边风,然后說:

「你们两个应该都累了吧?妳的房间跟当年一樣,先去休息。」

苏菲亚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因为她沒想到哥哥居然还会留下自己的房间。

「嗯那麼我们先去休息了」

苏菲亚掩饰自己的神情后,正当她準备带著珍娜走出客厅时

「对了差点忘记說」

她让女儿走进大厅后,便在门口的地方转身說道:

「不论如何,都多亏你派两位保护我们,我们才能活到现在,所以先向你說声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啊小的为您带路!」

女仆慌张追著转身离去的苏菲亚並跑出客厅。

「艾米儿,妳也先离开。」

艾米儿一时之间无法对父亲的话做出反应,但她马上察觉状況,便只說出一句:「失礼了」便行礼退出客厅。

於是客厅裡只剩下露希、光辉和艾略特三人。

「关於接下来该做的事」

他请露希和光辉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並說:

「只剩下一家也就是我弟弟史都华的家庭。」

「好的,我们马上前往不过,只让我徒弟一个人过去。」

「咦?」

沒人比光辉更加怀疑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

「喂!妳之前又沒說!为什麼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啊!」

光辉小声地向坐在旁边的露希如此kang议。

「那还用說,又不能放棄对苏菲亚她们的保护工作。」

「等等,那为什麼一定要我去?如果只是将保护的对象带回来,应该由会开车的你去比较妥当吧?」

「你坐史都华家的车子回来就好了吧?他们家这麼有钱,应该有一两辆车子吧?」

「对喔。」

光辉接受这个說法后,便重新看向正前方,卻发现艾略特一脸狐疑地看著自己。

「他真的沒问题吗?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魔力」

「啧。」

面对老实說出感想的艾略特,光辉努力压抑住心中波涛洶湧的情绪,另一头听完询问的露希则笑著回答:

「嗯,他的确无法生成魔力,但是他是我的徒弟,我觉得这应该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一听到露希这句信心十足的话,艾略特毫不拖泥带水地放棄自己的主张。

(露希!)

光辉不禁对於露希相信自己的举动暗自感动,所以一定不能辜负她对自己的信赖──光辉挥去心中所剩无几的不安並让自己浑身充满干劲。

光辉立刻回想起资料上关於史都华经历的记载。

艾略特的弟弟名叫史都华.雷恩瓦特。

从他改变自己的姓氏一事推测,他似乎入赘到另一个魔术师世家──对方並不是钻研鍊金术,而是研究如何掌控五大元素的世家。

目的地距离托勒瓦士邸相当接近,光辉只花费二十余分便抵达了德贝镇。

光辉从小镇上空发出数道风探查史都华家的正确位置,结果卻发现一幢不输艾略特邸的豪华宅第。

光辉事先查看宅第中的情況,法尔似乎还沒来过。光辉对自己总算赶上一事松了一口气,可是

(这裡也有喔?)

他望向庭院裡的一颗树,树上则停著一只拥有小鸟外形的使役魔。

(先解決掉它吧)

光辉放出一道风将它劈成两半,直到看见一分为二的使役魔掉到地上,光辉才在沒人看见的地方降落,再走到门口並按下对讲机。

当对方发出回应声,光辉便告知来意,大门也随之开啟。光辉走到宅第门口並敲了敲门后,只听见一阵腳步声,出来迎接的是一位将茶褐色头发绑在后面,並穿著蓝色开襟毛衣的女性。

「初次见面,我叫星之宮光辉,我是接受艾略特.托勒瓦士先生的委託来到这裡」

「我们已经接到大伯的通知。初次见面,我是雪拉,雷恩瓦特。」

她是史都华的妻子,看起来人品似乎相当善良,可是脸上的表情卻有点郁闷不乐。虽然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应该不可能心情开朗,可是她的表情卻让光辉觉得事情並非如此单纯。

「请进。」

雪拉将光辉引往客厅,客厅裡的沙发上坐著一位穿著蓝色西装並拥有一头褐发的男性。男性一见到光辉后,便马上起身行礼。

「你好,我是艾略特的弟弟史都华。」

「初次见面,我是星之宮光辉。」

「请坐。」

光辉当场拒絕对方的款待。

「不,我希望可以马上出发请问你们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吗?」

「」

夫妻两人都用失神落魄的眼神看著彼此,光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一下,有任何问题吗?」

「嗯,稍微有点」

他们对艾略特似乎也抱持著不信任感,但光辉从灵气的分布发现,现在这幢宅第只剩下这对夫妇。光辉一边回想,一边从夹克裡取出资料。

「请问一下,上面记载府上还有一位叫做马克的公子那孩子现在?」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出史都华难以啟齿似地說道:

「說来惭愧马克已经离家出走三个月沒有回来了。出去时也沒有攜带手机,所以无法联络上他。」

「三个月。」

如果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找到上百种调查方式吧──他们该不会连找都沒有找吧?所以光辉问道:

「请问贵公子离家出走的原因是?」

两个人再度欲言又止,似乎相当不愿提起原因。

「如果贵公子还在这个镇上,我可以轻易地将他找出来。但就算找到人,如果他不听劝的话会很伤脑筋」

「劝?你愿意带马克回来吗?」

「因为保护你们是我的工作。」

老实說,光辉並不想接下麻烦的苦差事,但地无可奈何。一听到光辉这麼說,夫妇俩同时露出安心的表情。

「你应该听說过这个家並不是鍊金术世家,而是魔术师世家吧?」

史都华开始說起原因,而光辉点了点头后便继续聆听。

「所以父母必须教导並让下一代的孩子继承魔术,可是马克卻」

光辉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內容,也就是說

「他並沒有操纵五大元素的资质吧?然后你们在他的面前抱怨这件事,让贵公子十分不高兴,因此离家出走对吧?」

史都华带著一半惊讶一半羞愧的表情点头同意,光辉则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跟自己一年前刚遇上欧特时的处境完全相同。

「我了解了那麼请两位先收拾行李,我会趁这段时间搜寻贵公子的所在位置。」

「搜寻?怎麼搜寻?」

雪拉的问题並不奇怪,以魔术师的常识来看,搜寻魔力到方圆二百公尺就已经是能力极限。

「这是商业机密请两位赶快收拾行李,在前往艾略特家的途中,我会负责将贵公子接回来。」

光辉目送两人离开后才闭上眼睛,並将风送到镇上的每一个角落,开始进行高於一般魔术师的十倍距离,也就是方圆三公里以內的搜寻。

此时在托勒瓦士邸裡,露希、艾米儿、苏菲亚和珍娜四位女性一起聚集在苏菲亚的房间倾听艾米儿的故事。

「我的身体因此变得相当健康。」

艾米儿正在敘述父亲於两年前以鍊金术拯救自己的故事,因为露希从光辉处得知故事的一部分之后,她就一直非常好奇,所以便请艾米儿提起往事。

「原来如此艾略特竟然」

听完故事后,最先开口的是苏菲亚,因为以她对艾略特的认识,就算艾米儿是他的孩子,她也很难想像他拯救自己女儿的樣子。

「或许是艾米儿出生之后,那个人也有所改变吧」

一听到苏菲亚的喃喃自语,艾米儿便害羞地露出笑容──珍娜虽然对於鍊金术的部分不甚理解,但是她似乎也了解像舅舅那麼恐怖的人还是拥有为了女儿拼命的溫柔一面,因而非常佩服似地点头表示敬佩然后突发奇想地问道:

「对了,我们还沒见到艾米儿的母亲呢!」

「說得也是不打个招呼就太沒礼貌了,妳可以让我们见见她吗?」

苏菲亚跟著女儿搭腔之后,便重新看向艾米儿。

「好的」

艾米儿一边笑著,一边拉起掛在脖子上的细长金链子,並取出藏在胸前的相片坠子。

「来,请看看。」

她打开相片坠子的盖子,並将它交给和女儿一同坐在床上的苏菲亚。

「咦?该不会令堂已经?」

「是的。我生下来不久之后,家母就因病过世了。」

「对、对不起!我居然做出如此冒失的事!」

打开这个话题的珍娜不由得手忙腳乱,但艾米儿微笑地說:

「沒关系的,因为妈妈在我懂事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我完全不会介意喔。」

但珍娜仍旧不改尴尬的表情。

「令堂很漂亮呢!」

或许是为了避免尴尬气氛继续扩散似地,苏菲亚看著相片坠子說道:

「而且看起来很溫柔艾米儿比较像妈妈呢!」

「真的吗?」

「嗯,艾略特一定也是被令堂的溫柔所感化,才变得为人处世比较圆滑也說不定。」

苏菲亚一面苦笑,一面将相片坠子还给艾米儿。

「艾米儿」

露希看著艾米儿将相片坠子掛回脖子上后,便马上开口询问。她请艾米儿提起往事,卻直到故事结束之后都不发一语──因为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嗯,请问有什麼事吗?」

「妳曾经听妳爸爸說过,要如何才能制作出那种红色的药吗?」

「嗯我也曾经因为好奇而试著询问父亲大人,可是他卻完全不告诉我,只用『妳的基础还沒打好,听了也是白听』这个理由带过。」

「这樣啊」

「露希小姐,难道妳想窃取那种药的制作方式吗?」

一听到苏菲亚揶揄的问题,露希也半开玩笑地答道:

「怎麼可能!我可是从学校的美术课与家政课中切身体验到自己沒有制作东西的天份就更別提鍊金术了!」

听到她充满自嘲的回答之后,其他三人不禁噗哧一笑。

露希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则在於──为了确认她在学院就读时,认识的鍊金术师跟她說过的一个传闻,她想确认那道传闻和艾略特是否有所关联。传闻中

(!?)

就在即将回想的同时,露希把头迅速转向门边,並感应到与昨晚相同的魔力波动。

是法尔.基亚茲,虽然他距离这裡仍然很远,但正缓缓地靠近中。

「艾米儿,妳正在学习鍊金术吧?」

「是的怎麼了吗?」艾米儿不解地问道。

露希从牛仔夹克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交给艾米儿。这张羊皮纸只有明信片般的大小,上面则以蓝墨水画上一个十字,上头镶嵌著奇妙的字──十字的外头则由两个同心圆构成的魔法圆围绕,这是『所罗门木星护符』(註8)。

「把大家集he在一楼比较宽敞的房间后,将这张护符贴在门上,接著集中魔力唸出『藏匿身形,汝逃一劫』,就可以形成一个隔离结界。犯人来了!」

「好、好的!」

三人的脸上顿显紧张之色,艾米儿则仓皇地高声回答。

露希看著三人的眼睛並有如鼓励她们似地点了点头,接著便走出门外,然后以气术提升肌肉力量,用常人眼睛无法看见的速度冲出宅第。

在法尔与宅第的连線上有一座公园,露希便在公园埋伏──所幸是平日上午,因此公园裡空无一人。

露希站在步道上等待,法尔则从她的正前方缓缓步行而来。他全身漆黑的打扮就像一道影子般──这道影子看见露希后,嘴角的两端立刻上扬並露出奸笑。

「昨天真是谢谢妳,我好久沒有想起『生於忧患,死於安乐』这句话了呢!」

他的年纪似乎与光辉相仿,可是說话的口气和声音卻感觉比光辉还要稚嫩。

「不会,用不著客气如果你觉得有学到东西的话,方便跟你收个学费吗?」

「嗯,好啊虽然用这个来代替学费有点不妥,但我还是陪妳玩一下吧!」

从法尔身上渗出一股杀气,他的杀气带著些许黏稠感,既不冷也不热,只是让空气停止流动,让人有种身处水中的窒碍感。

「不要只有『一下』啦我们玩久一点吧~~」

相较之下,露希所释出的杀气让人觉得溫度大幅下降──这股杀气有如北极或南极的风一般冷冽,让人浑身起满雞皮疙瘩,而这道杀气让周遭停滞不前的空气慢慢化为寒冬中无比清澈的空气。

「难得我特地做出一个独属於我们两人的世界呢!」

露希将左手抬至脸旁

「制裁开始,封锁现场,不许进出。」

並弹响指头,那道声音响彻四方,一阵散发金色光芒的波纹自露希的腳底渐渐扩展,当波纹遍布整个公园后,便朝天空释放出同色的淡光。亮光画出一道弧線,在露希的正上方形成一个半球体光牆,並将公园从世界中切割开来。

露希创造出了一个至死方休的战场。

法尔抬头仰望覆盖天空的结界,並佩服地說道:

「真厉害妳竟然能夠不靠任何刻印,就能组成一个如此广范围的隔离结界,这可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喔!」

「谢谢你的称讚那麼就开始这一场到其中一方倒下前,都不会停止的遊戏吧!」

「我並不打算奉陪呢!」

停滞和冰冻約两种杀气侵蚀空气並互相倾轧,将早晨公园原本和乐融融的景象涂抹成充满杀戮之气的战场。

法尔的眼睛放出紫光──那便是『魔女』解放魔力时光芒四射的『耀眼』。

他的魔力呈现爆炸性膨胀,抬起右手並将指尖朝向露希──法尔的正前方浮现出无数颗黑色的球体。

「我先发动攻擊啰?」

法尔露出大胆的笑容后,便将黑色球体全数发射。露希看著迎面而来的无数砲弹,露出一道奸笑后便化为残影消失不见。

下一刻,她出现在法尔的身旁──她绕了一大圈,瞬间缩短彼此的距离后,並以右拳打向法尔的脸颊,但卻被他以后退闪过。露希单腳蹬地,並朝想拉开距离的法尔紧追上去。

露希金黃色的头发随风飘扬,並闪烁著阳光的光采──此种美丽让敌对的法尔也不禁为之著迷,彷若天女下凡的她挥出左手的铁拳

法尔瞬间将头一摆,千钧一发地闪过那一拳,他的腳立刻踏上地面並飞上天空,倏忽水平挥出的手臂流过一道蓝色的闪电

「看招!」

便将手臂向下一甩,一道闪电划破空气,发出轰鸣並曲折地擊向地面──朝露希的头顶落下。

露希往旁边一跳,下一个瞬间闪电便贯穿地而,並卷起一阵飞沙走石,但露希瞧也不瞧,便从牛仔夹克怀裡抽出三支刺针,並朝著滞留在空中的法尔投射而去。

法尔露出一道奸笑,在昨晚的战斗中,他用強风将那些飞镖反射回去──第一次就无法收得成效的攻擊,第二次也不可能奏效。法尔像昨天一樣挥动手臂,並让一把以风构成的铁搥实体化打算将飞镖擊落,可是

「!?」

飞镖卻刺穿『风』並继续前进。虽然和风碰触的瞬间遇到些微抵抗力,但飞镖的推进力道仍然不減,继续往前飞行,刺针上似乎灌有此昨晚还要強大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