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这般想着,眼底先红了,想到死亡二字,浑身又打了个激灵。
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了邱灵儿是个医术极高的人,自己病入膏肓的样子会不会被她一眼瞧出?
想到此,她倏地停住了脚步,眸光复杂的望着正跃起轻功从士兵头顶飞来的女子。
恍然记起,邱灵儿住在穷峰上,常年坐着轮椅高来高去的。年初自己祭奠露蝉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腾月而来。
那时却为的是杀自己,如今是为了相见。
彼此认识时日最短,或许是有娘亲那一层关系在,她却是最为依赖邱灵儿。
怔怔思绪间,眼前已经落下一片暖黄,于焦灼难耐的酷热中添了一抹心中的温暖。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话落,泪落。冉竹却在心底鄙视自己,明明要说:哼,难得你还记得回来。
却一不小心道出了心底深藏的话。
“回来了。”邱灵儿笑笑道,想伸手抚去冉竹眼角的泪水,却够不着。
“不走了?”
“不走了。”
“你还是走吧。”冉竹挥挥手,刚要见面,她就想赶人了。
这番态度前后差异,看的景泠一愣一愣的,也令邱灵儿脸上浮起几分尴尬。
这就是诉完思念再发脾气的节奏吗?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邱灵儿转移了话题,她不是个喋喋不休诉说长情的人,如今身边最重要的两人都不是健健康康的,令她心头压力倍增。她望向路上的一堆焦炭还有没烧完的车轱辘,秀眉紧皱。
她来得迟,只听到镇上人交头接耳,心中急着想早些见到冉竹是故并未注意听他们说些什么。
“无事,天气太热车子自己烧了起来。”冉竹见邱灵儿肃穆的表情,便笑笑轻松道。
这时,盘查完的王旭走了过来,贴着冉竹耳语了几句,冉竹脸色微变,点点头道:
“放了他们,即刻回军营。”
“到底发生事了?有人要害你?”邱灵儿问道,轮椅上前一步。
她没想到二人刚相见,就经历了冉竹一场劫后余生。
冉竹见邱灵儿的神色便知若是不说清楚,自己也难抽身,便老实相告:
“是独孤子诺的人,为他报仇。”
“是谁,我去杀了他。”邱灵儿冷声道,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清冷肃杀。
冉竹正说那人她会去解决时,就听前方一阵骚乱,所有人的都冲一个方向跪拜。
发生什么事了?
“是皇上,皇上来了。”王旭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从拐弯口策马狂奔而来的黑色身影。
冉竹无语,这么远都看的清吗?这群士兵也不怕跪错人丢了宣朝的脸。
但她自己分明也一眼就认出了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心早已乱了节奏。
自己的脚往前迈动,自己的手被邱灵儿握在手中,皆毫不自知。
邱灵儿只是见她步履趔趄,担心她跌倒所以才伸手扶住冉竹,但这一扶,她的手不期然的搭上了冉竹的脉搏,本就打算提前给冉竹检查身体的她顺势加重了几分力气。
若有若无的脉动,心律不齐宛若将死之人的气息如一道极细且急厉的深渊冰丝毫无预警的透过邱灵儿的指尖迅速插入她的心口。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顺着冉竹的手蔓延而上,终于引起了冉竹的注意。
看着邱灵儿难以置信的绝望涣散瞳孔,她反手轻轻握住那只还搭在自己手腕处颤抖的手,低低叹息道:
“你这又是何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在二人刚见面时就告诉她,为什么要等她自己来发现……
“我只是想让这场难得的见面多高兴会。”冉竹笑道,眼角余光望着很快就要到来的汗血宝马与它的主人,低头对邱灵儿道:
“我也不想那么快让他知道,你知道的,我快乐的日子不多了,不想天天看着你们的苦脸过日子。”
“你这又是何苦?他早晚会知道。”邱灵儿重复着冉竹刚才说的话,一向坚强的她也红了眼眶。
“你也说了早晚,这早晚二字对我来说区别意义很大。”冉竹笑道,看着邱灵儿迟疑而又无奈的点头,她再度轻轻拍了拍邱灵儿的手顺势抹开,随后扬起更大的笑脸冲一米远处已经跳下马走来的宣墨慢慢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