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最后一冬上(1 / 2)

 今年的冬天,我在皇宫的最后一个冬天,特别的冷,冷得漫长。滴水成冰,冰冻三尺,便是伸一伸手,总有会冻掉指头的错觉。

这样的天气,应当学乌龟,缩在屋子里烤火盆,我却反其道而行之,坐在这四面通风、极之凉爽的枯叶林子里,爽到鼻涕一陀一陀,喷嚏打得没完没了。

“子服,冷么?冷就回去吧,莫要着了凉,又再染上风寒。”

我摇头,往司马洛怀里缩,那是现下最温暖的所在,也是我大概会依恋一辈子的港湾。

感觉到我的依恋,司马洛满足地叹息,环抱着我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尽量用他的袖子为我遮挡那刺骨寒风。

真的,这样相互依偎着,冻成冰坨坨也值了。

“洛,你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么?”

“嗯,全都安排妥当了,应该会万无一失。现在,欠的只是时机,恐怕要等到来年春暖hua开了。”

是啊,春暖hua开,汉宣帝才会有游山踏青、君臣同乐的雅兴呀。唉,春天啊春天,快点来吧,似遥遥无期的等待。正因为等待,才加倍的漫长,漫长到遥遥无期。

“子服”

正幽怨着,听见司马洛叫我,犹疑的口吻,意味着他有话要对我说,却难于启齿。

“子服,关于陛下,有两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

“关于陛下?”

“不错,子服是否记得,安阳王向陛下告密,令陛下洞悉天降灾星之谜,陛下曾将计就计下旨,要用你的命来祭天。”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第一次领教汉宣帝的手段,高明而狠辣。

洛却说:“子服看错了陛下,陛下的确手段高明,却并不狠辣无情。他只不过是要逼洛给他一个交代,从头到尾,他从未想过置子服于死地。”

我才不信!如果司马洛当时有这个把握,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在我身上加上“廉系汉室”的双保险。

“那是洛小人之心了,后来想想,陛下的计策周密详尽,环环相扣,绝非一时半刻便可得出。陛下应当是有了全盘的计划保子服安然脱险,才会下了那道火祭的圣旨。陛下,舍不得杀子服,即便你犯了欺君大罪,即便你伤了他的真心。”

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

司马洛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自顾自续道:“还有另一件事,我自觉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执意要去刺杀霍光。虽抱了必死之心,却总也放不下子服。想见你一面,又怕见到你会动摇。矛盾之下,才会在酒宴上求请陛下传召歌舞。原想着见一见就好,见一见就没了遗憾。可见着了你,却越发情难自控,一时冲动,这才奏了月满西楼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