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还都是小路。”</p>
“但是，既然离市区都差不多，我觉得远点更好。”</p>
牛婶也懂了：“那边有房子？”</p>
“有。”</p>
这是陈长海给的消息。</p>
他知道大蛋在琢磨买房子的事，但是花庄真没有要卖的了，只能从附近周边村庄打听。</p>
毕竟，大蛋第一个要求，就是离帝都不能太远。</p>
“那边前两年好几家盖房子，本来是当地知青买的，结果这不是都开始返程了吗？房子就要卖了。”</p>
想了想，声音压低凑过去：</p>
“您过去，说是陈哥介绍的，150平的泥瓦房，这个数！”</p>
500！</p>
牛婶瞬间惊喜。</p>
这年头的泥砖也挺能住的，都是辛辛苦苦打土坯晾下来的，维护的好，住个几十年没问题。</p>
而且别看大蛋他们家住的青砖瓦房，隔壁牛婶的房子还是只有主屋是红砖的，剩下全都是泥胚扩建的——</p>
这才是主流！</p>
真要是青砖大瓦房，有那钱，何苦在村里盖呢？</p>
去市区想办法弄房子不更好吗？还能有城市户口。</p>
也因此，牛婶一看这数字眼睛就亮了。</p>
她之前打听的隔壁村是800块钱，房子也不大，就是主屋底下用了点红砖——就那么点儿，顶什么用？</p>
好处是离娘家近，骑自行车15分钟差不多了。</p>
但坏处也是离娘家近，虽说交通不便，可万一有风声传过来……</p>
不行不行。</p>
这个事儿，夫妻感情不好得瞒着。</p>
夫妻感情好了，还得瞒着，挑准时机才能说，不然不是破坏信任吗？</p>
按牛婶为人处事的风格，要不是这钱都是他们家寄过去的，要不是女儿耽误了十几年，再加上如今考大学的人闹出的抛妻弃子的事儿，她肯定不能这么办事。</p>
而且，六盘村那里离得远，价钱也便宜。</p>
他闺女偷偷摸摸买下来，写上自己的名字，也不用她动老本儿，更加不用遮遮掩掩。</p>
这样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女婿也不会察觉她花了一大笔钱。</p>
男人能知道什么钱花哪儿去了？</p>
不少他吃穿不就行了，存款有个大差不差，足够遮掩了。</p>
夫妻感情好不好的，这房子都是她女儿的底气。</p>
想到这些年来，都是靠自己家寄钱和女儿操持家庭，才能让这兄妹俩养的精精神神的，牛婶心里就是一肚子气。</p>
结了婚的闺女再住在娘家，那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呢。就算儿媳妇同意了，磕磕绊绊的，哪有自己的房子好。</p>
牛婶当即不客气地推上自行车，一边还瞪着自己的女儿：</p>
“大红，我跟你讲，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这房子买完，你一个字都不许跟建国说！”</p>
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智慧。</p>
牛婶不懂什么大男子主义的，但是家里男人有没有把媳妇放在心上，这事儿她看的透透的。</p>
三个人来家里，陈文娟脸上还有心情扑粉，陈建国也精精神神的，就只有女儿脸色憔悴，眼下青黑，两个外孙女儿也是一脸疲惫。</p>
那在火车上怎么熬过来的，明摆着呢。</p>
从这一点，牛婶心里就有点意见。</p>
更别提进了屋，兄妹两个倒是互相体贴，可陈文娟一个当妹妹的，陈建国一个当丈夫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让她女儿先休息休息……</p>
牛婶年纪大，才更是会看人呢。</p>
她闺女要是现在不藏点心思，就算以后夫妻感情好，搞不好以后还得给陈建国的妹子当牛做马。</p>
——那可千万不行。</p>
……</p>
牛红还没反应过来呢，事就已经谈妥了。</p>
她妈甚至拍了拍隔壁楚阳的肩膀，一脸感激：</p>
“楚阳啊，这个事儿婶儿就不多说，等过几天，过几天婶再来！”</p>
这个道谢的意思很明显，楚阳也笑得格外大方。</p>
“没事儿，谁叫这是我姐的事呢！”</p>
反正牛婶不能让他吃亏。</p>
而那土坯房大蛋也着实没看上，住不住的，现在东西都涨价了，回头大学生一多，谁还不想享受两下呢。</p>
陈叔叔还在帮忙寻摸青砖房，这一套，就当是送个人情吧。</p>
想到这里，大蛋笑容更盛：</p>
“对了婶儿，我哥是不是今儿也该回来了？我晚上找他有点事。”</p>
牛婶的儿子是市里头玻璃厂的。</p>
而大蛋做这生意，玻璃罐子可从来没少过。</p>
牛婶连连点头：</p>
“今晚回来，你放心，有啥事尽管让你哥帮忙。”</p>
双方皆大欢喜，牛婶骑上车子，带着女儿一路往六盘村飞去。</p>
至于家里午饭还没做……哼，千里迢迢过来，大鱼大肉怕是不好消化，锅里还有早上剩的粥，凑合一下得了！</p>
……</p>
巧了。</p>
陈长海下午也过来了。</p>
大蛋把这事儿给他一讲。</p>
“陈叔，你之前给我介绍的那套房子，我跟隔壁那家说了。”</p>
这可是陈长海的关系，他没看上，总得交代一下。</p>
虽然两人互为合作方，如今已经不用这么客气了。</p>
——陈长海果然满不在乎。</p>
“那价格也没少一分钱，就是个底价，人家报多少就是多少，我不挣你的钱，肯定也不能挣别人的钱……”</p>
这年头搞买卖，不是熟人谁敢吭声。</p>
不过，他随即想到什么，眼睛又有些发亮：</p>
“你隔壁牛家，他儿子是不是在玻璃厂上班？”</p>
“是啊，”大蛋看着他：</p>
“咱们之前的罐子不都是走他的关系吗？”</p>
陈长海得意地翘起腿来：</p>
“大蛋，你不出门淌路子，就是比我差了点。”</p>
“你光记得人家是罐头厂的，那你记得他连襟是钢铁厂的吗？”</p>
他陈长海如今小车图纸都拿了好几套了，开工刻不容缓啊。</p>
一般人没有楚河的大力气和头脑，做起这东西来效率肯定不如以往。</p>
但没有关系，陈长海认识的人多。</p>
这年头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钢铁厂有的是早早退休把位置让给家里孩子的壮年工人。</p>
那这些退休的人呢？</p>
每天在家除了看孩子，还能干什么？</p>
——这就是他要请教的老师傅啊。</p>
请下岗职工帮忙给自己家亲戚孩子做点玩具，这过分吗？</p>
这一点也不过分啊！</p>
陈长海笑的得意。</p>
“今天晚上你记得请客，我来陪！”</p>
大蛋看他一眼，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天天跟牛婶聊天，怎么这点事死活想不起来呢？</p>
……</p>
不过，聊完这事，陈长海过来还另有重点。</p>
“大蛋，你实话实说，你们大家伙都考得怎么样啊？”</p>
大蛋正在切菜，哆哆哆的声音如此顺畅，一边还能抽空回答问题：</p>
“都正常发挥吧。反正肯定有大学上。”</p>
至于什么样的大学，那得看整体考试的水平。</p>
陈长海干咳一声，顺便小心的看看屋外头。</p>
“别看了。”</p>
大蛋说他。</p>
“我姑去找我叔了。”</p>
时岁丰几个月没回来，楚河觉得既然穿越到年代文了嘛，她虽然当不成军嫂，可作为家属总也得看看啊。</p>
之前离得远不方便，如今这么近，时岁丰的报告都打上去了，怎么就不行了？</p>
二话不说，扛着个巨大的包袱就出门了。</p>
说白了，还是闲得慌。</p>
陈长海讪讪笑了两声，随即胆子也大了。</p>
“那你说说，你姑考得咋样？”</p>
大蛋沉默下来。</p>
——那，这个水平，还真是不好估摸啊。</p>
他只能侧面回答：</p>
“反正行不行的，我姑都不打算再考了，那些书和资料的，回头都得捐出去。”</p>
……</p>
“你别呀！”</p>
陈长海就瞧不上他们——没点生意头脑！</p>
“就那点资料，捐出去能给几个人看？做好事你得做到底，把名声先扯出去。”</p>
他做这个生意虽然很有自信，但搞不好哪天就出点小问题了，人脉啊，那是越多越好。</p>
“把书给我，晚上我带回去。回头印个八千 1万套的，给老家捐一点，给咱们这周边捐一点，剩下的捐给各个学校。”</p>
这么一波，谁不得赞他一声好啊！</p>
不比那区区几本书几套题要来的更好吗？</p>
大蛋瞅他一眼，心说我那是不想干吗？</p>
我是没那个精力腾出手去找油印关系！</p>
八千一万套？那么多一堆资料呢，搁哪里印？</p>
还得去印刷厂。</p>
不过……</p>
“你铁公鸡拔毛了？”</p>
这么大一笔钱都舍得。</p>
“你懂什么？”</p>
陈长海看他一眼。</p>
“这些潜在的大学生，以后谁还不是我客户了？再说了，我又不印你们那些正经的资料书，我要的是你们之前做的题，还有做过的那些本子稿纸。”</p>
“我现在先准备着，但凡你们中有一个能考上大学的，我这波捐赠人人都得抢着要！”</p>
想想这些年，孩子们一天学习也没落下，陈长海自信心爆棚——</p>
“肯定能有大学上的吧？”</p>
大蛋心里头琢磨一下，这些年做的题，有些是资料上的，有些是小轩和顾平给出的，这些复印起来就便宜多了。</p>
那就没问题了。</p>
行叭，自己的生意思维还需提升啊！</p>
而陈长海却早就琢磨了。</p>
现在做生意也没有明朗起来，他这投机倒把还是偷偷摸摸的，只不过没人随时去黑市查了。</p>
如今有这样的关系，花的钱也不多，不先把口碑刷上去，还等到什么时候？</p>
再把这事细细一分析——</p>
大蛋：……</p>
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