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之番外——黄金帐(下)(1 / 2)

 两度寒暑,青春暗几消磨,再相逢,是在重光帝为嘉奖贺南铁家军而御排的宫宴之上。

退却了娃娃脸的她,一副青涩少年的玉美模样,举止间自是一派男子的洒脱随意,黑亮瞳仁闪出不羁风采,一身黑耀戎装更添几分英武不凡,几缕垂下的青丝刘海为她硬朗的形貌坠上一点一丝的柔,几不可察。

萧千御直瞅着牵动他心绪的人儿,那个一战成名,被人奉作战神之人,在他眼里,仍是那一夜倦在他怀里小女人,越瞅着她,他越移不开视线,并非是流连她绝美的容颜,而是她虽一副正襟危坐之态,但水媚眼眸里却是身前案几上的甜点,只因皇帝还未驾临,她不敢擅自伸手去抓甜点来食,那模样,令他忍不住就想端了所有甜点,一点点塞到她口中,直到填满当为止。

铁心竹捕捉到萧千御注视着她的眼神,回了他一个甜爽的笑容,令他心跳为之漏了一拍。

一声皇帝驾到,才使得萧千御收回心神。

席间,重光帝对铁心竹是赞赏有佳,钦定铁心竹为铁家军的继承人,皇帝此言一出,众大臣心中已然有数,铁家一向支持大皇子,看来这太子之位,因该非萧千御莫属。

局势已然明显,但真正使之成为定论的却是半个月后皇宫内宴上的鸩杀事件,一杯毒酒引起轩然大波,铁家的继承人身重剧毒命悬一线。

此事之后,三皇子自缢府中,二皇子受牵连被贬民间,永不准入朝,皇后一脉的势力轰然倒塌,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册封为王,后来四王爷病故,五王爷看淡名利,隐居市井再不过问皇家之事,此是后话。

东宫,太子府。

是谁在吵架?好闹,就不能安静点,她真的好想揍人,可是她却好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好累,好想睡,但那吵闹声却一声比一声响亮入耳。

“萧千御,你明知那酒有毒,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去。”六皇子也就是宝亲王爷萧千策揪住亲大哥的衣襟质问。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能放过。”萧千御回的淡然,他早知二皇子叫三皇子敬给他的酒有毒,想借三皇子的手除他这个眼中钉,然而,他却没有揭穿二皇子的把戏,将计就计,所以命人将入喉即毙命的毒酒给掉了包,虽然换过的酒仍然有毒,但他已先服下解药所以不会有大碍。

只要他喝下毒酒不死,他就有办法让二皇子原形毕露,除掉二皇子,他才能高枕无忧,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然而世事难料,却多了个变数……

那个呆子,见众多大臣向他敬酒,自持自己酒量了得,所以替他挡酒,那毒酒她喝了不止一杯,而是整整一壶,他记得她吐了好多的血,明明痛苦的是她,可他却好像被凌迟一般,更为难受,还好有解药,否则真能要了她的命。

“你混蛋!”萧千策一怒之下揍了萧千御一拳,当他事后知道这全是他大哥的计策时,他简直愤怒之极。

“我若不走这一步,说不定被赐死被贬的就是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已容不得我回头,我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就会来算计我,你可以做你的逍遥王爷,我却不能,你懂不懂?”萧千御抡起一拳砸在萧千策脸上。

“御哥哥,策,没有关系,我命硬死不了。”铁心竹扶着门首缓缓道,稍有血色的面上一脸疲惫。

话虽这么说,但心还是很痛,很痛,原来,她只是她御哥哥手里的一枚棋子,本来她还以为,有那一夜的接触,他会护着她,原来却只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你……都听见了?”萧千御颤声道。

“嗯。”她点头应承。

“我……”他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启口,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替自己辩驳的说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从我做你侍卫那日起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太子殿下无须解释什么,这是臣的命,何况是我自己上赶着要喝,不怨任何人。”一句话,便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萧千御心底陡然一沉,那一声‘太子殿下’,是在和他划清界线吗?他想挽留住她,却只能眼看着皇弟搀扶着她离开太子府。

一段衷情再难挽……终成憾……

一年后,重光帝病逝,逝世前的最后一道圣旨,封铁心竹为御翰第一将军,命其辅佐新帝,重整山河,之后萧千御即位,为修武帝。

那一年,她十六岁,是他亲自将黑玉虎纹兵符交到她的手上,她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着实让他心痛不已。

她在尚京的日子不多,一年也就一个月,回京述职后又匆匆离开,他知道她和萧千策走的近,所以每每在他们厮混时宣宝亲王进宫议事。

修武帝虽然后宫佳丽无数,却没有一人能够进皇帝的寝宫天御宫侍寝,只因那个她说睡着舒服的黄金帐,他一直为她留着。

萧千御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到治理御翰之上,想借此来平定自己的心绪,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然而,他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看着她就好,却在听到她夜宿在宝亲王府时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凭什么退让,凭什么放手,他是皇上,要什么不能得到,更何况他的小竹儿本就该属于他。

御书房内,气氛尴尬到毙,萧千御这才发现,他深更半夜将她宣进宫,却不知道有什么事要与她说。

他的负疚感仍在,但看着她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眸,不禁在想,她是否原谅他了,于是轻声低唤道:“小竹儿。”

“臣在。”铁心竹躬身施礼。

闻言萧千御怒上心头,一挥手将书桌上的御器、书册、折子和卷宗通通拂落于地。

“除了君和臣之外,我们之间就无话可说了吗?”他呼喝她。

“那皇上来告诉臣,我们之间应该有什么吗?”她仍然不急不缓的回道,他曾让她有所期待,也许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他话里的真意,现在她明白他那句‘在人前只许她做男人’的意思,因为她只有做男人,对他而言才有利用的价值。

“你长本事了,懂得如何激怒朕。”

“臣不敢。”

她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他越加上火,儿时,她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显露卑微之态,即便做错事也只是认错挨罚,那是何等利落爽快。

既然她真要和他以这君臣关系相待,那就别怪他这个做皇上的欺压她。

“脱衣服,朕要你今夜侍寝。” 他永远都不可能等到她心甘情愿,那么他也不在意强摘这一朵带刺的花。

“臣不是皇上后宫的妃嫔。”她的话很嫉妒呢,其实她很羡慕那些女人,能枕在他的黄金帐内,能卧在他的身边。

她也好喜欢那个地方,不为别的,只因那是在他的怀抱,她若只是个女子,会不会也有那样的荣幸,让他不把自己当做一枚棋子而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你想抗旨?”

“臣不敢。”同样的话,这一次她却笑着作答。谁叫她一颗心早在那一夜就已经失落在他的身上。

她自行宽衣解带,一翻细碎的衣物摩挲声后,她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没有人能够承受她如此裸的诱惑,他亦然,更何况五年前他就想要她,他等待了太久,早已不能自持。

急步踱到她身边,抬手抽掉斜插在她发髻中的墨玉钗,让一头如瀑青丝垂落,直坠到她的后腰,正要占夺她的红唇时,他猛然清醒,他这样做和禽兽何异,即便得到了人,却也得不到她的心,只会让一朵玲珑花枯在他的手上。

他要的不是一个傀儡娃娃。

“你反抗啊,以你的武功若是反抗,朕也讨不了便宜。”他拽住她的双肩一阵摇晃。

“臣不敢。”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萧千御倏然将她推开,恼喝道:“滚!”

铁心竹怔怔的看了她的御哥哥半晌,最后终是抿出一抹淡笑:“臣告退。”然后也不穿回衣衫,赤着脚走向御书房外。

御书房的门刚被她打开,殿外的宫人都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门便被萧千御重重按了回去,重新被掩上。

他将她抵在门板上低声质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她这分明是在和他闹脾气。

“老娘我不做男人了,我要做回我自己。”她高声叫嚣,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女人,滚他娘的大将军,她不当了,她以为他会对他另眼相看,没想到他连抱都不原意抱她。

她的回答让他怔忡,他将她抱入怀,轻啄一口她潋滟起波澜的眼眸,细语温声抚慰道:“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到。”即便他再怎么能算计也算不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御哥哥心里只有御翰。”御翰能够国泰民安全是因为有他这样一个明君,“可我喜欢御哥哥,想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愿意做一辈子的男人替御哥哥守着这片江山,但能不能在御哥哥的面前,让我做回女人,即便只有这一次也好。”

说完,她一双纤细臂膀攀上他的脖子,用那夜他教她的接吻方式吻了上去,动作虽然生涩,但她却很努力。

萧千御一边回吻一边抱着她走回书房,他将她放置在御书桌上,她就如同一道棘手的折子,让他不知该如何批阅。

原来真正到了要摘这朵花时,他却不知如何下手,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无助的时刻,真是可笑至极。

一夜缠绵缱绻,御书房内灯火不眠,旖旎之景延续到天明。

她倦在他的怀中,仍是如那一夜一般舒服,他的怀抱就是她向往的黄金帐,带着硬茧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一个个小圈,对着沉沉睡去的他低语:“御哥哥,请你告诉我,御翰和我,哪一个在你的心中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