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不是小老儿不想给几位大爷拿吃的，而是……实在是……这个……昨天下午，村子里来了几十个破寇军……他们挺凶的，动不动就拿鞭子打*，小老儿实在是不敢回去阿！”他见李过这几个人狼狈的样子，猜想他们肯定是打了败仗，彻夜逃到这里的，所以就想拿破寇军来吓唬吓唬这群王八蛋。

果然，李过等人一听前面的村子里竟然有几十个破寇军，真是吓得胆战心惊。李过甚至有一种扭头赶快逃走的冲动，他看看旁边几个亲兵，发现他们也是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一个亲兵凑上来，低声建议道：“将军，你看……要不咱们……”李过见亲兵吓成这个样子，自己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狠狠的蹬了那个乱出主意的亲兵一眼，心道：糊涂虫，现在能逃吗，没看这个老农还在这儿傻站着吗？现在一逃，岂不是暴露了身份。这个老农要是贪图富贵，将自己等人的行踪禀报给了破寇军，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到这里，扭头看了看还在不断点头哈腰的老农，心里暗中打定主意：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等人要想平安逃脱，这个老农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的。

正要挥手将这个满脸谄媚的老农一刀批成两半，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这个老农杀就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自己怎么犯糊涂了，刚才还想着叫他带路呢，怎么一听到破寇军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如果自己一个忍不住真的将老农一刀杀了，自己的行踪虽然保住了，但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要想逃出去谈何容易？脸上冷汗涔涔，幸亏自己刚才明悟得快，否则就犯了大错了。这老农先留着，等找到了回去的路，再杀他也不迟。

老农还在不停的陪着笑脸，他只是看不过闯军的行事作风，同时又害怕这几个凶神恶煞的闯军去自己村子里面祸害。他活了几十年，除了破寇军，还真的没见过不抢劫乡民的军队呢。俗话说：过兵如过匪，更别说这些已经抢劫抢成了习惯的闯军了，虽然不知道这几个闯军到底有没有进村子的意图，但为了保险，还是提前打消他们的念头，所以才骗李过说村子里有破寇军。他哪里知道，刚才的一句话差点儿给他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李过转头看了看十几只正悠闲地吃草的山羊，心想：既然没其他东西吃，宰几只养吃也不错。对老农笑道：“大爷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告诉你实话，老子等人就是闯军……”老农早已经猜想到他们是闯军，但这时听到李过亲口承认，还是不由得吓得浑身发颤。又想到自己刚才骗他们，一旦事发，后果更是难以预料，想到这里，一直点头哈腰但脸上并无惧色的老农这时候只觉得后背凉凉的，似乎片刻之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脑子也有点发晕，身子摇摇晃晃，差点就跌倒在地。

李过见他如此害怕，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只要你给咱们带路，老子是不会亏待你的，否则，哼！……”老农心中既怕又怒，勉强挤着笑脸道：“是是是，几位大爷想往哪儿走，小老儿带路就是！”李过不耐烦的道：“还能往哪走，当然是往南走了。但现在到处都是破寇军，得找一个非常隐蔽的路才行。”老农连忙点头说：“是是是，我这就给你们带路。”李过又道：“将你的羊也都带上。”老农诧异道：“带羊？带羊干什么……不不不，军爷，这羊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可不能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由诧异变成了焦急痛苦，他看着已经又饿又累的李过等人，当然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李过冷笑道：“你要是不带，现在就把你杀了！”老农看着他满脸杀气，心头惶恐至极，虽然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但看着他们人人都拿着刀子和火统，也只好将羊赶上，在前头领路。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这些羊是老农全家除了破寇军分配的十亩地外的全部生活物资，一旦没了，全家还怎么活命。十亩地听起来不算少，但当时耕作技术太过落后，加上陕北土地贫瘠，这几年又年年天灾，其实产不出多少东西。他本来就对闯军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听李过的意思还要将自己的命根子也要带走，更是对闯军恨之入骨。老农虽然答应带路，但心中却已经暗下决心要将李过等人带到破寇军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