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偷偷跑去找了师伯祖,可是师伯祖也没能给她答案。</p>
小姑娘明白了过来。</p>
原来讨厌师父的不是那些孩子,而是那些孩子身后站着的青山前辈们,碍于身份,他们不方便表露想法,才会通过弟子们说话。</p>
师伯祖不可能去惩罚那些孩子。</p>
辛师伯也没办法为师父出头。</p>
只有她自己。</p>
她想起了红叶姐姐。</p>
想起去年在圣贤学院里,红叶姐姐挨个打孩子们的手心。</p>
如果红叶姐姐没有离开,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呢?</p>
那一天,所有的生气都变成了委屈,跟别人打架很多次,受伤再重伤口再疼都没有哭过的小姑娘,趴在师父床边哭了很久很久。</p>
哭过以后,她还是会和别人打架。</p>
而且打得更凶。</p>
直到她一个人,同时打趴了一起上课的十几个孩子。</p>
为此她在床上躺了两天。</p>
小姑娘却觉得很开心,因为再没有孩子敢诋毁她的师父。</p>
她身上的伤痕也消失了。</p>
她渐渐脱下了单衣,换上了厚实外套,然后换上了棉袄。</p>
某天,青山落了今年第一场雪。</p>
雪很大。</p>
群山一夜白头。</p>
脸蛋通红的小姑娘坐在师父床边,笑着给他讲外边的雪景很美,刚才打雪仗时,自己都没动用学会的剑法,朋友们都赢不过她。</p>
末了,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师父的脸庞,询问道:“师父,你要不要起来看看?”</p>
没有回答。</p>
师父还是没有醒。</p>
————</p>
是的。</p>
初夏到寒冬。</p>
何问已经睡了快八个月。</p>
这八个月来,何问无时无刻不在做梦。</p>
他梦到极夜掌控了护城大阵,长安成为了一片血海,就连师父回来都不是极夜的对手。</p>
他梦到引路人成为了大佛,净土领域覆盖了天底下每个地方。</p>
他梦到荒域,以及那座血祭祭坛,看见自己成为了祭坛的一部分。</p>
他还梦到小时候,梦到师父教他学剑,梦到老七坐在木疙瘩上抽烟……</p>
他梦到最多的,是红叶。</p>
从清河到青山。</p>
从相遇到结伴。</p>
曾经的一切都在梦里闪过,最终化为一道刺向自己心脏的剑光。</p>
剑光落下后,他看见了红叶的离去。</p>
他想挽留。</p>
可他却没办法动弹,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到的,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红叶渐行渐远,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p>
然后黑暗扩散到他的身边。</p>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p>
没有鲜血。</p>
没有战斗。</p>
没有声音。</p>
什么都没有。</p>
只剩下一场惊梦。</p>
……</p>
……</p>
ps:章节名“惊梦”取自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的昆曲《牡丹亭》</p>