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断弦音(上)(1 / 2)

 一场温存前后也就一个多时辰,再清醒时又要说离别之语,怎么说尚京已经不在萧千策的掌控之中,他决定先前往贺南召集旧部,再杀回尚京。

他要她一起走,可她却还有很多事放不下,不说她的亲人都还在尚京,就连她辛苦调离的二十万兵将都还未脱离韩墨的掌控,她岂能在这个时候失踪,以至功败垂成。

萧千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身陷险境,两人一番争论,见她坚持要回尚京城,他只得退让一步。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后的北郊城外老地方我若看不见你出现,我便亲自回城找你。”他若回城就是自投罗网,但要他扔下她,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我想三日应该足够。”足够她将家人送出尚京城,也够时间让二十万兵将离京。

然而三日,却会有太多的变数。

就在铁心竹要跨出门扉的一瞬间,萧千策又忍不住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再一次纳入胸怀之中,看似轻柔细腻的动作却带着欲将她揉进骨子里的执着。

他在这个朴素民居生活了几日,体验了普通百姓平淡却怡然的生活,身为一国之君,有那么几个刹那他感到欣慰,知道他的子民生活安定和美他涌起一点点成就感,觉得比荣华富贵更加实在,但他知道那不是全部,给他的子民一个太平盛世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然而他的幸福又是谁来施与?

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他从未想过将其据为己有,他想的也只是如何能拥有一个她。

“心竹,我只有你……只有你呀……”痴痴的重复着简单却寂寥孤独的话语,他并没有太过刻意去追逐权势地位,以前身为皇子时是为了自保,之后大哥做了皇帝后是为了帮他分忧,一心只想做个逍遥王爷,守着皇兄护着心爱之人就足够,然而棋局难料,世事无常,他居然也能坐上帝位,这是身为最末一个皇子的他始料未及的。

对于权势,他是厌恶的,本来亲密无间的兄弟,在皇兄做了皇帝后却分生,甚至猜忌,权势渐渐将兄弟情谊消薄,若非怀里的呆子在他们兄弟间无意的周旋,却真心的相待,他想,他和皇兄也许会兵戎相见,又或许那样他反而会自在,至少不用因为皇兄的舍命相救而负疚。

一生唯一相敬重的兄长,将江山和红颜都留给了他,是对他的报复所以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枷锁让他也承受皇兄的痛苦,还是对他的祝愿让他江山红颜一并收纳,了却皇兄的遗憾,他不得而知,只是明白如今的他无路可退,前途再无人指引,只剩下她能够和他携手并肩,她的一双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

萧千策的举动看在铁心竹的眼里却并不觉得他软弱,她所能感受到的是他无法言明更无法表达的珍惜,是怎样的‘离不开’才让一向冷静持重的他释放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又是怎样的‘舍不得’使得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红了眼眶。

注视着他潋滟起波澜的狭长双眸,修朗的眉目满含深情,更多添几分清愁,怎么看都叫她不忍,美玉般的人儿居然也被她磨成一块遇水则润的雨花石,真是她的罪过。

铁心竹的身高已不算矮,但吻上他的眼睫时仍然要踮起脚跟,一丝丝苦涩和咸腥浸入唇缝,吞如腹中却将柔情化作甜蜜。

她是他迷惑的因,也是他解惑的果。

“胡说。”她嬉笑启口,执了他稍显冰凉的大掌让其抚上她浑圆的肚腹,“这个小的,你就不要了呀。”

清甜的一句话,将惆怅全都冲淡,一时间温馨弥漫,他捧住她,再一次和她抵死缠绵,所有的伤感都被她简单的化开,她总是能以轻巧的话语俘获他的心,那些无意间的话语却有着她单纯的执念,算不得动听,但却沁人心扉。

车辇徐徐晚归,载着她驶进那个巨大的牢笼,泥地上两条永无交集的车轱辘碾压的痕迹,绵延至远方,似无止境……

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给铁心兰和韩嫣大张旗鼓的办喜事,可这一耽搁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在铁心兰率兵出征的前一晚,大将军府张灯结彩,简单的置办了一场喜事,拜过天地,立下山盟海誓,两人就再也分不开。

连洞房都来不及入,韩嫣便将收拾妥当的行装交托给随侍的亲兵,将铁心兰送到门口,才在话别时,圣旨突然而来,众人忙跪地领旨,原来是皇帝御赐践行酒一壶,预祝铁小将军旗开得胜,耀天朝之威。

铁心兰奉了旨意,虽然明知那不是真的皇命也只能假意谢恩,举杯欲饮时,却被韩嫣拉住,望向韩嫣,见她也斟酒一杯端在手中。

“相公欠我一个洞房夜,这合卺酒却不能赖的。”韩嫣笑意吟吟,也不在乎四周诧异的目光,邀自己的夫君共饮交杯酒。

铁心兰亦笑的春风得意,同韩嫣各执一杯酒,手擘相交饮尽杯中玉露。

却不知此一时彼此眼中的永恒转眼间即将烟消云散。

次日,铁心竹借口十五将至,打发府中一应大小去城郊的寺院礼佛上香去,只要出了尚京城,自有她安排的护卫和暗影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带,独韩嫣收到韩相府的家书,命其回家一趟,韩嫣毕竟是韩墨亲女,铁心竹料想韩墨也不会为难于她,也放心让她回家。

这个韩嫣从小长大的韩相府,说实话真不如铁府来的亲切,就连自己父亲的居所她都嫌少进入,轻敲门扉,得到屋内人的轻许方才推门而入,韩嫣抬眼睇上太师椅所坐之人时,顿时惊叫出声。

“哥,你还活着。”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却有那么点欣慰,还活着就好。

韩修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算不上亲厚,但念在他假死身故时,她在他的灵堂为他跪地守灵三天三夜,保那灵堂上的长明灯不灭,如此真情他亦为之所动,所以也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这里有颗解药,你服下方可保命。”韩修也不太懂什么关怀体贴,口气淡漠的说完话便将一瓷瓶搁在身侧的案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