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停尸房里,光线昏暗静谧,摆放着十几张长条形桌子,均用白布平铺盖着,其中有一张白布桌上铺满了焦炭一般的黑色颗粒,或粗或细,有些还有碎骨头隐隐露出,远远看去竟像是摆成了一个人形状。
只不过胸膛那一块似是稀少了许多,留出大片白布出来,显得有些突兀。
“未经皇上允许,这具焦尸任何人都不可以碰。若不是公公求情,便是半点碎渣你也是拿不走的。”一嗡嗡老者声音由近到远拉开,在房间里沉闷回响。
大开的房门外阳光大喇喇的铺了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从阳光里走了出去。
女子一身素白长裙,三千发丝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在鬓角边压了一只迎春花,平静哀伤的面容上又有了几分别致的美丽。
她的怀里正紧紧抱了一个蓝色的布袋子,小心翼翼的程度仿若绝世珍宝。
正站在大树底下挥动着拂尘驱赶苍蝇的海生,一转头就看到了冉竹走了出来,急忙走了过去。
“好了?”海生瞟了一眼冉竹怀中那瘪瘪的蓝袋子,不由怀疑道。
冉竹点点头,感激的冲海生笑笑,眸光里哀恸未退,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惜。
在宣墨未召见她的这几日,她无事便缠着海生,用尽各种办法,只为能通过他的关系去刑部拿回露蝉那烧的不成样的尸体。
因宝玉和白静失踪一直未有下落,是故宣墨不让任何人接近露蝉的尸体。而自己如今能拿到她胸口的那一些碎骨头渣亦是无奈中的满足。
海生不自在的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似是冉竹的心情亦是感染到了他。
只是他向来也不是善于表露心迹的人,尤其是冉竹平日斗嘴习惯了,见她突然这般感激又伤心,心里竟很不是滋味。
只是他也不清楚冉竹为什么一定要带走这焦尸,问她原因却闭口不谈。若不是这大半年来熟悉彼此心性,他真的会怀疑皇后失踪是与冉竹有关。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再找个地方把她给埋了?”海生不解道,对于冉竹的行为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叶落归根。”冉竹说话间将布袋子小心放进了腰间衣服里,轻轻拍了拍。
“你们认识?”海生忍不住将心底疑问说了出来。
冉竹笑笑不作声,眼眶却红了,鬓角的迎春花衬得她美丽动人。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到御花园里一处假山附近被一连串的笑声打破了沉闷。
假山后种着一排高大树木,四周种着千花百草,好不热闹。而让人这般开心大笑的是两颗树木中间正飘荡跃起的粉装身影,附近还站着四五个婢女。
冉竹愣了愣,她没想到在深宫里竟然还有秋千。拳头粗的绿色长藤上绕满鲜花,婢女坐着的是一方大红绸布包着的宽木条,随着秋千上下,带起银铃笑声一串。
玄镇的白杨坟坡不远处也有一架秋千,那只是一条破旧板凳与两根绳子简单制作而成,她经常直接大胆的站在上面,让露蝉推着自己,身后是苍翠的皑皑坟坡,附近是如繁星散开的迎春花,身前是心旷神怡的十里花田。
“姐姐,姐姐,一起来玩啊。”秋千上忽然响起一叫声,直冲着远处的冉竹招手。
冉竹听声音这才注意正晃的兴起的是丹青,听她叫自己,冉竹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间处,咯手的必然是露蝉的碎骨。
露蝉从来不荡秋千,她总说自己太重,怕弄坏了秋千冉竹以后没得玩了。而自从她和宣墨荡秋千后,露蝉就再没在秋千那里露过面。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露蝉那双渴望羡慕的眼睛里多么希望能荡一回秋千,而她亦知道露蝉是被镇里那些小伙伴嘲笑怕了,是故她不管劝过多少次,都不肯玩一次。
丹青从停下来的秋千上跳了下来,跑到冉竹身边,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她去。
冉竹本想拒绝,可看着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的秋千,心头忽的一酸,任丹青拉着她走了过去。
婢女们几乎都认识站在远处的海生,个个脸色惊慌,作鸟兽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