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她正在练习给家里人做秋装，褂子，长裤，袜子什么的，总有些边边角角要用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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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颜色各异的碎布头，不是被用在衣服上，就是用来缝袜子。再不行，还可以用来打个漂亮的补丁，多余的，才给大家做这种宽宽松松的短裤。</p>

家里男孩女孩人手一条，出去一趟，别提多拉风了。</p>

唯一还没有机会对外展示的，大概就是仍旧打着石膏的顾安。</p>

唉。</p>

为此，他时常捧着自己的石膏腿唉声叹气。</p>

眼看着大家跑跑跳跳，自己一个人却只能闷头学习看小人书……</p>

有段时间无聊的都舔石膏了。</p>

可惜……也没舔到什么味儿。</p>

……</p>

陈长海听大丫这么一说，心里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很快就算出一笔账来——</p>

大丫还小，工钱不能按老裁缝算，便宜！</p>

碎布头多，这么碎的就更不值钱了，划算！</p>

费线费功夫……不怕啊！</p>

又不赶时间！</p>

夏天直接穿，冬天穿里头，一年四季都有市场啊！</p>

可做可做！</p>

他于是立刻笑容可掬起来：</p>

“大丫，三毛一条，这生意干不？”</p>

三毛一条？</p>

大丫想起叔叔六块钱买来的四麻袋碎布头，还有六块五毛钱的线，还有缝纫机和功夫……</p>

此刻，机智的伸出五指。</p>

“5毛。”</p>

陈长海瞬间吸了口冷气，连连摆手：</p>

“不行不行，5毛太贵了，就这么一条裤衩，我怎么卖呀？你得给我一点利润空间是不是”</p>

“咱们做生意，相互体谅一下。”</p>

大丫才不听他的呢。</p>

她又不是没见过村里老娘们儿讨价还价。</p>

于是再次将手巴掌推出去：“5毛。”</p>

两边一通拉扯，最后一条3毛8成交。</p>

从这个砍价功力上来说，大丫略输一筹。</p>

……</p>

两人的交易声音并不大，西侧屋里读书声已经盖过一切。</p>

倒是大蛋看着两人的交易，这会儿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待会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也能卖得上价的。</p>

论起挣钱，他可是家里老大，不能输。</p>

不过陈长海已经见识过大丫的手艺，如今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个廉价劳工。</p>

这会儿干脆把自己的大麻袋托下来，又从里头翻出一件红色花布拉吉。</p>

这样鲜艳耀眼的红色，在如今这个结婚都很难凑出一套红大衣的年代，别提是何等美丽了。大丫瞬间眼神粘在上头，挪都挪不开。</p>

陈长海得意洋洋，细细向两个娃儿讲述他是如何将这裙子收入囊中的——</p>

“我刚下火车呀，才到大街上，前头走来俩姑娘！”</p>

“腰细细的，一把掐。脸上还扑了粉，白白的，嘴唇红红的。风吹过去这个裙摆散的呀，别提多好看了……”</p>

他越说，大丫越是双眼亮晶晶。</p>

只有大蛋，听着这描述，忍不住看了陈长海一眼，又一眼。</p>

总觉得这个叔叔不是太正经。</p>

而陈长海在大丫的眼神中越发得意，此刻得意说道：</p>

“她那衣服我去看了，百货商场根本没上过，特意又去那条街蹲了两天，这才等到人家。”</p>

然后他就直接上去拦住人家了。</p>

姑娘还以为自己长得漂亮，碰上来占便宜的呢，吓得花容失色。</p>

可等陈长海把话说完后，不知为何，她脸色阵红阵白，最后扭头竟气跑了。</p>

陈长海也叹气：</p>

“这大城市的姑娘啊，就是傲气。一点财富机会都抓不住……”</p>

“你说我都托她给我找门路了，就想多买点她身上这红裙子，她咋不抓紧时间跟我联系呢？好悬扭头还跑了。”</p>

“要不是我机灵，我都错过那么隐秘的裁缝店了。”</p>

“这可是国外的款式！”</p>

一边说，一边叹气，仍是觉得这条裙子55块，实在太贵了。</p>

大蛋：……</p>

大丫却没像大蛋一样找到重点，反而倒抽一口冷气：</p>

“这裙子55块？！”</p>

这才几尺布啊！</p>

她在陈长海的示意下将裙子拿出来，仔细翻看。</p>

看看针脚，再看看花边，最后看看领口和衣摆。</p>

有些遗憾：“我还没有做过这样的衣服呢。”</p>

其实她会，跟着菊花婶儿都给人家做衣服了。</p>

但到了姑这里，家里人多，这种款式又太费布。</p>

初次尝试，她也不舍得糟蹋，而且姑也不穿裙子。</p>

说是影响她教育小孩。</p>

所以，这段时间做的都是普通家常衣服。</p>

陈长海鼓励大丫：</p>

“别担心，你给大伙做的衣服我都看过了。那针脚，那型儿，绝对没得说！”</p>

“要不这样，这裙子就放在你这儿。你可以照模样做，啥时候做出一样的了再还给我。另外，你做出的头一件，你得送给我。”</p>

“接下来再有，一条给你5块钱的工钱。”</p>

这裙子布料说着贵，实际上在裁缝那里给出的55块，布料才花23块钱，主要是供不应求，剩下的全是老裁缝的工费。</p>

陈长海在那边布料市场转了个遍，还去纺织厂里拉了拉关系。</p>

因此，心里头门儿清。</p>

但是，谁说做衣服就非要用这么亮眼的红色呢？</p>

别的颜色他也能搞到。</p>

这么一算，眼前的大丫着实物美价廉，而且还有利于他跟财神爷再拉关系。</p>

大丫心头火热。</p>

她兜里还有25块钱，姑也说了，每个月给5块。</p>

但是，她学手艺的时候答应过菊花婶，头两年每个月把工钱寄回去。</p>

毕竟，她在姑这边，也没忘记写信接着学。</p>

学费不能白承诺啊。</p>

24个月。</p>

她托小轩算过了，得120！</p>

扣掉兜里的25，还得95块钱。</p>

这会儿在心里过了一遍账，她捧着那条裙子，仿佛捧着自己的宝藏。</p>

点头跟陈长海约定好，扭头迫不及待就又进屋了。</p>

这布料贵，先做条棉布的打打样子。</p>

大不了，棉布的便宜卖嘛。</p>

挣钱吧！</p>

……</p>

大丫都给安排好了，楚河还没回来。</p>

陈长海在那里嘚啵嘚啵说了那么久，家里也没人给他倒一杯水。</p>

不由四处张望：“厨房在哪儿，我去舀瓢水来。”</p>

至于两条腊肉，那得等楚河同志回来了才能达到最大惊喜，是不是？</p>

大蛋总觉得陈长海刚才提到裙子的话奇奇怪怪，不像个正经爷们儿，这会儿水也不想给他倒，便直接把人领到厨房。</p>

“我们的井水，清甜清甜的。”</p>

也确实是。</p>

此刻拿葫芦瓢一舀，咕嘟嘟灌下去，陈长海只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p>

再看这连厨房都塞得满满当当又整整齐齐的样子，陈长海又一次遗憾感叹：</p>

“多贤惠啊。”</p>

可惜，太凶了。</p>

大蛋还以为夸自己，抿嘴笑了又笑。</p>

这会儿想了想，突然掀开一口缸来。</p>

“我姑喜欢我做的黄豆酱。能卖吗？”</p>

能是能，但黄豆酱这东西，也未免也太普遍了。</p>

陈长海倒挺尊重小孩儿的，也没不当回事儿：</p>

“我看看。”</p>

谁知缸子一打开，再用筷子夹了一粒豆来，他便惊讶起来——</p>

“你这怎么做的？”</p>

一般酱缸里的黄豆酱，黄豆瓣儿都又大又软绵。</p>

但大蛋做的这个，也不知怎么回事，说是酱里头的，豆子却酥脆香辣。</p>

带着配料的咸香味儿，吃起来又香又脆，又能下饭，又能下酒，还像小零嘴……</p>

一家子男女老少，人人都能爱上啊！</p>

这一下子，他真的挺惊奇的。</p>

“你做的？想不到啊，大蛋，你还有这手艺呢！”</p>

再打量一下这厨房：</p>

“不愧是你姑带大的孩子。”</p>

同时，又在心中长叹一口气。</p>

大蛋期待的看着他：</p>

“能卖？”</p>

“肯定能！”</p>

陈长海信誓旦旦，忍不住又尝了几颗豆子。</p>

真香！</p>

肯定能卖得俏！</p>

“不过咱不能就这样卖，散装的不挣钱。”</p>

“你等我，先多做点。我去市里头玻璃厂订一些小罐子来，咱们一罐罐的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